第72章 小心接触
那一时间，钟山有一种错觉，仿佛那是一个穿了水做的衣裳，踏在清波之上的水做的玉人。
女人径直走了过来，秋波般明亮的眸子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倜傥不群的钟山一眼，然后蹲身向黎雄嫣然笑道：“老爷！”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击石，轻轻的、脆脆的，轻轻一笑时，那明眸皓齿，如同耀眼的阳光，刹那芳华不可方物。
世间竟有如此人物！钟山不由在心底里一声惊叹。
她那种成熟的风韵气质是需要岁月来熏陶的，就像醇浓的好酒，绝不是姿色本身亦或经过训练可以形成的。
这位身材颀长，眉眼清澈如水的江南女子，看起来已有三九芳华，可是瞧起来那种生机和活力却至少使她年轻了十岁。
精致的五官、婉约的举止，让人不由想起若耶浣沙、碧波采莲的优美。
黎雄面对钟山时，脸上满是世故与谄媚。
但当他看到这位女子时，眼中立刻涌现出柔情与甜蜜。
他宠溺地对她说道：“雨下得这么大，你还在园子里淘气，真像个孩子。快来见过钦差钟大人！”
女子轻轻一笑，那双充满活力的眸子在钟山英俊的脸庞上迅速扫过，她柔声说道：“妾身拜见大人！”
钟山连忙拱手回礼，目光转向黎雄，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女子。
黎公公忙呵呵一笑道：“这是贱内，平时卑下太过宠她，也没点儿规矩，倒让大人见笑了”。
钟山听了差点儿一口把舌头咬了下来，太监也可以娶老婆？
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的？这是什么世界啊？
他又瞧了眼那位巧笑嫣然的绿衣美女，再想起她的太监老公，脑袋里所有的零部件一瞬间全部崩溃，强撑着笑道：“原来是黎夫人，失敬失敬。
呃！本官已经有些乏了，这就这就回房歇息了”。
钟山匆匆寒喧几句，稀哩糊涂地跟着家丁穿过另一道角门儿，只听身后黎公公已迫不及待地开始“教训”老婆：“小楼，下着雨还在院中跑闹，一点规矩都没有，叫钦差大人见了笑话”。
随后，一声娇媚动人的嗔怪声响起：“爷，我一个人在这里可真是闷得发慌呢。
我的好人儿，你终于回来了，快陪我回屋去说说话吧。”
钟山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她玉臂轻舒，环住黎雄的脖子，撒娇卖痴，媚态百出。
然而，这却让他的头脑更加混乱。
黎雄虽然长得英俊潇洒，但他毕竟是一个太监啊！
太监娶妻，夫妻之间还如此恩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前院，黎雄拉着爱妻的手，两人一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绿衣女子麻利地为他沏了杯热茶，双手小心翼翼地呈到他面前，眼中闪烁着期待：“老爷，请用茶。”
她瞟了一眼门外那人，轻声道：“那位便是老爷口中的京里派来的钦差吗？真是位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黎公公接过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轻轻一拉，那女子便如轻盈的燕子般落入他怀中，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她呼吸有些急促，声音软糯：“老爷，你刚回来，就这般猴急，想做什么坏事啊？”
黎公公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戏谑。
黎公公的面容宁静如水，眼中深邃，不见丝毫欲念之光。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小楼啊，此人虽年纪轻轻，但绝非等闲之辈。
朝廷中内有江荣、张勇几位公公，外有几位大学士，他能在短短时间内从这些人里冒出头来与他们平分秋色，他又怎能是泛泛之辈呢？”
在一阵欢笑后，小楼的眉头轻轻蹙起，担忧地说道：“他如今刚掌管锦衣卫，又接管了天下各地的税监。
此次南下江南，说不定就是为了借杀人来树立他的威严。老爷，您可得小心些。”
黎雄温煦地一笑，说道：“那是自然，杀人虽可以立威，可是天下各城各镇的镇守使，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我看他一上任就找上我们赋税交的最多的江南镇守使，不会是为了我们迟交税赋，而是想恩威并施弄些手段，只要我被他降服，天下各地的税监司自然跟风相从”。
小楼面露困惑，低声问道：“既然皇上已经决定把税监司的权力交给他，那老爷为何不早些向他示好，为何还要费尽心机地去试探他呢？”
黎雄闻言，朗声大笑，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他轻轻抚摸着小楼的头发，柔声道：“我的小宝贝，早些投靠确实可能换来一时的重用，但关键在于，那个人是否值得我们去投靠呢？
你想想，如果投错了人，当税监司的权力再次回到司礼监手中时，那些在京城的公公们会善罢甘休吗？
我们虽然在这地方可以呼风唤雨，令地方大员都忌惮三分，但在朝廷之中，还需谨慎行事。
先观望一段时间吧，看看风向如何，再作打算。”
江南的宅院，即便是富贵显赫之家，亦常常建有重重门户，层叠的亭台楼阁间，曲廊、回廊、过堂儿巧妙相连，如同迷宫一般。
若非此地常客，恐怕转悠半日也难以寻得出路，甚至可能迷失至连出口都难以寻觅。
佛堂之内，香烟缭绕，香案之上，两根蜡烛燃烧得正旺。
在蒲团之上，一名黑衣人背对着众人，盘膝而坐，双手置于膝上，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冥想之中。
黎公公轻步踏入，那黑衣人瞬间跃起，动作矫健而敏捷，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黎公公轻轻掩上门扉，嘴角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你倒是来得正是时候。”
那人说起汉语，声调中带着一丝生硬：“我接到黎爷的召唤，立刻启程，不敢有丝毫耽误。
敢问黎爷有何急事，需要我火速赶来？”
黎公公微微一笑，招了招手，示意那人靠近一些。
两人凑近，低声细语地交谈起来。
听完黎公公的话，那人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他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我们这样做，万一事情闹大，岂不是对你我都不利？”
黎雄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只不过是让你做好万全的准备。
如果钟山确实有些本事，值得我追随，那我自然会向他效忠。
你只需按我的吩咐行事，其他的，自有我来应对。”
黑衣人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好吧，我们这段时间会严阵以待，黎爷一旦有令，我们立即挥军杀至。”
黎雄闻言，哈哈大笑：“好极了！你们是我的王牌，如果钟山识时务，那我们就能和平共处，皆大欢喜。
如果他敢过分挑衅，你们就放手去做，我会来收拾这个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