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恶人来了
清晨的阳光和煦而温暖,远处街道上偶有传来几声小贩的吆喝和鸟鸣,可现在听来,都有些瘆得慌。
“什么人?!”
愣愣的转过身,陈拓拳头攥紧,指节发白,俨然是做好了防备姿态,识海里金色海洋传递出的力量,流转全身,却见叫住他的,是一名俊朗青年。
来人眉目清隽,一头黑发被一柄玉质的发簪盘起,青色锦袍材质出众却并不过分华美,给人恰到的平易近人,神情温煦便如这晨间春风。
好一个清脱之人!
眼见对方似是没有恶意,年龄也与自己一般,陈拓试探问道:“兄台方才是叫我吗?”
“不然呢,小兄弟,这条巷内可就你我两人呐!”
青年的声音中气十足,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远,**得陈拓有些许恍惚,眼前一阵模糊,险些站立不稳,当即心下一惊:
“这是什么手段。”
“啊,我瞧你身上的魔物气息甚是浓郁,也有不少浴血奋战的痕迹,以为你是名灵修,于是便试探了下,没曾想,你竟然丝毫不通灵力,原来是一名武者,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了。”
言罢,青年微微一拱手,以表歉意。
陈拓低头看了看身穿的麻衣,先前在死人堆里确实沾染了不少血污,又结合青年所说的话语,猜出个七七八。
想来他是误会了。
认为自己也是个和魔物战斗过的人类,但陈拓的戒备心却并未放下,同时心里很是好奇:
“我身上这股浓郁的魔物气息,他是怎么能闻出来的?
这是我之前天天接触无头骑士族人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就是个魔物?
此外,灵修、武者,这是人界对修炼者的划分吗?”
心头虽有揣测,但为了不让对方起疑,陈拓还是暂时顺着他的话答道:
“兄台,我并非习武之人,乃是一别处村夫,因误入魔界深山,遭遇了魔物袭击,后被一商贾车队所救,才来至此地。”
编造一个身份,再掺杂着和商贾车队一同进城的事实,半真半假,也不知能否诓骗了他。
但陈拓发现自己好像想多了。
青年完全没在意他的话语,而是摆摆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妨无妨,是我无礼在前了。在下李暮隐,初入此地,还望小兄弟见谅。”
“哦,不打紧,我叫陈拓。”有样学样,陈拓也端得一副古人的架子,倒也不突兀。
“好,陈兄乃豁达之人,你看,我们都是初来百花城,如今天色已亮,炊烟已起,我们结伴去……去享用下早点如何?”
“额……”三言两语交谈之下,陈拓的心底已经槽点满满,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一时半会他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第一,这俊朗青年看似气宇不凡,却很像是个初入江湖的公子哥。
理由嘛,谁会在和人初次见面之际,先试探下对手实力的?
江湖规矩你不懂啊?怎么还不如我这个穿越者会人情世故。
第二,这青年为何总给我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明明年龄不大,却总想营造出一种江湖老手的作态,可……
有人一上来就邀请别人去吃早点的吗?我们还是两个男人啊!”
李暮隐自是不知陈拓此刻的内心戏是有多丰富,他赶紧说道:“陈兄放心,这早茶算是我赔礼道歉,小事一桩,不用你付钱。”
得,他又是误会了。
长得像村夫我就一定是村夫吗?我的样子看上去很穷吗?
不知此时,我若是把头取下,掏出怀里的一把灵石,阁下该如何应对。
陈拓刚欲拒绝,转念一想,这个青年如此的“清澈”,倒也是可以利用一下。
“如今我也初入人界,与一个有修为之人结伴而行,必能通过他打听这里的一二事物。
也算是为我在人间的收头大计,做做预习和铺垫。”
打定主意后,陈拓拱手一礼道:“李兄,恭敬不如从命了。”
“甚好甚好!”青年的笑容依旧,抬步便走。
此人真的好单纯啊……
半晌之后,陈拓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本以为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路边早点,这李暮隐竟带着他直直走向城内一座三层高的壮观建筑,入口匾额高悬三个大字——花满楼。
花满楼,虽听上去好似勾栏风月之所,却乃是百花城内最大的酒楼。
小吃熟卤,花雕美酒,下榻住店是应有尽有,也因此,来往的人是络绎不绝。
行去魔界寻宝的猎户,赶至边陲低价收纳灵石魔核的商贾,指望寻得一株神草仙花的江湖郎中,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虽是清晨,这花满楼里,已是人流攒动,一片鼎沸,全然不像是落峰山中,朝阳升起时的那般空旷寂寥。
楼内二楼的雅间,两名青年对立而坐,两碗肉沫面扬起了腾腾热气,一名青衣青年举止儒雅,浅尝辄止,似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手风范,另一名麻衣村夫,却狼吞虎咽,一碗面条被他吸溜得如同天上美味。
“实在是太好吃了!”
这也怪不得陈拓,这三天以来,他在落峰山吃的都是山间野味。
在火上炙烤下,倒也算得上是盘珍馐,可远不及眼前的这碗朴实的热面,平淡、熟悉,却胜似一切。
店小二也是见惯了这样一主一仆的组合,只是瞥见陈拓衣衫上的血污和那副吃相,还是选择了绕道而行。
陈拓浑然不在意,倒也是乐得个清净。
一碗面已下肚,抹了抹嘴,他没忘记正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对了李兄,你方才所说的武者和灵修,是什么意思啊?”
李暮隐正把玩着手中的筷子,愣愣出神,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心事。
听得陈拓的话语,李暮隐却并未做回答,而是突然间眼神一撇,将视线飘向了花满楼的入口处,
笑着向陈拓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语:“陈兄认为,无论是练武又或者是修灵,为的是什么?”
陈拓沉吟片刻,似是在揣摩李暮隐这句话里的意思,斟酌了片刻这才答道:
“如果是我,若有机会踏入门槛,我的目的便很是简单,自保立足方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确实是他的大实话,谁想穿越到一个新的世界,终于摆脱了曾经烦苦的林林总总,一切将是新的开始。
在新的天地里,若是又继续受着窝囊气,每日过着寄人篱下,蝇营狗苟的贫苦日子,那还不如在原方世界里,继续社畜到死。
李暮隐微微颔首,继续问道:“那人若是要犯你,你该当如何?”
在一瞬间,陈拓望向俊朗青年的温润面庞,他突然没来由地感觉李暮隐的眼神深邃,如同一汪望不见底的潭水,但很快,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因为李暮隐还是那般转着手里的筷子,像是一个玩世不恭的青年,他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人若犯我,如果打得过,那还用说?我必诛之,所以我希望,恶人能少一点,不要打扰我的发育。”
“发育?”李暮隐重复了遍陈拓的话语,似是细细咀嚼,片刻之后才理解这两字的妙用,开怀大笑道:
“哈哈哈,甚好甚好,第一次听见有人把修炼唤做发育的,陈兄,你果然是个有意思之人呐。”
陈拓刚欲开口,只听得雅间外,一阵嘈杂之声传来。
探出身去,只见酒楼的入口处,乌泱泱地涌进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赤色缎袍的年轻男子,眉心处长着一颗肉痣,却毫无半点慈眉善目的气质,浑身透出一股不可一世的睥睨感,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腰间悬着一把碧绿色的短剑,就差是把“生人勿近”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而其身后则跟着一众黑色短打劲衫的壮汉,个个眼神凶悍,一看便是不好惹的江湖角色。
这一帮人将将出现,酒楼内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不时有酒客投来目光,对着这帮众人窃窃私语。
那年轻男子进门后,眼神随意一扫,便瞧见陈拓二楼雅间的方向,旋即对身旁人眼神示意了下,从头到尾,连句话都没有开口。
那汉子低头哈腰,应了句“是”,便朝陈拓这里走来。
李暮隐在雅间并未起身,而是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的声音如同二人刚见面时那般,在陈拓的身后响起:
“这个世界的恶人,是只会多,不会少,而且你杀也杀不完,这不,恶人他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