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会见蒙氏
蒙氏祠堂，蒙家所有的产业都被骗走之后唯一留下来的建筑。当然不是施家的人心善给蒙家留下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而是这个世界约定俗成的规矩，祖宗祠堂并不归结于产业之中。
就算是朝廷抄家，只要不是诛九族的大罪，也不会对祠堂和祭田动手。
之前蒙家风光的时候，自然是大修过祠堂的，可是这么十多年下来，没有经过精心养护和修缮的祠堂，早都已经破败不堪，处处破风漏雨，对蒙家众人来说，已经连遮风挡雨都做不到了。
蒙家发达的时候虽然也设置了祭田，但蒙家只是商人，虽然在发达的时候有过交好的世家豪强以及官员，但是他们的身份终究只是平民，最多只能拥有五亩地的祭田。
发达的时候自然可以直接将更多田地当成是祭田，用这些田地的产出来供奉祠堂使用。
但是当他们破落了的时候，登记在官府的祭田就只有这么五亩了。整个蒙家也就只剩下这五亩地，区区五亩地的产出，蒙家上下几十口人根本不够支用，平日里还要上街乞讨才能保证家中不饿死人，
想要修缮、保养祠堂就根本谈不上。
如果是正常情况，蒙家人根本不可能落到这样的田地。
就算是蒙家所有产业都没有了，蒙家上下读过书识字的人也不在少数，很多人也是经验老道的老商人了。随便去哪个大商号做一个掌柜总是非常轻松的，不说重新崛起，至少让一大家子人衣食温饱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蒙家是得罪了施家被整成这个样子的，而且施家也放出话来，不许任何人用蒙家的人，更不许资助蒙家。
而蒙家想要离开杭城府更是想都不要想，施家让蒙家人活着，为的就是警告、震慑其他想要和八大豪商作对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蒙家离开杭城府所有人的视线呢？
何况想要离开杭城府必须得有官府的路引，没有路引就只能当流民，而流民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人权的，属于任何人都可以欺凌的存在。
蒙家人更担心的是，在杭城施家可能还会让他们活着，可一旦他们离开了杭城，施家人很可能会彻底解决他们，将他们蒙家上下彻底杀绝。
所以虽然在杭城日子过得无比艰难，衣食无着病无所医，但蒙家上下还是咬牙硬撑着，等待着变化的出现，他们相信以八大豪商的强横霸道，迟早会遭报应的。
虽然这一等就是十多年，八大豪商不仅没有遭到报应反而发展得越来越好。蒙家人都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盛极之后必然大衰来安慰自己，可是心中多少难免有些失望。
就在蒙家人觉得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八大豪商之首的谢家被满门灭绝的消息。不管别人怎么想，蒙家人都把这当成了八大豪商要遭报应的预兆，谢家是第一个遭报应的，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本来度日艰难连温饱都无法保证的蒙家人，那天买了一坛酒，全家上下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一坛酒几十号人，每人分下来不过一点点，正常来说是不可能让蒙家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的，只能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蒙家人老老少少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自然不可能瞒得过施家，他们也清楚蒙家在庆祝什么，当天就有人来到蒙家祠堂，将蒙家上下所有人都打的遍体鳞伤，本就残破的祠堂也被拆得七零八落。
不过心中重新生起希望的蒙家人，对这些苦已经完全不当一回事，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施家遭报应的那一天。
轻车简从偷偷流出驿馆的吕政，和吕良、吕靖在宋五的带领下来到蒙家祠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荒败，所有建筑都摇摇欲坠，眼看已经完全无法住人。
里面老老少少一个个都浑身带伤，虽然穿得都是破破烂烂，却一个个都浆洗得非常干净，一点都没有寻常乞丐的那种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
蒙谦虽然遍体鳞伤，连一条腿都被打断了，但是在看到走进蒙氏祠堂的吕政一行四人的时候，还是拖着自己的一条伤腿站了起来，守在已经摇摇欲坠的大门口，一脸坚定地守护着身后的家人。
握在手中的木棍攥得都快要出汗了。
“你身后就是蒙家所有人么？还请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想见见蒙家如今的主事之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见我家老祖母？”
坐在人群最后面，被一群儿孙簇拥在最中间，唯一一个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的蒙家老祖母听到门口小孙子的话，心中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虽然这些年来她一直竭力培养家中的儿孙，为的就是一朝一日蒙家有东山再起机会的时候，蒙家的儿孙能撑起来。
可是现在蒙甄氏却难掩失望之色，不管他们怎么教，没经过世事历练的蒙谦终究无比稚嫩，他自己不在意的一句话，却已经把如今蒙家的主事人暴露出来了。
但蒙甄氏并不会去怪罪蒙谦，这是他们这一代人没有给蒙谦营造好合适的环境。
“谦儿，让开路径让这几位先生过来吧，他们应该没有恶意。如果有恶意的话，我们这些孤残之人也挡不住他们，他们是不会这么礼貌地询问你的。”
吕政对让开路径，却依旧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一行四人的蒙谦微微一笑，迈步向前，走了两步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蒙谦说道：“正如令祖母所言，我们对你们蒙家并无恶意，甚至是带着善意而来的，或许你们蒙家的处境从此以后就将因此改变也说不定。”
吕政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蒙甄氏自然也能听到，不过蒙甄氏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既不激动也没有疑惑，就那么平静如水的看着吕政一行人走到她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布衣粗袍上补丁摞补丁，明明坐在地上却给人一种端坐明堂之上，正在会见远道而来客人的大家族主母一般的感觉。
吕政心中不由得暗暗称赞，蒙家从遭难到现在已经十七八年了，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散去，依旧团结在一起，这位蒙家的老祖母功不可没。虽然只是一个女人，却是整个蒙家的定海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