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夜
自从住进镇军大将军安排的芸香别院，宁琇燕所住内院便不准任何雄性动物接近，连猫都是母的。
庄生这个带把的，当然进不去，不止进不去，见一面都得远隔数丈。
内院丫鬟也增加了十余名，都是大将军送来的，美其名曰照顾未过门媳妇，实际也是大婚前的一种保护性措施。
就连黑石山派来保证大婚如期举行的三位长老都只能住在左厢偏院，他们三位更不用说，只能委屈安排在仆役和护卫所住的前院里面。
好在看他们是修行者，单独给了个带天井的小院子。
换下满是汗臭的衣袍，洗过澡清清爽爽的顾重山一脸疲惫，与两人并排，瘫躺在逍遥椅上。
“怎么一次都没见那位秦少将军过来？”
“不晓得！”
庄生很不想聊这个话题。
“宁小姐甘心远离繁华都城，来这里定居？”
“据说只在江阴办个婚礼，大婚后少将军便将调回郢都。”
“届时，庄兄还贴身护道？”
顾重山显然属于别人哪痛就往哪戳刀子。
庄生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不想再说话。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秦少将军来访。
“噢。”庄生耷拉着脑袋，费了很大劲才从椅子上起身。
看他的样子，恨不得把每个动作都放得最慢，他是宁小姐护道人，每个进大门的客人都需他审视，然后引至内院二门。
“新郎官来了，得去瞧瞧。”
顾重山、高阳比较兴奋，走在了前头。
秦少将军就在门外。
一身素雅蓝缎锦袍，剪裁相当合身，熨烫得没有一点皱褶。
他身后还跟着好几名身着便装的随从，牵了几匹神采飞扬的高头大马，极不安分喷着响鼻，铁蹄在石板路上敲得咚咚作响。
庄生就站在门槛里面，双手负后，冷冷瞧着。
好像对方不主动说话，他也不打算开口。
顾重山和高阳都想搬张小板凳抓把瓜子坐旁边看热闹了。
“鄙人秦良，前来拜会宁三小姐。”
秦少将军说话还是挺客气，脸上的表情却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一点新郎官见新媳妇的惊喜。
庄生脸比他还冷，“嗯。”
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秦良眉头皱了起来，脸上也多了些表情。
不高兴。
“你是进去通报，还是前面带路？”
庄生还是不动。
旁边有护卫出来打圆场：“小姐吩咐过，所有人过来，都得选投名刺。”
秦良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明显能看出衣袖在微微颤抖，似乎握紧了拳头。
他咬了咬牙，“那就烦请把府上送来的贴身丫鬟新春叫出来。”
结果庄生来了句：“不认识。”
这下可把秦良的怒火彻底点燃，一抬腿，便要硬闯。
庄生飞剑祭出，悬停眼前，“若阁下胆敢硬来，府上还有三位黑石山长老，就请阁下掂量掂量手底下的分量。”
顾重山和高阳已经退出老远，一脸嗑瓜子看戏的姿态。
秦良一言不发，拂袖转身，大步走下台阶。
就这么走了！
高阳叹息着，相当惋惜。
别说那位秦少真够硬气，居然真的一去不回头，直到夜色笼罩大地，芸香别院大门关闭，也没见他重新回头。
……
寒月皎皎，十分阴冷。
月下白雪铺满窗外大地，嗖嗖寒风从门窗缝隙吹进屋子，给家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顾重山躺在**，身上没有一点寒意，脑子里不断思索着。
铃铛总算有了一个可期未来的落脚地。
父母是否真的死在了战乱中？还有姜先生。
如果死了，他们的尸骨会埋葬何处？
万流归阳经卷究竟是谁放进摩崖石刻神像内的？
黑色棍子和龟壳又属于什么法宝？
为何会如此凑巧，偏偏在自己躲避兵灾时发生崩塌，从而落到自己手上？
黑色棍子锋芒怎么才能再次出现？
问题极多，多得不得解答，也没法询问高阳那个故作高深的家伙，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万事总得有个过程。
令人欣喜的是——
龟壳似乎属于某种对带有纯粹灵元的东西相当有兴趣，会主动把它们吸入，两日后便会精纯数倍，大小不变。
不过，容量比较小，地母钱最多能吸进去十枚，外加五枚丹药，别的东西他也没有，无法尝试。
万流归阳经卷在黑线吸收恶头陀、飞龙、吕繁气血之后，似乎又有了新的变化，多出两个图形，一曰‘炼剑’，一曰‘筑基’。
筑基图形根本没法练，但凡按照上面运行真元、气血，全身马上僵直，动弹不得。
炼剑图形修炼相对顺利，然而也没能坚持过十息，体内经络如同刀绞斧斫，难以持续。
好在炼气那套动作相对轻松了不少，如今已破开统真关壳，真元由深红转白，气息运转比以往更加迅猛有力，突破通枢壳指日可待。
内观照视下，隐隐可见真元江河有漫堤通枢关隘景象。
难道自己也是高阳说的天炼之资？
可惜无法炼出五行道气，不然真可以跑去西蜀山投师，与小铃铛做个伴。
突然，远处传来的爆炸声打断了思绪。
顾重山翻身起床，抓起**宁小姐新赠的佩剑推门而去。
庄生和高阳先一步来到门外。
“怎么回事？”
二人脸上的表情告诉他，大家一样。
然后，他们看见三道明亮的光，那是黑石山三位长老御剑时，剑锋疾速划过空气，拉出的明亮气流。
踩剑飞行的，却不止三人。
其中一人长裙飘飘，不是宁琇燕是谁？
“发生了什么事？”
庄生屈膝，高高跃起，在屋顶再次借力起跳，兔起鹘落，盯着剑光追了过去。
高阳低声喝道：“走。”
他双手结印，人冲天飞起，几起几落，霎时间便已拉近与庄生的距离。
顾重山没有他们的术法，动作也不算慢，立刻跳上屋顶，跟着高阳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月当空。
白雪反光，屋顶上两道身影尤其明显。
三道剑光宛若月中剪影。
爆炸声不断。
江阴四门火光冲天，似乎有敌兵趁月色明亮围城攻打。
蹄声隆隆，铁甲锵锵。
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大街兵戈耀眼，人喧马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