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小紫山不远处是一片竹林。
“师傅,我想为夜哥报仇。”
“华元山有宗师坐镇,去了也是白搭。”
竹林中央的凉亭下,两个人面对面坐。
其中一人便是平安,另一个则是他的师傅。
平安放在腿上的手狠狠攥紧,他低下头,咬牙道。
“可是不报仇,我意难平!”
对面那人没有说话,平安也在等待着回答。
沉默逐渐席卷竹林。
风吹竹叶伴随着莎莎作响,平安的心逐渐沉入谷底。
“唉。”
对面的人突然叹息一声,继而将背在身后的一把古朴的长剑解下来放到石桌上。
“此乃方圆宝剑,可削铁如泥,不过因损耗严重只能斩出三剑。”
平安接过长剑背在身上。
转身走出凉亭后又对着那人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三声过后,一身黑衣的孤剑先生随着沙沙声不见踪影。
虽然隐世六年,可孤剑先生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平安只是放出消息,连一天都没到便知晓了华元山的位置。
来到秋山城,平安正巧碰上了华元山开山收徒的日子。
那一日,秋山城人山人海,不过处在中央区域的全是姿色上佳的女子。
平安一身黑衣,背后背个长剑的打扮在花花绿绿的人群中很是惹眼。
负责招生的执事姓元,武道境界只有血气三变六品大武夫,对方虽然年纪较大可依然一眼便发现了人群中穿梭的平安。
“来人止步!”
元执事挡在平安身前,蹙着眉冷声道:“华元山不招收男弟子,阁下还是请回吧!”
“我并不是来报名的。”
平安冷静摇头。
“哦?”
元执事冷笑连连:“那你来干嘛的?”
她已经下定决心,等会直接出手将对方拿下,带回山门慢慢折磨。
“我当然是来......”
平安眼中寒芒闪烁,随即腰间长剑转瞬出鞘。
“不好!”
元执事浑身汗毛炸起,数枚银针划出袖口便要反击,可为时已晚。
平安在元执事身后缓缓收剑。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僵硬在原地的女子,冷冷道:“杀人的。”
“赫......”
元执事睁大眼睛,一道血痕缓缓在她雪白脖颈间显现。
平安没有再理会对方,来此之前他就已经将华元山的情报打探完了。
这位元执事虽然看着正派,背地里却是个十恶不赦的变态,极好折磨人,就光被她折磨死的人就已不下两手之数。
人,该杀!
有人闹事的事情很快就传入华元山高层的耳中,并且来人实力不俗,所以华元山除山主外其余执事尽数出动。
平安杀完人后便在原地盘腿调息,瞬杀一名实力与他近乎相当的强者,消耗也是很大的。
当狐元极等一众执事赶到广场后,就看到空****的广场上,只有一名盘腿调息的人,那人不远处便是元执事的尸体。
狐元极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她瞬间就明了了对方来意。
踱步上前,眼里闪过一丝恶毒冷声道:“我已经为当年所做的付出了代价,你还想怎样!”
平安缓缓抬头,同样冷声道:“当年前辈只不过是封了你武道上进步的可能,可夜哥却实实在在的死了!”
“呵呵,所以你是来杀我的?”
狐元极冷笑一声,眼里已布满寒意。
“是又如何?!”
平安大喝一声,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腰间长剑再次出鞘。
铿!
狐元极维持着冷笑,指尖四根泛着寒光的针稳稳挡住这一剑。
平安眉头一皱,欲要拉开身位,可狐元极却欺身上前手中银针如毒蛇般想要咬住对方的身体。
铿铿铿!
清脆的交击声不断。
平安却是越打越心惊。
不是惊讶对方的银针为何如此坚硬,而是狐元极的功力,似乎涨了!
“你破了前辈下的禁制!”
平安咬着牙,眼中几乎要喷出火焰。
“破了又如何?”
狐元极娇笑一声,身形忽然一闪来到平安身后,手中银针这时也换成了毒针。
“给我死吧!”
噗!
银针瞬间将平安右臂扎穿,渗出的血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转黑。
平安咬着牙,忍着疼痛转身拔出身后的长剑。
狐元极美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不过想躲也是来不及了。
噗!
又是一声。
雪白的方圆宝剑瞬间洞穿对方的腹部,鲜血顿时喷洒而出。
“哼!”
狐元极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此时她眼里尽是狠辣,她一手抓住平安的左手,另一只手拿出毒针再次扎了上去。
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平安眉头一皱,欲要抽剑可两手传来的火辣感让他顿时泄了气。
灼烧感愈发强烈,甚至让他视线有些恍惚。
“想这样轻易死去?呵呵呵。”
狐元极小喘着气声音颤抖宛若疯魔:“不可能!”
噗呲!
蔚蓝的天空被喷洒的鲜血染红。
伴随着肩膀一轻,平安怔愣地后仰倒地。
狐元极也因腹部长剑被拔出而脱力倒在地上。
“呵呵呵,你想死?我偏不如你的意!你想让我死这也不可能!”
......
......
“之后便如夜哥所见,我虽然没死但浑身筋脉被废,现在只能在秋山城里乞讨某个生。”
平安苦笑一声,他长叹口气,又道:“不过夜哥没死算是好的,这样我也不用一辈子活在悲痛之中了。”
似乎是那口气顺畅了。
夜幽潭从这个满脸胡渣的中年平安身上看到了对方一丝年少时的样子。
“你...想回去吗?”
平安忽地默了下来。
过了很久,他又抬头对上夜幽潭的眼睛:“夜哥,你跟我来。”
夜幽潭跟着平安穿过坊市,似乎是来到了外城。
平安直接坐在土坡上,夜幽潭也跟着坐了下来。
夏天的风是带着燥热的,可在这个谷中却带着一丝凉意。
平安道:“夜哥,你看山的那头是什么?”
夜里很黑,平常人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可是夜幽潭却能看见。
“是花海,花海的尽头依然是花海。”
“本来这些花应该在两个月后才会开,可是因为这几天的寒气提前开了。”
平安笑着,虽然前方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可在夜幽潭说过后他就如看得见一般。
“夜哥依然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夜哥,哪怕身处绝境依然可以脱险。”
“而我却不能。”
平安语气中又带着些许悲意:“我如今一介废人,师傅给的剑也才斩出一剑,就算回去了也无颜面对他。”
“如今大梁国事紧张,许多地方的工钱都克扣了许多,阿姐那绣娘的工作本来也赚不到什么钱,如果再多我一个废人,她会很苦的。”
“阿姐是个凡人,不像武者,寿命不过百年,她如今五十多岁连最基本的及笄都没有过,我心疼她......”
这一晚平安说的话很多,经过四年的委屈打磨,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是个只会对着夜幽潭诉苦的小孩儿了。
“唉。”
风吹着,蝉鸣叫着,伴随着他这一声叹息迎接黎明。
那一晚夜幽潭问了。
‘如果我没死你又当如何?’
平安想都没想地回答:“依然选择去报仇。”
不过却是苦了如心。
天亮了。
平安说了一整晚,心情也好了起来,他起身就要离开。
走之前他还带着歉意说了句:“夜哥,其实我也有私心,那便是宁愿当年我们没有开门,你也没有驻足留下......”
平安离去了。
夜幽潭却因这句话而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