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斗鸡走马

忙碌了一天,又和陈浩尽兴了,许平君已然疲倦。她臻首轻枕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发出细微的鼾声。

陈浩无法入睡。他在黑暗中睁开两眼,脑海里回忆着前尘往事,又想着许平君绘的那几个画像,心想,一定要尽快进入角色。还有二十六天,自己就要被大将军大司马霍光立为皇帝了。

黎明时分,两人就醒来了。

许平君穿好衣裳,推开窗户,用一根竿子撑住了。这古代的天气真好。天空瓦蓝,白云丰满。

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梳理长发,盘好,插上发簪。

陈浩以前有睡懒觉的习惯,穿越来了这里,突然没了。他翻身起床,利索地穿上衣袍,熟练地套上靴子,淡定的绾好头发,刚穿越来时的那种生疏感渐渐没了。

咦,许平君铺床时惊讶了一声。她拿起被子,望见上面有一块落红。她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呢?月红早就过去许多天了呀?”

陈浩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老天爷让他完美的穿越,连娇妻都还是完璧之身。

就是不知道三年之后,许平君死于霍光那老婆之手,这段历史会不会改写呢?

陈浩记得杂史上写着,汉代的贵族和有身份的人家,一天是吃三顿。两人在后院洗漱一通后(和现代的生活习惯是一样的),许平君请他去膳房用早膳。陈浩心想,莫看岳父许广汉只是一个宦官,毕竟还是堂堂的宫庭织造厂厂长,职级和地位还是杠杠的。

往日里早膳许广汉也要喝酒,今天他忍住了没喝。他自己解释道,新皇帝登基,暴室要给新皇帝和他的随从、嫔妃等一干人赶制新衣裳,时间紧,任务重。他要亲自去监工。

许广汉不无埋怨地说:“你们也想得太多了,我应该主动去拜见安乐的,听说皇帝准备任命他为长乐宫的卫尉,这可是一个重要的职位。俺这个监工可干厌了!”

陈浩心头一惊,刘贺登基才头天,准备任命安乐为长乐宫卫尉的消息就传到许广汉这个低级官吏的耳中来了,可见刘贺行事有多么不谨慎。

长乐宫是什么所在?那是当朝地位最高的上官太后居住的宫殿。上官太后是霍光的亲外孙女,霍光之后废立皇帝,都是以上官太后的名义实施的,这样才名正言顺。

谁当了长乐宫的卫尉,谁就将上官太后控制在了手中,谁就可以用上官太后的名义发号施令,挟天子以令诸侯。

霍光废刘贺为海昏侯之后,给刘贺安的罪名中就有一条:擅自安排长乐宫的卫尉。可见他对此有多么忌惮!

陈浩估计霍光此刻就已后悔立刘贺为帝了,已经在考虑后续措施了。而自己这个头脑简单,一再犯低级错误的岳父,还在想着要尽早贴靠上去!

陈浩耐着性子叮嘱道:“岳父大人,务请稍安勿躁,听小婿的,再等等。再等二十六天。”

“为啥是二十六天呢?”许广汉刚大口嚼完一个饼,又抓了一个馍塞进嘴里。声音含糊,语气不解。

“这……这也是张彭祖说的,小婿也不知为啥,总归听他的没错!”陈浩只好又搬出他来。

许夫人在旁边喝着粥,听到许广汉刚才连她一并指责,心里颇为不爽。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从争气的这个角度否定许广汉:“咱们到京城这么多年了,我看那个安乐早就把你忘了。他不来请你,你也不要去求他!”

许广汉讪讪不语了。

用完早膳,返回自家院落时,陈浩思忖,事情怕坏在头脑简单而又急于擢升的岳父身上。

如果他贴靠到刘贺或其手下身上去,二十六天后,就将作为废帝身边的罪人一同问斩。自己的皇帝之位就基本上是泡汤了,受到牵连一同问罪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闷闷不乐。

人家穿越的都是理科生。有的懂提炼精盐。有的懂化学、物理。还有的懂制造火药。自己是个文科生,还他X考古系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只能靠刘病已这个身份混个皇上干干了,可千万不能让这个岳父给搞砸了!

“郎君,你是担心奴家父亲擅自去叩见新皇帝或他手下的人吗?”许平君见他脸色不对,关心的问道。

“是啊!”被她点破心中所想,陈浩也不隐瞒,长叹了一口气。

“奴家觉得郎君说得在理。现在这个时候,情况未明,父亲不可贸然去求见新君。”

好一句“情况未明”!

陈浩心中一喜:许平君年纪不大,还是一个女子,竟然也能想到这点。

“郎君放心,奴家会时时叮嘱父亲,看着父亲,如果他去求见,奴家想法子劝阻他。”许平君说。

“嗯,我的好娘子,这我就放心多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自己院落门口。乔衣斜端着一大木盆湿衣匆匆过来,“公子,张公子和王公子二人,在城门口等候您,说早约好了今天带飞卢去杜县的。”

张、王公子?飞卢?陈浩思忖着。

“是张彭祖和王奉光两位公子吧。郎君且在这里等着,奴家替您备好行囊。就来。”许平君唤乔衣跟她一起到后院去了。

半支香的工夫,乔衣和许平君从后院过来了。许平君牵着一匹白马,马背上驮了一个行囊和那柄剑。乔衣手里提了一只鸡笼,里面一只红冠公鸡昂首而立。原来飞卢是一只公鸡。

看来刘病已也是个贪玩不务正业的主。幸好找了这个贤惠而能干的媳妇。

“奴家送郎君到门口。”许平君眼里流露出分别的不舍,却顺从无比的替他牵着马,乔衣提着鸡笼。三人来到城门处。

城门外空地上站着两人。另有一人牵着三匹马立在城墙根下。

“你小子把今天的事忘啦?可把我俩急死啦,这掖庭咱们又进不来,要不是刚好碰到乔衣,今天就去不成啦!”一个虬须圆脸,貌相粗鲁,口气也粗声粗气的青年质问陈浩——刘病已。

陈浩看过许平君的画像,知道他是王奉光,赶忙拱手作辑:“抱歉抱歉,前两日病了一场,人有点不清醒,差点忘了……”

心里一边却想,此行去杜县是干啥呢?既然带上公鸡,那大抵是去斗**?他瞅着王奉光的相貌,心里惊叹许平君画得如此传神,放到二十一世纪,简直是中央美院教授级水准,公安局可以凭她的画像发布通缉令,绝对不会抓错人。

“闲话少说,赶紧动身,要不真赶不上斗鸡大会了!”

和画像上也一模一样的张彭祖唤小厮将马牵过来,他干脆利落地跃身上了马。

“是,咱们快走!”王奉光应声道,也上了马。

那小厮跑过来从乔衣手里接过了鸡笼,挂在他骑的马屁股上。

许平君将马缰绳和马鞭塞到陈浩手里,“行囊里有衣物,铜钱,郎君一路当心些……”

“娘子放心。”陈浩完全是刘病已附体,瞧着这马似乎就是多年老友,一点不生疏,非常利落地跃上马。

“驾!”四人四骑,朝城外疾驰而去。

杜县,集市,最热闹的酒家。后院。五陵少年咸会于此。

人们围了里外三圈,伸长脖子。空地上数只鸡在捉对厮杀。

“冲啊!”“啄它!”“扑过去!”“干它!”

鸡们的主人们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在旁边呐喊助威,恨不得亲自上阵,将对方的鸡一把掐死。

酒家老板摆了张长长的桌子,大家押注的铜钱搁在写有鸡名字的木牌子前面,押在写有自己姓名的布条上。

几轮对阵过后,伤痕累累垂头丧气的败军之鸡们和主人们一起灰溜溜地退场。只留下一只趾高气扬洋洋得意的红冠公鸡,和场边同样洋洋得意的主人——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

“还有人派鸡上场吗?没有的话,这次斗鸡大赛的冠军就是薛宣!和他的小霸王!”

酒家老板环顾场外,扯着嗓子喊道。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不管哪只鸡胜出,他都要从押注的钱里抽两成。这些人还要在酒家吃饭喝酒住宿,给他带来生意,他永远是最后的赢家。

见无人再进场,薛宣抱起他的小霸王,一人一鸡以同样的胜利姿态迈步到老板坐镇的方桌前,作为冠军,他有权拿走押注中的一半作为奖励。

“慢着,咱们还没来,比赛怎能就结束呢?”四人四骑进了院子。王奉光率先从马上跳下来,从小厮的马屁股后面拿了鸡笼,大踏步过来,推开围观的人们,来到场上。

陈浩、张彭祖随后跳下马,从人们让开的道中来到场边。小厮牵了四匹马拴在院里的马桩上,自去找草料和水喂马去了。

王奉光提着鸡笼站到场中央,打开鸡笼,将飞卢放了出来。

飞卢在笼里憋了许久,出笼后咯咯先叫了两声,挺着雄健的胸脯,甩动强健有力的爪子,来回踱了几步。立定后,用阴森森的眼神地盯着场边人们。挑衅般引吭发出一声长鸣。

“好鸡!”“这鸡真雄壮!”“和小霸王有一拼!”

围观的人们又来劲了,纷纷掏出铜钱,往桌上押注。输了点想扳本,赢了的还想赢。

薛宣本来准备伸手去拿钱,见有人斜插了这一杠子,脸都气歪了。

店老板则更高兴了,赌注越多,赚得越多。他大声嚷着:“再比,再比!分出一个高下来,还有没有人押?有没有人押?”

薛宣见到桌上铜钱越堆越多,眼里放出兴奋的光,也来了劲。他抱着鸡回到场上放下。“比就比!谁怕谁?”

飞卢和小霸王互相朝对方扑翅扑过去。两鸡你啄我,我啄你,缠斗起来。

在大伙的吆喝声中,陈浩看到自家的飞卢越战越勇,明显处于上风。

“等等。”薛宣突然挥手叫停,他走到场上,抱起他的小霸王,退到场边。

“不行,我家的鸡比了这么久,累了,他家的鸡以逸待劳,这不公平!”他站在场边大声说。

店老板眼珠滴溜一转,这更好啊,又可以做酒家生意,一举几得了,“他说得对!先休息,午膳后接着比!”

店老板宣布比赛暂停,清点了大家押注的铜钱,登记好了名字。

张彭祖带来的小厮抱好了飞卢。四人来到酒家前厅,挑了个干净的方桌,坐下。唤小二点了酒菜。

宽敞的前厅坐无虚席,客人们大都是长安城内外一些的贪玩的少年儿郎。

薛宣穿着半旧的衣裳,就坐在他们邻桌,一个人独自喝酒吃菜。

“老板炒一斤牛肉,三碗黄酒!”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摇摆着身子进来,拣了墙角一个座坐下了。

他脸颊一粒黄豆大的黑痣,上面长着一摄黑毛,双眼左顾右盼,心神不定。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手里端着一盆洗干净的衣裳,风急火燎地进来,四周察看。看到坐在角落的“一撮毛”后,她愤怒地朝他走了过去。

“你——偷了额的金耳环!”

一撮毛一脸诧异地望向女人,“哪里跑出来你这么个妇人,你胡说什么?!”

女人咣的一声将木盆连衣裳丢在方桌上,桌上摆放的碗碟震得咣啷作响。

“额在河边洗衣裳时,耳环就放在岸边。是你偷了就跑了,额一路追过来,就是你!”

女人矮而壮实,性格蛮刚烈,粗大的双手一把就揪住了一撮毛的胸膛。

“把耳环拿出来!”女人边揪住他边喝道。

“放手!哪个拿了你的耳环!”一撮毛一边否认着,使劲和女人扭打在一起,试图挣脱她紧揪不放的手。

一时厅中大乱。众人都停下来看热闹。

王奉光好管闲事的走上前。“都放手!大街上吵闹成何体统!”他用力将两人的手掰开。

“你敢让大家搜身吗?你说没偷我的耳环!”女人气呼呼地问。

一撮毛说:“我身上有一对耳环,但那是我死去的母亲留给我的!”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对金灿灿的耳环。

“这就是我的!”女人两眼放光,扑了过去。

一撮毛将手高高举起,女人够不着。

“你凭什么说是你的,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一撮毛往人群中钻,躲避着女人的扑夺。厅中又是大乱。桌上的碗碟被碰撞掉在地上咣当破碎。店老板听到吵嚷,过来察看,急得直跳脚。

“县令来了!”有人喊道。

一辆两匹马拉着的车驾沿着街道缓慢的过来,有一些衙役腰间佩刀手中持斧钺步行随同。车驾后用绳索一连串捆绑着十多个男子。

县令端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驾中,一副闭目养神的神态。

“大人明断啊,这里有小偷!”女人扑不到一撮毛,跑出去街道中央,扑向县令的车驾。

车夫“吁”一声勒住了马。

县令被打扰后脸上明显露出不快。听说有小偷,叫一撮毛上前。

一撮毛老老实实地跪在车架前,也一个劲的喊冤。

陈浩和人们一起,围观看这古代老爷是怎么审案的。

县令听女人说了原委,又听了一撮毛的辩解。斥责女人道:“你这不是为难本老爷吗?你这耳环上又没刻上你的名字,叫本老爷如何断给你!让开!不要挡了老爷的路!”

说完就有两个衙役过来拉开跪在地上的女人。

陈浩暗自摇头,看来这衙门的推诿习性,古已有之啊!也不审理,直接就是不受理啊!

“老爷!且慢。”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缝里挤出来,手里还提着那只今天出尽了风头的“小霸王”。

县令眯着眼盯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少年,“你这小兔崽子,也敢叫本老爷且慢?给我轰一边去!”

两个负责开道的衙役举起棍子,往薛宣身上叉去。

薛宣极为灵活地躲闪,嘴里不停的嚷着:“老爷,我有妙计可断此案!我有妙计可断此案!”

县令在众目睽瞪之下,只得令衙役且慢动手。

“你说说你有何妙计,如敢戏弄本官,定不饶你!”

薛宣笑嘻嘻地说:“老爷,他们都说耳环是自己的。正好有两个耳环,让他们一人分一个,这案不就结了?”

众人轰然哂笑,还以为有什么妙计呢?

陈浩心中一动,心想,这少年似乎意有所指,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

县令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晃动着肥硕的脑袋道:“可也!可也!就这么办!”

“不可呀,老爷,这耳环明明是我的,哪能分一个他呀?”妇人哭诉着抗议。

一撮毛却面有得色,连连点头同意这样判。

“大人!事情清楚了,这耳环确实是这妇人的。——他是小偷!”

薛宣指着一撮毛喊道。张彭祖也和陈浩一样,明白过来了,向薛宣投去赞许的眼光。

人群中也有些人醒悟过来,纷纷表示事情这下清楚了。

五大三粗的王奉光头脑反应稍慢些,也明白了意思。

县令老爷却觉得莫名其妙:“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刚说了一人分一个,现在又说他是小偷?”

“老爷,我是用这个办法试他们。说到一个人分一个,这妇人不甘心,因为两个耳环都是她的,少了一个不舍得。而这个人却高兴地答应了,因为耳环不是他的,他白白的捡了一只当然高兴了。”薛宣解释道。

人们中头脑最憨直的人都明白过来了。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妇人朝薛宣投去感激的目光。一撮毛悄悄观察着逃跑的路线。

不料,县令老爷大怒:“混账东西,竟敢戏弄本官!本官令行禁止,岂能由你几句话变来变去?耳环一人一个。你这男子,拿出一个给这妇人。各自散去,如敢再拦阻本官,左右给我拿下,和后面这些家伙一并绑了,给我修城墙去!”

一撮毛暗喜,赶快掏出一只耳环,丢给那个妇人,给这县令磕了一个头,爬起来沿街道溜走了。

妇人无奈,只得拾起地上的一只耳环,面露怨气地跑进酒家,重新端了她的洗衣盆,走了。

县令的车驾在众衙役的护卫下继续往衙门方向进发。

大伙都摇头叹息,纷纷回到酒家落座。

“这县令也太昏庸了吧?明明耳环是那妇人的。乱断案。”王奉光口直心快地说。

“是啊,这种人怎么当上县令的?”陈浩也直摇头。

张彭祖见怪不怪淡淡地说:“如今为官实行的是举荐制,杜县县令是郡守的妻弟。”

陈浩想起历史上有记载,科举考试是发端于隋朝,兴盛于唐的。此时是汉朝,还没有科举。

要是自己当上了皇帝,推行科举制度呢?那岂不是将科举制度提前了五六百年?

科举制度即便是考八股,也比这举荐制度好。这举荐制度就是举荐自己的亲朋好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怕是个蠢材,只要上面有人举荐,也可以当官。

而科举考试,起码将没文化的人排除在外。

薛宣独自一人坐在旁边桌上喝酒,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小兄弟,何故不乐?不必介意,刚才你这招还是挺管用的,大伙心里都明白,县令老爷不听不怪你。”陈浩觉得这小子是个人才,出语问道。

“唉,这位大哥有所不知,我并非因为刚才的事不乐。算了,不说了,喝酒!待会咱们的鸡好好斗一斗,分出一个高下来!”薛宣仍显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朝陈浩端起了酒碗。

邻座一人摇头叹道:“这县令也真是,事情都这么清楚了,还睁眼断瞎案!”

有一人应声道:“断瞎案反正不影响他作官,赋税能收到才是要紧。”

前面那人说:“是啊,刚才车驾后那么人,又是交不起赋税被抓去服徭役的……?”

“可不……这世道……”后面这人声音越说越小。

两人会意的端起酒碗碰了一下碗,咕噜喝了口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浩听得真切,心想,汉朝的人还是挺大胆的,敢议论这些。

史书记载春秋战国时代,人的思想挺活跃开放,百家争鸣这个词就是这个时期出来的。秦汉距春秋时期不远。

这么说来,汉朝的人民的赋税还是很重的,有人交不起,就要去服徭役来代替。

这大概就是汉武帝多年穷兵黩武产生的后遗症吧。

……

酒足饭饱后,店老板布置好场地。大伙重新聚集到斗鸡场边上,准备观看两鸡相斗。

薛宣先将他的小霸王放到场中。经过休息,它精神抖擞,大摇大摆地扑赤了几下翅膀,进行了必要的热身,摆出格斗架式,等待对手出笼。

飞卢迈出鸡笼。它脚步踟蹰,神情涣散,表情呆滞,没有之前的神采。

面对好整以暇的小霸王,飞卢竟不敢上前。

它呆立着不动,屁股后地上,掉落着一连串黑点状的糊状物,连成一条断断续续略有歪斜的线。

……

围观的人们叽叽喳喳议论着。

薛宣双手抱胸表情镇定站在他鸡的身后。

张彭祖接过王奉光手上的鸡笼,闻到一股腥臭味,令他掩鼻不迭。

“怎么回事?”张彭祖狐疑地望着小厮。

小厮吓得慌了神,鼻子凑到鸡笼里闻了闻,伸手粘了一点黑糊状物仔细辨认,颤声说道:“公子,这鸡拉稀了!”

“唉,好好的一场斗鸡大赛,临了拉稀!”王奉光恼怒地说。作为关内侯的后人,他无所谓输了这点赌注,也不遗憾没赢到这些铜钱。他就爱出个风头,看个热闹,这次要刘病已带飞卢来参加斗鸡大赛,就是他的主意。

现在风头出不成,白来了!

店老板作为斗鸡大赛的主办人兼主持人,大声宣布比赛结束,冠军依然是薛宣和他的公鸡中的战斗机——小霸王!

薛宣来到店老板桌前领了奖励。旋即头也不回往店外走了。

大伙纷纷摇头散了场。

“你眼睛离开过飞卢吗?”望着薛宣提鸡而去的背影,陈浩觉得不对劲,问张彭祖家的小厮。

“那个妇人跑出去拦县太爷车驾时,我也跟大家一起跑出来看。——当时没有提鸡笼。不过我马上回来提了。”

“走,咱们跟上去看看。”陈浩指了指薛宣隐约在门外的背影。

留下小厮照看飞卢和马匹。三人飞身出屋。

薛宣抬步走时是不紧不慢,出门后却不知往哪里去了。

张彭祖回店里找了一个人,问到了薛宣的家,是在西南方向十里的薛家沟村,他家门外有一棵老槐树。

三人叫上小厮,整理好行李,挂上鸡笼,骑马出了院子,往西南方向的薛家沟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