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周生生下跪
周府议事厅内，周生生跪在那大厅中间，这冰冷的地板已经将他的膝盖冻得发麻，似千万只蚂蚁在不断地撕咬，那针扎似的疼痛不断地沿着他的脊柱直达大脑，豆大的汗珠正一滴滴地往下掉。
“周生生，你这又是何必？就算你把这地板跪出一个洞，我也不可能动用整个家族的关系去帮你救那个不相关的人。”周玉成族长冷峻的说道。
周生生一言不发，仍然死死的盯着族长，那暗淡无光的眼睛似乎要将那族长吞噬，他觉得很不舒服，“周生生，我念你对家族有功，不与你计较，你速速离去，否则……。”
周生生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族长，竟然心生一丝怜悯，他干裂的嘴唇已经粘连在一起，他费力的张开了嘴，那一丝丝血迹便立刻从嘴唇溢开，那铁锈般的血腥味冲到了他的脑门，“族长，胡一天是为了我们家族接的摊子，大概也是因为这一摊子事儿被抓进宫内，生死未卜，我只是想请你用家族的关系打探一下他的情况，你为何拒绝？”
族长哼了一声，似乎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盯着周生生，“周生生，你知道你为什么在生意场上一直失败吗？妇人之仁！这胡一天跟我们周家没有一丝关系，我为什么去打听？就算他是死在那高墙之内，那也是活该！”
族长站了起来，更是冷酷地说道：“说到底还是他咎由自取！如果没有香皂，你就不会进宫，你若没有进宫就不会惹上这一摊子事儿，没有这一摊子事儿他又怎么会生死不明？如果要说谁害了他，就是你，周-生-生！”
最后这三个字如同重锤一样敲在周生生的心脏，似乎一股热流从身体中央顺着气管往上涌，嘴角一甜，竟然一条红色的蚯蚓流了下来。
“你愿意跪就跪着吧，马上就要开长老会，你就跪着听吧！”族长不再搭理周生生，而在那哼着小曲，欣赏那越来越大的雪，“今年的木炭又要涨价咯！”
其他四位长老鱼贯而入，见跪在地上的周生生不仅没有上前扶起，反而鄙夷地啐了一口，“可怜虫！”
二长老掸了掸身上的雪，脱下貂皮帽子，把左手衣袖一撸，拿起一把胡刀扎在桌子上，“周生生，那野小子还有你不是要来拿我的手吗？手就在这，刀也在这，你拿吧？”
大长老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刀，也幽幽地说道：“周生生，胡一天最好一个人把这事儿给担着，若是连累到我周家，就算再砍你一只手都不为过！”
二长老又不知道发了什么癫，似乎来了劲，直接把插在桌上的胡刀拔了出来，扔到周生生面前，“你若是狠狠心再自断一只手，我就大发慈悲，让我在宫内的熟人帮你打听一下那野小子现在躺在哪个坟地。”
“二长老，你这不是为难五长老吗？”大长老似乎转了性，竟然替周生生说起来话，“他只有一只手，怎么砍？哈哈哈！”
议事厅内，除了那族长，其他四位长老都发出刺耳尖锐的笑声。
周生生漆黑的眸子里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他试着站起来，可跪了两三个时辰的双腿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他手脚并用，蹭到了凳子旁，慢慢站立起来。
“当真？”周生生捡起那把胡刀，一步步逼近二长老，怒吼道：“我问你，是不是当真！”
二长老也被这平时温顺的周生生吓到，他似乎看到了死亡，一时间灵魂出了窍，只是惯性的点了点头。
周生生惨笑一声，将那胡刀塞到二长老手里，“二长老，再帮我一个忙！剁了！”说完，就把右手伸了过去。
二长老纵然平时在西域的路上见过不少血腥之事，可要让他亲手剁了周生生的手，他倒是有些怯意。他左右看了看其他几位长老，结果都在戏谑地看他如何应对，心一横，“好！我就帮你这个忙！”
二长老高高举起拿刀，停留片刻，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阻止他，看来这刀必须砍下去，否则以后在这议事厅内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休要怪我！”，那胡刀随着话音落下。
周生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
“噹”，一只箭矢稳稳地击中了那胡刀，二长老手臂一麻，脱手而去。
周生生也睁开了眼，看到还留在手上的左手，竟然有一丝无奈。
漫天鹅毛大雪中冲过来数十名千牛卫，披甲执锐，带头的千牛卫备身（高级禁卫武官，一般是正六品）喝道：“周生生何在？”
周生生苦笑一声，“终于轮到我了吗，胡老弟，大哥来陪你！”
千牛卫备身见无人敢应，“周生生何在！”
周生生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眼神空洞地拖着步子，朝漫天大雪走去。
数十名千牛卫一齐喝道：“周生生何在！”
“唰”的一声，数十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出鞘，在场的每一位长老的脖子上都多了一把锋利的刀。
二长老见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惊恐地指着周生生，“就是他！那给使臣治病的活就是他接的，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千牛卫备身一挥手，那十把刀又全部入了鞘。
族长和四位长老全部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般的互相看了几眼，最后目光都集中在族长身上。
族长无奈地站起来身来，朝带队的千牛卫拱拱手，说道：”备身大人，此人便是周生生，你们尽管拿去，只是不要动这周家分毫……”
千牛卫备身白了族长一眼，“你算什么东西？我千牛卫只听命于天子！”
族长悻悻地坐了回去，不再说话。
“你就是周生生？”，那千牛卫备身面无表情的问道，“刚刚问你，你怎么不回答？”
周生生苦笑一声，“是不是因为西突厥使臣治病的事儿？”
千牛卫备身说道，“当然，不然是邀请你来看雪的吗？”
周生生没有再回话，只是把手伸了过去，等待那冰凉的铁链，“来吧！”
那备身怒喝：“大胆周生生！”
看到周生生吃瘪，议事厅内的几人都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