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生命的代价

就算郑培知道,经营的时间越长,大业就越腐朽,就算今时今日,青云党对利益的渴求,也已经胜过了当年的雄心壮志。

幻月教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妖言惑众,谋财害命,无恶不作。

但是……

郑培除了一条道走到黑,已经别无选择,老骥伏枥,他没有回头路了。

“退!”

随着白皓一声低喝,豚牢新兵相继撤走,整个巷道,只剩下白皓和郑培。

一个旧时代的残余,一个新时代的星光,跨越数十年的相撞。

白皓虽然输了,但却充满自信,以胜利者的姿态,注视着郑培。

“南绥北伐的政策,可是郑大人筹划?”

郑培没有回答,他身为大学士,青云党总魁,却也只是整个利益集团的一部分而已。

很多事,就算是郑培也无法左右。

南绥北伐,动摇国本,必定使得生灵涂炭,用亿万生民的生死,换取一次豪赌的机会,这种计划,若是在二十年前,郑培绝不会答应。

白皓转身之际,郑培深深地吸了口气:“琳儿……就葬在豚牢吧。”

“若国之不国,葬在何方,又有什么区别?”

白皓没有回头,只是扔下清冷话语:“青云党与王爷,并无本质不同,恶疾下猛药,但若老百姓都死光了,你们所谓的大业,演给谁看!”

“诸君,对百姓的价值,尚不如豚牢的猪!”

望着白皓的背影,郑培紧绷的身躯,逐渐佝偻了下去。

“我……不,我们……终究是老了。”

皇宫,御书房。

刘邦背着手,站在大殿中央,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终于,大门被推开,韩信匆匆而来。

“陛下,结束了!”

刘邦竟一反常态,急不可耐的询问:“谁死了?”

韩信连连摇头:“护国天神安然无恙,郑培也全身而退,倒是长明湖的沈无极和……罗庆山死了。”

刘邦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悬在肩上的重担,仿佛落地。

郑培乃封疆大吏,他若是死了,青云党必定疯狂,内战避无可避!

白皓则是宗室力量的核心,整个刘氏皇族,无一人能够顶替白皓的位置。

这场跨越了十年的激烈交锋,几乎能够决定大汉的存亡。

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刘邦转身回到龙案后,大笔一挥,立刻拟写圣旨。

“传朕旨意,废黜王爷京兆府牧一职!”

韩信先是一愣,随之释然,这种结果,早在预料之中。

废黜王爷京兆府牧一职,意味着白皓再也不能代替王爷,插手畿甸诸事。

针对于幻月教的追查,到此为止。

此举,乃是安抚青云党,给了罗庆山之死,一个交代。

同时,幻月教左使,已经被擒获,以长明湖沈无极一命,换取罗庆山之死,此战已经算是大捷。

见好就收,方可持续。

相较于白皓和郑培,韩信对刘邦的敬佩,尤胜之。

普天之下,除了刘邦,还有谁能够巧妙平衡各方势力,始终把这场大火,压在“欲烧难烧”的地步。

“陛下,幻月教左使如何处置?是否送交曹后面前,严审?”

刘邦早有韬略,一口回绝:“她也是当年文官集团的余孽,相隔十年,局势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将其送交景仁宫,吕雉自然会妥帖处置。”

韩信陪伴刘邦这么多年,早已将刘邦的心思,洞察入微。

现在整个皇宫,谁不知道吕雉和白皓的关系?

刘邦此举,无异于放手一搏,从昔日的极力防守制衡,转变为了主动出击,而白皓就是他平天下的利刃。

严惩幻月教左使,合理却不合情,而维系宗室力量最重要的纽带就是一个“情”字。

玉琴庄秘案,虽然仍旧无法速断,但至少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这对于刘邦而言,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胜利。

就在韩信转身离去之际,刘邦突然补了一句:“追封罗庆山为永安侯!”

翌日,百姓照常买卖吆喝,但大汉朝廷的氛围,却异常压抑诡谲。

仿佛整个官场,一瞬间噤声了。

只有不知内情的百姓,肆无忌惮的议论着。

“听说了吗?大学士死了。”

“哪个大学士?”

“大学士之子。”

“啊?大学士还有儿子?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若不是今日发布讣告,大学士为国捐躯,被追封为永安侯,我还真不知道大学士有个儿子……”

“对了,还有一件大事,长明湖被封了,从此以后,再也听不见长明湖畔歌舞声声咯。”

“邪门!昨日还风平浪静,怎么睡了一觉,京都出了这么多大事。”

长明湖畔画舫,岑茵华深深的看了一眼生活了许久的船舱,不再留恋,锁上门,带着徐玉和宫雅卿,默默转身离开。

沈无极以生命的代价,换来了三个姐妹的重生。

从此以后,再无长明湖歌姬。

一炷香后,三女迈步进入护国府。

“罗庆山已死,你们的身份也已暴露,对青云党再无任何价值。”

“你们的家人安全了。”

“至于沈无极,她虽为了家人付出一切,但当年,也正是她的父母,将她卖给青楼,几经辗转流落到京都。”

“恐怕亲人之间的感情,早已淡如水。”

“灵期过后,沈无极会葬到北山豚牢,与为护国府牺牲的老兵,一起长眠,她的灵位,也将始终供奉在王府英灵祠里。”

这无疑是沈无极最好的归宿,三女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留在祠堂守灵,送姐妹最后一程。

就在江燕儿准备转身离去时,岑茵华突然叫住。

“江燕儿,谢谢你让我们留在这,等安葬留白后,我们会在王府当牛做马,报答你和护国天神的恩情。”

江燕儿脚步微顿,没有转身,幽幽叹了口气。

“与你们的才能,若是当杂役侍女,岂不是暴殄天物?”

“从你们进入王府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是护国天神的贴身侍女了。”

贴身侍女……

岑茵华不由轻咬薄唇,眼眶泛着泪花:“事已至此,护国天神仍旧愿意相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