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石坨山

天空雾茫茫一片,有毛毛细雨落下,凉凉的湿气充斥着四周。

毗湳县与清河县接壤,两县被青云山脉分割开来。

而两县交界处,是一片混乱之地。此地内部没有明显的势力划分。

此外,此地人烟稀少,时常有妖兽出没。然而,这类三不管地段,在整个大炎王朝也是极为常见的,毕竟王朝地域广袤,流民众多。

除了繁华的县城,这些荒芜的羌地也渐渐有人类生存的痕迹。

没有管辖,没有律法,此地的人,天生傲慢,爱慕虚荣,又喜好权势。

石坨山,一座以嶙峋怪石而出名的荒山。地势险峻,又位于清河县与毗湳县夹缝间。

后来山中常有秃鹫盘旋,筑巢其上。因此,又被当地的羌人俗称为坨鹫山。

其以闻名于世,便是山里孕育出了一只三百年修为的妖兽——血鹫王。

御兽宗一长老亲自带队,欲将其降服,为宗门所用。

终是适得其反,一队人马全军覆没。

消息一经传开,诸宗门一片哗然。御兽宗大长老当场震怒,连斩数十人得以平息怒火,这事关宗门声誉,他不得不下了死命令。

四位长老联袂而来,大战一触即发,打了一天一夜,整个石坨山,彻底出了名。

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以多欺少,血鹫王伏诛。

而石坨山之名,渐渐入了修士耳,成为茶饭之后闲谈趣事。

云雾弥漫,散了又聚。

不远处,石坨山西边,马麓峰。

一声清脆的叮当声自山峰之内传来。初时,声音很小,也很细。最后,犹如倾盆大雨,愈发急促。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荒无人烟的旮旯之地,竟有了袅袅炊烟升起。

一个又一个的茅草房建筑群体杂乱地根植在山脚下,而在山腰处,有一个巨大的黝黑洞窟浮现,不断有叮叮当当的撞击声自其内部传来。

随后,便见到一位位衣衫褴褛,仅能遮住隐私部位,身形枯槁的人,自洞窟内来回穿梭。

这些人用竹子编制而成的竹篮从洞窟内一筐又一筐担出红色泥土。

洞窟左边,不足十米处,一个简易破布拼凑而成的亭子搭建在此。

此时,天空下着毛毛细雨,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身前是一口直径五米的土窑锅,锅里正有红色气泡噗噜地冒,几片淡黄色野菜叶飘在上面。

一位裹得厚实身形发福男子,用他那颤抖的手舀取一勺粥,倒到碗里刚好末过碗底。

砰!

一目光呆滞,眼皮黝黑,身形瘦弱,面色死灰的矿工,恍然倒下。身子在地上挣扎几下,见嘴里吹着白色泡沫,几息间便没了动静。

众人见状,面色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但仍有少数几人,无奈摇头叹息,麻木不仁的他们很快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排队。

这时,一小孩模样的少年飞奔上前,犹如饿了许久的鬣狗,双膝跪倒地,将头彻底埋在了碗里,不断舔舔着碗底剩余的粗粮劣粥。

“畜生,谁允许你吃的?”

发福男子扔下手中木勺,来到了少年面前,一脚将其踹飞。随即,便用余光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自嘴里将一口老痰吐在其脸上。

“真他妈……膈应人!”接着,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朝身后开口道,“来人,老规矩,扔到山里,喂妖兽。”

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二五仔小跟班,男子一脸狰狞的开口说道。

话语刚落,两人并未有过多犹豫,一个人抓着脚,一人拽着手,将地上已经僵硬的尸体拖走。而少了灵魂的驾驭,男子的身体在泥泞的低洼地面上留下一抹浅浅的血痕。

事做多了,自然而然就成了习惯。几乎每日,都会死人。也没人会过问,来自哪里?如何逃出去?

吃不饱,穿不暖,干不完的活计,暗无天日的洞窟……

无论是智力双全,还是身体健硕,肌肉发达的人,进入这里,不出三日,便会彻底被同化,堕落成麻木不仁的野兽。

有人死亡,又会有人填补空缺。

“格老子的,吃完就去干活!谁要是敢偷懒,劳资要了他的狗命。”男子言语间,怒气升腾,唾沫纷飞,自腰间取下裤带,拍得空气噼啪作响。

男子感受着众人眼里的敬畏和恐惧,嘴角微微上扬,红光满面,重新系好裤带后,在将锅里的粥舀了起来。但他那舀粥的右手,却比先前抖得厉害。

洞窟之前,有一队人马自细雨之中走出。早就等候多时的他们,回想着方才的一幕,面色平静,不起异色。

许是见多了,心便麻木了。

这时,云雾之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矿工们抬头,一脸疑惑,只觉今日的雾气格外的冷,格外的凉,比往日平添了丝丝缕缕寒。

倒在地上的少年,朦朦胧胧间似是看到了一道身影掠过,看得极不真实,当即抬起双手揉了揉眼,恍然间,再次看到了一白色巨大虚影自云雾之中翻腾。

少年面色一白,脱口大喊大叫:“有…有……妖怪!”

“龙!是龙!是白色的龙!”

众人闻言,皆是被吓了一跳,急忙举目朝其少年所在之地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心中暗道:“晦气!”

石坨山巅,白擎苍巨大的蛟龙之躯盘旋,压塌了半个山头。他巨大的蛟龙面首高高抬起,在云海中俯瞰着马麓峰。

此时,俨然时值正午时分,小雨渐稀,白色云雾之中有一阵乌云掺杂。

少年心头一阵哆嗦,回头看了眼天上,石坨山顶,喃喃自语,“方才莫不要眼睛花了?”

呼~

白擎苍自嘴里吐出一口白雾,霎时间,这来的蹊跷乌云褪去,方才还是万里浓郁得化不开的浓雾,没一会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重新回归了山林。

续而还伴随着一阵阵大风的刮起,这风料峭森寒,吹得刺骨透凉。

洞窟前,方才正努力干活的矿工们直觉得后背的风凉飕飕的,看着犹如狼烟四起,黑沉沉的大风刮来,吓得纷纷将手里的篮子抛弃,一股脑往洞窟内挤。

面对未知的恐惧,唯有逃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同时,茅屋前,一只犹如小牛犊般硕大,周身黑色毛发乌黑发亮的土狗,顿时黑毛直立,身体止不住的摇晃,嘴里发出惊恐的啼吠,幽怨而慌张。

大风吹起了新的泥土,干燥又湿润,瞬间迷了众人的眼。

少年正用布满裂痕与老茧的双手,使劲揉了揉眼,隐约间他又看到了一抹白色身影。

举目远眺,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点,自石坨山上爬下。

随着黑点的临近,众人得以看清全貌,原先蜡黄的面容瞬间煞白。

这哪里是什么人,而是一条条令人胆寒的蛇。

百来条长蛇,从四面八方赶来。几息时间,茅屋顶、树上、地上、皆是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