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黎朝有官来

一大清早,胡璇就被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

这是多年来,她睡过的第一个安稳觉,那种心灵的愉悦,比睡觉本身更有意义。

推开房门,陈炜早已穿戴整齐,还拿了个棉线编织出的帽子,一见她出来,就给她扣在脑袋上。

“我妈连夜织的,她总是这样。”陈炜无奈地解释道。

全家人都以为他俩两情相悦,陈炜并没多说半个字,不然又要挨骂。

“等今天出门,你就摘下来给我便是。”

“伯母给我的,为何要还给你?我觉着还挺好看的。”

胡璇撅着嘴,走出门去看热闹的百年。

山川巷住着十几户人家,每逢年节都会一大早相互串门,他们自然也见到了胡璇。

亲朋好友七嘴八舌围绕着她展开话题,让胡璇羞得坐立不安,只得上街透气。

陈炜忙着应付众人,也没留神胡璇自己跑出去,他心里始终在惦记县衙的异样。

“师爷来了!师爷来了!”

忽然门外一帮孩子叫嚷着,还有窸窸窣窣的杂乱脚步声,一位瘦竹竿模样的中年人,拱着手迈着四方步走到院中。

陈牛端着碗饺子汤,正要往屋里走,一见到此人,手一哆嗦碗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师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中年人朝着陈牛不停道喜,“老陈头,听说你儿子回来过年了?老爷听说此事,特意派我来拜访,这是纹银五十两,权当贺礼了!”

身后的衙役端来两个红绸子盖着的木盘,里面放的是满满当当的银子,和几匹漂亮的绸缎。

陈牛吓得赶忙去喊儿子,这种场面他可应付不来。

在临江县,五十两银子够他们家整三年的开销。

陈炜背着手,故作高傲模样,面色冷冷地走到师爷面前,先看了看东西,又看向师爷。

这一眼,是加上真气的,师爷就觉着此人目光犀利,似乎能将自己看穿一样。

“师爷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大过年的前来,莫非有事?”

被点破玄机的师爷,不好意思地说道:“县衙那边来了几位朝廷办差官,还带着位自称是叫什么君子堂的,想要在咱们这里开工,整个临江县能上得了台面的,也就您了……”

一位五雷派的内门弟子,在小小县城里,算得上鼎鼎有名,他走进城门不久,县太爷就得知此事。

“君子堂?那就请师爷头前带路,我去看看。”

陈炜闻言,躁乱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知道是君子堂在动手脚,自己可不怕这群人。

师爷赶忙挥手,让大红轿子直接停在巷口,一路护送陈炜前往县衙。

老陈家能被师爷如此礼遇,这一开年,庭院里前来拜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忙的一家人叫苦不迭。

越靠近县衙,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异样感觉就愈发浓烈。

当轿子停下,师爷挑开帘布,引着陈炜走进衙门里,正看到几名圆帽修士坐在堂上,县太爷穿着利索,在正中端坐,愁眉不展。

面对朝廷派来的办差官,他尚且有办法周旋,但君子堂的人要在临江县郊五里地开工挖墓,这要传出去,自己得被乡里乡亲口诛笔伐。

师爷紧走几步来到县太爷身边,“陈炜来了!老爷莫要慌张!”

县太爷赶忙起身,满脸堆笑地上前抓住陈炜的手掌。

“陈道长可算来了!快快来与我见过京城的办差官,顾常、孟岩二位!”

两名精壮利索的带刀侍卫,朝着陈炜微微一拱手,“不知阁下是何修为?”

“在下筑基期而已,不足挂齿。”

陈炜看了看君子堂的几位,这些人中只有一位与自己修为相当,其余都是些炼气期低层的帮手。

顾常、孟岩在京城混迹时间久,一个筑基期还入不得他们法眼。

“临江县外有上古灵矿的事情,我二人也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朝廷特意安排君子堂的仙师来帮忙,开采出来的好处,少不了你我。”

他们只想着办事拿钱,快些从这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离开。

县太爷望向陈炜,用恳求的声音说道:“我临江县虽是穷乡僻壤,可好歹养活着数十万百姓,我怕灵脉开采,会引来小人窥伺……”

对方毕竟是外来的和尚,经书念的再好,也是别人的东西。

临江县想要在此处取得一杯羹,就得指望本地人。

陈炜微微一笑,朝着四周围抱拳拱手,“既然县太爷请我来一趟,那就我出个主意,几位君子堂的朋友恐怕难以开采一座灵矿,我五雷派就在此地不远,可帮个忙。”

一听这话,君子堂的顿时不乐意了,“不过是一个地方的小门派,岂能插手灵矿这等大事?我们可是带着皇城的文牒来的!”

灵矿牵扯到的事情重大,他们也只是打前站,日后还会有更多同门前来此地。

“五雷派在聚雷山方圆千里,各门各派都是要给三分薄面的,更何况是临江县!”

一个炸雷般的女子声音从天而降,胡璇化作奔雷,冲破了院墙直接来到堂前。

“假丹境!”顾常、孟岩二人惊呼道。

胡璇又重新变成冰冷模样,看向君子堂说话之人,“你觉着,强龙能压住地头蛇?”

“假假假假丹境?”

县太爷哆嗦着,颤巍巍走几步来到胡璇身边,他都快觉着自己两耳充血听不到东西了。

陈炜凑到身边来,低声说道:“你不是出去逛街,怎么跟来了?”

“我不来,岂不是让君子堂的坐地起价?”

胡璇朝着他眨眨眼,那意思是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几位道友,灵矿一事,不必劳烦朝廷办差官,五雷派在京城也是挂号的,此事我们完全可以帮忙,对不对?”

假丹境的气势尽显,一件颇为棘手的事情,在胡璇力压之下不了了之,两位办差官乐得如此,只要把他们伺候好了,才不会去管灵矿的事情。

再次返回家中,陈炜将此事告知爹娘,又给他们一笔钱款,催促着他们井收拾行囊,尽快搬家。

“临江县的天要变了,咱们家还是去乡下躲避为好,诸多门派一旦在灵矿附近动手,官府是不敢管的。”

陈炜如今是家中的主心骨,爹娘满口答应着,顾不得大年初一,当即开始收拾家当。

有君子堂插手,灵矿绝非表面说上去那么简单。

从衙门临走时,胡璇在那几人身上留了一缕真气,他们同样没在县城内停留,转而去了城外五里的地方。

“我的真气被屏蔽了,那边应该是有某种阵法。”

胡璇察觉到真气齐刷刷消失干净,就知道那边有蹊跷。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陈炜告别家人,冒着风雪直奔真气最后消失的地方。

临江县城外五里半,一块普通的农田中间,竟然多了一座孤零零的祠堂。

祠堂周围还有真气残留,说明他们就是走进了这里。

巴掌大的地方修建祠堂,多是祭拜田间地头的土地神,里面的空间很小,一个壮汉都闪转腾挪不开。

“要是灵虎在身边就好了,他有寻路辨位的本事。”胡璇取出一个玉净瓶,里面长着一截竹子。

三片竹叶晃动间,散发出粼粼波光。

“二子!你去试试!看看那几个人跑哪儿去了!”

陈炜拉开衣衫,雪白的小狐狸闪电般钻出去,一头扎进祠堂内。

不多时,陈炜取出六玄明灯,“里面没人,是个地洞,他们都钻进去了。”

祠堂供奉的石像下面,藏着个一人粗细的洞口,小白狐在最前面嗅着气味,时不时抬头望着黑暗处,在许多分叉口上分辨着。

谁会想得出,在常年耕种的土地下方,居然还藏着一座灵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