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费率

“什么,你和我说杀婆子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公衙内,林知县才是穿好官服,坐在案桌后面,有些气急败坏。

这杀婆子一直是他最大的赃款来源,如今一死,无疑是断了他的财路、

但这么多年里,霖州县的黑暗势力看在自己的脸面上,纵然是起了争执,或多或少都会卖杀婆子一个面子,叫他不至于站着去,躺着回。

到底是哪家新生蛋子,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回知县老爷,是昨天夜里的事。”

杀婆子手下心腹此时正趴在衙门大堂的地上,不敢抬头。

生怕自己因此,触了面前人的霉头。

“昨天夜里…”

闻言,林知县略有沉思,杀婆子似乎是昨天才找了自己,说得了条能大把捞银子的路。

谁曾想,这才过去没多久,人便没了。

但还没等他继续问台下人有关杀婆子死亡的更多细节,一股凉风,陡然吹开了县衙大门,当场便叫这小喽啰于公堂喋血。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青天白日下公然行凶,是眼里没了王法吗?!”

林知县有些愤怒,到底是什么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行凶?

可紧接着,一纸文书从不知何处送来,晃晃悠悠地跌落在案桌上。

而书信里没写任何内容,只有一枚公章盖着。

但也就是这枚公章,叫林知县满头大汗。

以面具为章,不良人…这早该随着前朝覆灭的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人!传我命令,即日起,将和杀婆子有关的所有人都抓进死牢,挑个日子,统统拖到菜市口斩了!”

做完这一切,林知县的心里仍有余怕滋生,他只希望能借这次机会,将自己和杀婆子等人摘得干干净净。

要知道,那无孔不入的不良人,简直就是魔鬼!

…………

走出望仙酒楼,江子白松了口气。

有掌柜的六十两银子定金,和自己刚刚卖酒换来的九十余两银子。

百来两银子,这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要知道,他们做桃花酿的本钱,拢共也才三两银子,短短数日,便翻了近五十倍,这该是何等暴利?

“白哥,马爷找你,说是要请你去他府上吃顿饭。”

刚回到破院里,朱小八便跑了过来,看他神情有些复杂,似乎是有些事想说,却不敢说。

而这一出,也早就被江子白想到,利益所驱,今日在集市上这么一闹,他造私酒的事便已经算在全霖州县传开了,既然想找马爷寻个庇护,那该交的银子,后者也会找个机会,拐着弯来提醒自己。

“知道了,小八,你待在这看院子,我去去就回。”

眼瞧江子白舒了口气,朱小八也像是下了决心,扯着面前人袖子,语气坚定:

“白哥,他们要是敢抢咱银子,老子就算是豁了这条命,也得和他们拼了!”

可江子白对此倒不担心,他只是拍了拍面前这二愣子的脑袋,笑了声:

“行了,咱知道你忠心耿耿,马爷作为兵爷,看不上咱这几个银子,你且看好院子,等嫂嫂回来了,就带她去酒楼点几个菜,今天赚了大钱,咱请客。”

没等朱小八开口,江子白便已经挎着外衣走出破院。

只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脸色略有阴沉。

早在喊朱小八送酒去给马爷吃的时候,他就想过会被请去喝茶,并收一些保护费。

但这保护费的费率,说实在的,江子白心里也没底。

若是因此被马爷欺压,并成他们用来敛财的工具。

说实话,江子白并不介意直接脱离,即便需要另寻靠山。

过了良久,他终于是看清了朱响马的堂口牌子。

瞧着里面有些冷清,江子白清楚,对方这是不准备将收保护费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来说。

倒也算是好事。

“呦呵,白哥儿来了,请请请。”

眼看朱响马这般热情,江子白却也懒得推脱。

只是之前自己并未完成武道筑基,对面前这军爷的实力没有大概估量。

今日一见,江子白便隐隐于心底有了盘算。

后天境的武者,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汉子,若谈不拢,要动手,自己恐怕讨不了好。

“马爷客气了,今日小八得带着贱内去外边买东西,咱就一个人来了,见谅,见谅。”

朱响马闻言倒也不在意,反正,需要在一起商量事情的,只有江子白一人。

就朱小八那脑容量,说了也白搭。

“诶,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对了,你嫂子今天煮了几个下酒菜,留下来喝个酒吧,就喝你托小八送来的那几坛。”

朱响马说出此话时,皮笑肉不笑,江子白见了,倒也没推脱,让朱响马的夫人接过自己外衣,横竖证明自己身上没带兵器,便进屋吃酒。

时间于推杯交盏间流逝,二人之间的谈兴也愈发浓厚。

不知过了多久,在吃完面前碟子里最后一颗炒花生后,朱响马慢慢放下自己手里的酒杯,像是在回味,频频咂嘴:

“江老弟,你这酒有些意思。”

“马爷想说什么,不妨明说。”

对此,江子白并未抬眸,他只是轻轻抿了杯酒,继而柔声开口。

而后者闻言,拿着酒杯的手却是一愣,旋即将之放下:

“江老弟快人快语,在下佩服,今日过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这酒的费率。”

“马爷想怎么定?”

“不多,一坛酒三钱银子。”

听见这费率,江子白神色一愣,不贵,甚至还算赔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么久,小八那孩子,辛苦你了。”

朱响马却只是在闷声喝着酒,时不时有话语从他牙缝子里蹦出来:

“那孩子,从小就不聪明,当初他爹妈死的时候,便将他托付给了我。”

“可那时咱被征兵入伍,打仗去了,你嫂嫂又是粗人一个,不懂怎么照顾人,总叫这小子溜到街上,三天饿两顿。”

“而我即便是回来了,又要照顾这一大帮子人,总不能将他方方面面照顾周全…这小子倒也算碰上了贵人,在快饿死的时候遇见了你,现在,又能跟着你大富大贵,这也算是了却他爹娘的一桩心愿。”

话及此处,无需多说什么,一切,尽在酒中:

“马爷大义,江某感激不尽。”

江子白说到这却是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站起来朝朱响马行了个拱手礼。

他哪不明白,朱响马这是打算直接罩着自己,收钱,只是走个过场,好堵住下面弟兄的嘴。

“行了,酒吃到这也吃不尽兴,你小子,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老子懒得再看见你。”

瞧见朱响马现如今那醉醺醺的模样,江子白却是轻笑一声,旋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在离开时回身提醒一句:

“马爷,你手下,可有人不太干净。”

“杀婆子已经死了,我不希望还有第二个杀婆子。”

良久,等江子白走到堂口,却能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答应。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