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雪
明乐阁。
“想不到还真让你捣鼓出来了。”
看着面前和记忆中大相径庭的留声机，赵述不得不感叹第五月英的动手能力。
留声机缓缓转动，悠扬的歌声随之传出。
虽然声音不大，也不算清澈，甚至还有不少杂音，但确实是楚烟烟的声音不假。
“这只是试用品，等我改造改造定能更加完美。”第五月英仰着脑袋，洋洋得意：“到时候定能留下清澈动听的声音，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随时随地听到音乐。”
这何尝不是赵述的想法？
果然，改变世界还得靠技术宅啊！
“对了，你上次让我定制的乐器，我做好了，你看看。”
说着第五月英拿出了一个唢呐。
这奇异的样式立马吸引了在场不少人的注意。
楚烟烟探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是什么乐器？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此乃唢呐，百乐之王！”赵述介绍道。
“百乐之王？好大的口气！”王输礼啧啧称奇：“赵兄，且演示演示，让咱们大伙看看何为百乐之王？”
“且让我卖个关子，等到诗会那日定让诸位听个爽。”赵述神秘兮兮道。
“赵公子，诗会你也要和我们一起登台表演吗？”楚烟烟面露惊喜。
“当然。”
“那你的伤……”
“无碍。”赵述的伤虽然没有完全好，但是吹个唢呐还是可以的。
这么喜庆盛大的日子，赵述岂能缺席？
“真是太好了，这次有了赵公子加入，我们定能斩获头筹，击败相音阁！”楚烟烟笑道。
告别众人后，赵述径直前往内庭，拜见张萱。
让他意外的是，多日不见的廖封也在此地。
看到廖封，赵述有些尴尬。
自打上次之后，赵述已经许久没有去上课了，而在以往，廖封的课他可从未缺席。
正如廖封所言的那样，科举之路，无赵述一席之地。
既然这条路没有意义，赵述索性便舍弃了读书，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明乐阁和经商上。
“廖师父，张师父。”
赵述拱手行礼。
没等张萱开口，廖封便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将我这个师父给忘了呢！怎么着？些许困阻，竟然连书都不读了？”
“人生在世不过六十年，除去吃饭睡觉，生老病死，留给自己的不过十年。并非弟子不愿读书，而是弟子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赵述沉声道。
大乾的人均寿命只有六十岁。
这还得益于大乾不错的医疗教育体系以及军事实力。
要放其他饱经战乱和天灾的地方，能活到二十岁就得称一句长寿。
这话气得廖封吹胡子瞪眼。
这天下，哪有比读书更重要的事情？
“读书，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是为了自己，为了修身养性、明理通达！你才读了多久的书？你懂什么？”
仔细算算，赵述两世为人，加起来也算读了快三十年的书了。
比起四十岁的廖封来，也未尝不如。
只是这话，他不会说。
“你就知道读书，读书有何用？还不是只能当个教书先生？”张萱看不惯，当即帮扶道：“我最讨厌你这副好为人师的样子，那么喜欢读书你就关起门来自己读，强求别人做甚？”
她向来护犊子。
当即瞪了廖封一眼：“再多话，就给我出去！”
廖封瘪着嘴，闷闷不乐。
旋即，她笑呵呵地看向赵述，问道：“赵述，今日你来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想去京畿。”赵述言出惊人。
“胡闹！”廖封拍案而起。
京畿那是什么地方？
天子脚下！
大乾中枢！
昔日赵家老祖的丧命之所！
你赵家好不容易从那块地方跑出来，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失心疯了又跑回去？
找死吗？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张萱迟疑道。
之前赵述可是拒绝了她的提议。
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就突然想去京畿了？
她担心赵述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被人激将，冲动下做出的决定。
“这是弟子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还请先生准许。”赵述态度坚决。
苟？
苟个屁！
作为一名现代人，胸怀先进知识，心拥卓越技术，哪里去不得？
第五月英的话震耳发聩。
若是搞出蒸汽机来，乾帝得把他赵家供起来！
更何况，赵述心中可不单单只有蒸汽机。
“去京都做甚？找死吗？”廖封怒不可遏。
“自然是光复赵家。”赵述淡淡道。
“光复个屁！”廖封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就朝赵述砸去，赵述不躲不避，被砸了个面目全非。
“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打人家孩子干什么？”张萱猛地站了起来，美目瞪着廖封。
她从未见过廖封这般失态。
“你出去！”廖封冷声道。
“这是我的地方！”张萱咬着银牙：“要走也该是你走！”
廖封很想骂几句脏话，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冷冷地看了赵述一眼，拂袖而去。
临走前还丢下一句话。
“若是还认我这个师父，就跟我出来。”
鲜血顺着赵述的眉眼往下流，滴落在地。
张萱心疼地凑上前去，拿出手帕帮忙擦拭，劝慰道：“你师父就是那个臭脾气，有事就说嘛！怎能打人呢？这要是破像了我跟他没完！
你这傻孩子也是的，为何不避啊？”
赵述没有说话，而是朝张萱拱了拱手，径直离开。
“师徒俩都是一个性子！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竟然摊上这么两个人？”
屋外。
凛冽寒风中，廖封青衫独立。
“你若执意去京都，此生不必再叫我师父。”
腊月寒冬，廖封的声音比风雪还要冰冷。
“我会将你逐出宁江学院，自此以后，你我师徒情分已了，概不相欠。”
赵述沉默良久，无比艰难地问道。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廖封不惜和他断绝关系，做到如此地步，只为了阻止他前往京都。
廖封没有回答，而是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
赵述心中苦涩。
最终跪在雪地里，朝着廖封俯首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