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追与不追
“楚张王麾下，破秦将军周文在此，请赐教！”
周文用大刀撑着自己，吼出了豪迈与洒脱，明明嘴角已经在溢血，一只眼睛也被鲜血打湿睁不开，但另一只眼睛中却无半点即将死亡的恐惧，有且仅有的是……兴奋！
蒙恬目光一凝，将手中长枪向着侧面一甩，摆出架势。
“始皇帝麾下，镇北将军蒙恬，今日便取你性命！”
“哈哈哈！来啊！莫要大言不惭！”
周文手中用力一推，便让自己的身子再次朝着蒙恬撞去。
两人的武力值差距还是有的，周文根本讨不得半点好处。
但他不想退，一点都不想退，他不想隐藏在山野间再求机会，他不想像上次，楚国还未亡时一般成为逃兵。
他想战。
他知道只有他的战死，才能让那些犹豫着不肯撤退的兄弟们安然撤退，再求胜机。
蒙恬怎会不知周文的谋算，可他可以装作不知。
如此豪迈英勇之人，成全了又有何难。
只要杀了周文，这次孤军便会瞬间崩溃。
蒙恬也开始奔跑，他可不像周文的步伐那么踉跄，一步一步都走得坚实稳当。
大刀挥起，长枪刺出。
大刀无力垂落在地，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长枪已穿透喉咙，带出鲜艳的血花。
即使这样，周文的眼神还落在蒙恬身上，丝毫不移开。
蒙恬看着他，好一会儿，收枪一甩，周文的头颅便高高飞起。
伸手抓住，几步跃上点将台，大喝。
“敌首已在我手，投降不杀！”
黑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蒙恬汇聚而去。
兴奋，骄傲。
哀伤，愤怒。
嫉妒，羡慕。
各种各样的目光就像是各种各样的人性，也像是那不同的站位。
“秦军残暴！投降就是死！”
还以为战事到此为止，可赵人的怒吼却再次出了乱子。
白起长平之战坑杀赵军四十万，确实……击碎了很多人的胆子，但也确实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
比如此时。
一支支箭矢向着点将台上的蒙恬射去，长枪挡去大半，却也几支箭矢变成漏网之鱼。
甲胄之处还好，但总有缝隙。
箭矢钻破血肉进入身体，蒙恬不由得退了一步才站稳身子。
“杀！杀！杀光他们！”
“一个不留！”
这次轮到秦军激动了，甚至章邯麾下的士卒都开始变得激动。
这军中声望，整个大秦确实无人能比过蒙恬蒙毅两兄弟。
将领已死，战争似乎真的变成了屠杀，周文所部十万人，除去趁着夜色疯狂逃窜不足一成，其余皆成亡魂。
荥阳城下的尸横遍野，随时都可能有瘟疫之祸。
野兽们仿佛遇到了这饕餮盛宴，开始狂欢。
但这场狂欢并未持续太久……
蒙恬便派了人来，将尸体归属到了一起，分开秦军与起义军，两把大火送了一程。
征战几年，不过一杯黄土的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但周文的头颅确实还有几分用处，翌日天明，蒙恬便将周文头颅挂在了荥阳城门之上，让陈胜所部好生观赏。
经过一晚鏖战，未能夺下荥阳，还受了些伤的陈胜当场便吐了血。
也得益于此，荥阳城之战居然停歇了几日。
甚至……
起义军日日起营，退了又退，完全不给荥阳城方面任何偷袭的可能性。
“咳咳……章将军的意思是主动出击？”
蒙恬坐在主位，章邯坐在副手的位置。
本来蒙恬准备让出这主位，没曾想那章邯居然死命反对，硬生生将蒙恬按在了主位上。
受了些伤还没好囫囵的蒙恬要不是看到章邯眼中的真诚，还以为这家伙是想趁机要了自己的命。
不过还是正事重要，落座之后蒙恬便主动开口问了起来。
章邯拱了拱手：“禀告蒙将军，末将正有此意，叛军正是虚弱，且骑兵不足，而我大秦铁骑，天下无双，只需要一次冲锋便能将其阵型扎个对穿，如此必胜局面，岂有不乘胜追击的道理。如果等叛军休养生息，重新聚起大军来攻，岂不显得被动。”
绝口不提功劳，但句句皆是那贪天之功。
章邯想要的……是和蒙恬平起平坐的位置，不光是朝廷认可，还有天下认可。
蒙恬沉吟一下，并未马上做出答复。
日前扶苏曾遣人送信，让蒙恬好生试探一番，这章邯能否拉出赵高阵营。
如果可以，便鼎力相助，中原战事，扶苏心中最好的人选还是李由和章邯，至于蒙恬……还是镇守边疆才好。
李由年纪太轻，又没有经验，匈奴来犯或许会出了岔子。
但扶苏不知道的是……匈奴已经来了。
在探听大秦如今所面临的困境之时，匈奴便开始集结，此时已倾巢而来。
消息怎么来的？任何时代都不缺乏汉奸这种狗屎的存在。
蒙恬给自己心腹使了个眼色，坐在下首的两名心腹便站起身走了出去变成了这守门神。
章邯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蒙恬是何意思，但还是四平八稳地坐着，一言不发。
突然……
蒙恬从腰间抽出短剑，啪地一声砸在了桌上。
章邯眼角一跳：“蒙将军这是何意？”
蒙恬笑着说道：“如果不是章将军，荥阳危矣，即使有我早前便留下的生力军，荥阳顶多再守七日便会陷落，章将军能星夜来援，蒙恬谢你。但……章将军应该也知道，朝中乱象已显，赵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蒙家世受国恩，不可能背叛大秦，章将军……你呢？”
章邯可背不起这个锅，他立马回道：“我有今天也是承了陛下赏识之恩，怎可有背叛之想法？至于赵大人……至于赵高，他是何心思？难不成他有谋朝篡位的想法？”
这猜测说出来章邯自己都吓了一跳，毕竟太过于天方夜谭。
一个宦官，谋朝篡位？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从目前的情报来看，是的，陛下身边空虚，已无抵挡之力，这是赵高最好的机会，函谷关兵力已成那阎乐私军，更是滋长了赵高野心。”
蒙恬没有说出扶苏的存在，口口都是说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