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坑求命
密林深处,浓雾弥漫,一处无底天坑,就像巨兽张开的大嘴,欲吞噬一切。
一位枯瘦如柴的六旬老人,须发皆白如枯草般凌乱,身上褴褛的衣衫,在崖头的风中猎猎作响。
“我龙氏族人,居无定所,流离颠沛三百年。”
“我龙氏后代,走投无路、乞食无门,只剩祖孙二人苟活于世。”
“我龙氏一门,濒临灰飞烟灭,这条香火,如何能够继续下去……”
老人悲鸣如秋鸿,带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孩童,似乎要寻短见。
“爷爷,我们必须要死吗?”
孩童双眸清澈如水,眼神怯怯地望着眼前老人。
老人神情茫然又悲沧,立在悬崖边上,没有回答孩童的问话,只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爷爷,我不想死。”
孩童又说,用一双明亮的眸子,惊恐地打量着四周。
眼前,天坑深不见底,只有雾气腾腾,身后,密林森森难投日光。
“钦儿,你记住,你是龙家唯一的骨血传人,至于你以后能不能活下去,这就要看造化了。”
老人清瘦的脸上,疲惫的神情突然消失,随即,显得刚毅无比,终于开口回答孩童方才的问话。
一脸懵懂的孩童,望着眼前着深不见底的崖下,一片雾气之处,仿佛就是地狱的入口。
老人缓缓转过身子,对着眼前衣不遮体,只有五官清俊且不知所措的孩童说:“我祖上逆天而行,终得天怒,被封了生路,我龙氏子孙,居然落得连讨饭的资格都没有,与其苟活于世,不如涉险一试,若是成功,我龙氏子孙便可和普通人一样繁衍下去,有个正常的生活就够了。若是失败,只能说上天要绝了龙氏一族,世上再无此姓。”
“爷爷,您说什么?钦儿怎么听不懂?”
孩童伸出一只手去,想把心性突然大变的爷爷,要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雾气越来越浓,渐渐漫过崖顶,一股潮湿之气,扑面席卷而来。
“钦儿,爷爷小的时候,爷爷的爷爷就这样说,而今,我龙家只剩你我二人,且我风烛残年来日不多,这个命数,只有由你来赌,眼前这处天坑,就是我龙家祖上灵脉被封印之地,不管是真是假,今天我们已经无其他活路可走,不如,你去试试上苍的旨意。”
老人说完,不等眼前的孩童有没有听懂,他飞速地从怀里,掏出一快漆黑如墨的方形小牌,举在眼前怔怔地看着。
“爷爷,您要干什么?”
惊颚中的孩童又问,老人照样没有理睬孩童的问话,突然,他挥起左拳骤然击向自己枯瘦的胸口。
“咔嚓嚓……”
一阵骨头的碎裂声响起。
“噗!”
一股血箭,自老人口中喷出,直接喷射眼前的那块黝黑的方牌上,然后四溅开来。
不待孩童作出反应,老者拼着最后一口气,以极快的手法,把那枚牌子挂在孩童脖子上,与此同时,拼着最后一口气,奋力把惊慌失措的孩童推下了悬崖。
“啊……”
一声无比惊恐的的呼叫,孩童就像一片枯叶,从崖头飘向那片无底的浓雾中。
于此同时,崖顶上口鼻喷血的老人,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顷刻间,就被崖下弥漫上来的浓雾,吞噬得踪影全无。
孩童失去重心的身子,在浓雾的包裹中,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向无边的崖底。
“爷爷……”
一声绝望地嘶喊,没有引起任何的回声,就连空气,仿佛都与自己隔离开来。
极度惊恐中的孩童,突然睁开了眼睛,发现浮在身边的浓雾越来越淡,而自己的身体却在急剧下堕。
“呯!”
一声巨响,孩童的身子,重重地砸到了一片乱石滩上,随着七窍鲜血的喷出,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许是身体碎裂得太快,他在昏死过去之前,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儿的疼痛。
四周怪石嶙峋,犬牙交错,遍地焦黑,就像被烈火焚烧过一样。
这里应该不是地狱,因为没有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出现,这里死寂得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存在。
这处天坑,巨大得无法丈量,若是抬起头来,被悬在半空的雾气,遮挡得看不到任何边际。
殷红的血,从身体各处的破裂处喷射出来,流在地上,就像蚯蚓一样向四处奔走。
白色的骨茬,刺穿肌肤后露在外面,像一根根刺眼的矛尖。
血越流越多,渐渐地,在地上变成了黑褐色,跟周围的石头没什么反差。
孩童的身体越来越薄,最后就像一堆烂絮摊开在地,那些断裂的骨茬,像土里冒出来的笋,突兀、刺眼。
忽然,一阵狂风大作,卷起的沙砾碎石,一个飞蝗般的漩涡,向这边疾卷过来。
龙卷风就像一条旋转的立柱,所到之处,卷起更多的沙砾碎石,那些沙砾碎石在旋转中形成一条巨蟒,巨蟒张开森牙交错的大口,从半空中直扑下来。
就在孩童的躯体,被吞入巨蟒大口的瞬间,胸口那枚黝黑的牌子,突然发出一道醒目的红光。
一条曲折的红光亮起,化成一条直线从牌子上射出,箭一样,直穿巨蟒都眉心后隐而不见。
顷刻间,狂风骤停,飞石散落一地,天空出现了璀璨的星光,周围安静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可是我龙家后代?”
一个声音,自半空响起,浑厚而缥缈不定。
地上没有任何反应,孩童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只有那些刺穿皮肉的断骨,刺目地指着夜空。
“看来,我龙家后人,已经无立锥之地,不然,你也不会来此寻求祖灵庇护。”
半空中,声音复又响起,地上的孩童,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天意如此,注定我龙家运道三百年印封期满后,历尽磨难,赎尽罪孽,让最后一支血脉存世,也是我龙家重见天日之时,也好,既然天不绝我,那这世上应该还有我龙家的立锥之地,跟我走吧!”
声音消失,一道蟒形的金光,突然在夜空里激射而下。
金光落地,蜿蜒着卷起孩童的躯体,然后腾空而起,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龙天钦缓缓睁开眼睛,吃力地扫视了一圈四周。
相依为命的爷爷,此时已经不在身边,自己躺在一口澡盆大小的碧绿泉水里。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除了胸口的块黝黑牌子,再无寸缕着身。
“爷爷,您在哪里?”
“这是什么地方?”
“有人在吗?我龙天钦还活着吗?”
一连三问,回声嗡嗡,就是无人应答,原来,这是一处山洞所在。
“稍安勿躁,现在为你洗骨伐髓,我龙家欲重立人世,必须具备他人不备之能。”
一个苍老而缥缈的声音,在洞里回旋,龙天钦甚至判断不出声音来自的方向。
“你是谁?”龙天钦大喊起来。
“我龙家不孝子孙龙无阳,他应该告诉过你这是何处,否则,你也来不了这里。”
神秘的声音,又在头顶回旋起来。
龙天钦隐约记得,爷爷在推下自己之前,说过什么祖灵被封之地。
“难道,这是我祖宗显灵?”
他又问。
“你在此麒麟府,先且参悟我龙家的无上功法,待印封我龙家的命灯一灭,你便可离开麒麟府,去召集我龙家的四大家奴,让我龙家重新傲立于世。”
此话说完,神秘声音再没有出现,龙天钦这才发现,离他不远的地方,一条石案上一灯如豆,原来是一颗发光的珠子。
石案后面,是一个斑驳不堪的盒子,盒子上方的石壁上,雕刻着“麒麟府”三个隶书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