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又是一年立冬
几天后,酒厂的人已经来到了板面馆,帮麦穗换上了崭新的大招牌。
之前麦穗买的面馆招牌,只是随便在文具店打印出来的布条,看起来很是简陋,但文王酒厂所送来的招牌却是亚克力板材,整体被铁艺框架所覆盖,看起来简约大气又醒目,即便离得老远都能看得清晰。
更重要的是,酒厂还在招牌内镶嵌了灯带,晚上的时候若是插上电源,就能发出绚烂的光亮,很是吸睛夺目。
“杨老板,招牌给恁装好了,恁看看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在这个单子上签个字吧,俺们回去也好交差。”安装师傅取出一张条子,递给了麦穗。
“就搁这签是吧?”麦穗看了一眼,随即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谢谢老身儿啊。”
“客气了,这都是分内的事……事情也完成了,那俺们就先走啦,杨老板后续要是还有什么事情,就和当初跟恁签订合同的营销经理打电话。”
安装师傅说着,便带上工具,离开了这里。
“姐,这招牌还真不错啊,要是咱们自己做的话,至少也得花上两三百。”张盼盼站在门前,望着硕大醒目的招牌,不由啧啧称奇。
麦穗也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仔细欣赏了一阵,她这才回到屋子内,继续干活去了。
而随着临近饭点,许多老客户前来吃饭,不约而同的看到了崭新的招牌,随后进了店,都纷纷发出惊叹。
“老板,看来恁这是挣大钱了啊,连招牌都换了,上档次了啊!”
“可不是嘛,光看材质,至少都得大几百吧!”
“杨老板卖板面还真是赚到钱了!”
“这不废话吗,麦穗老板的板面这么好吃,要是再不赚钱,咱们颍州市估计就没有哪家饭店能够盈利了。”
一群老熟客纷纷调笑着。
闻言,在厨房内忙活的麦穗通过后厨窗户大声笑道:“你们就知道欺负俺,没看着招牌上印着文王贡的字样吗,那是人家酒厂觉得俺卖的文王贡多,特地过来送哩。”
他们自然是看到了招牌上的文王贡字样,但见着麦穗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中调笑:“哎呀,麦穗老板都跟文王贡合作了啊,这生意真是干大了呀!”
“是啊是啊,以后怕不是要抖起来了!”
“真不知道以后麦穗老板富裕了,还给不给俺们这群老街坊做板面吃……唉,一想到吃不着麦穗老板的板面,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啊。”其中一个人挤眉弄眼道。
“就你会搞怪。”麦穗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一碗面还堵不住恁的嘴,至少也得两碗。”
“那你给我下两碗吧,先说好啊,我可只付一碗面的钱。”那人嘿嘿一笑。
“咋美不死你。”麦穗白了他一眼。
面馆内顿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麦穗的性子本来就豪爽外向,随着这些老熟客来的次数越来越多,麦穗也渐渐和他们熟络了起来,平日里都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像先前那种类似吵架拌嘴,在颍州人看来,完全不会伤和气,反而还是一种熟络亲近的象征。
客人吃饭,吃的就是味道好和舒心,只要这两点做到位,回头客绝对会很多。麦穗的面本来就不错,再加上她本就有意和客人打好关系,因此每一位只要来了两次以上的客人,都能让麦穗认出来,只要来过第三次,麦穗就能跟其表现得很熟悉。
值得一提的是。
像那种带着朋友过来吃饭的老熟客,麦穗更是亲自招待,赠送各种菜品。其实这花不了多少钱,但却能够让请客的老熟客感觉很有面子,这样他们以后请客第一时间就还会想到这里,无形之中增加了面馆的顾客粘性。
做生意本就是一门大学问,尤其是饭馆这样很注重口碑的地方,除了手艺好是基础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人处世。要让顾客在用餐的过程中感受到舒适,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这样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回头客,才能做得长久。
麦穗虽然不懂心理学,但她置身于农村所特有的、祖辈相传的社会生存法则环境中,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是无师自通。
忙忙碌碌中,一天转眼划过。
时间就仿佛一个调皮的小孩子在跟你玩123木头人,当你盯着的时候呢,它就站在原地不动,可当你一个不小心,它就会迅速跑动起来。等回过神来,就发现已经是很久很久过去了。
就在这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麦穗发现已经立冬了,距离春节似乎也已经不远了。
尤记得上回的冬天,数九隆冬天里,她还在关营,与楚家的老小进行无休止的争吵扯皮,整个人精力憔悴,宛如陷入到了无尽的泥潭之中,难以自拔。
后来她奋力自救,总算是从泥潭中挣扎着爬上来,哪怕身上还沾着一些泥点,带着拖累,以至于被前夫所指。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要在无休止的风言风语中被击倒,甚至就连她自己也差点被压垮。
可命运啊,往往就是那么的神奇莫测。
村里的老人常说人的命天注定,又有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似乎一个人的命运,打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锁死。
麦穗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否已经被注定。如若真的,那她应该现在还没有从关营的泥潭中爬出来,当然,或许她在关营的遭遇仅仅只是一场磨炼,磨炼结束了,她也顺其自然地离开了。
麦穗分辨不清,也捉摸不透,毕竟命运这个东西,实在太过神秘了,比村里那些活了七八十岁、孤寡一辈子的老神婆还要神秘。
人不会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过于深入,麦穗自然也不会在命运这个连世界上最聪明的智者都还没有弄清楚的课题上太过纠结。
在她看来,无论过去以及现在的经历,是否都是命中注定的结果,那都无所谓。她只在乎当下,只在乎自己能否依靠前半辈子所擅长的板面,博取后半辈子的幸福美好生活。
而若单从现在看来的话,或许她的这个念想,已经近在眼前。
只需要轻轻伸出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抓到。
人这一生所能遇到的机遇并不多,尤其是一个乡下女人而言,机遇更仿佛是天上的星星,从来只能远观,而不存在于现实。因此当她真的遇到,并且还是依靠着自己双手的奋斗遇到时,麦穗会紧紧地抓住,绝不敢让其溜走。
毫无疑问的是,麦穗做到了。
在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紧紧抓住每一个际遇,将一个破旧且无人问津的小板面馆,每天的营业额都不足十块,到现在每天熟客络绎不绝,日营业额经常稳定在三百以上。
为此,她所付出的辛勤和汗水是巨大的,但所得到的回报也是丰厚的。
麦穗很满意,也很知足。
当然,如果娃蛋的成绩能够再好一些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这次期末考,数学98分,语文才90分,全班五十三个人,居然只考了39名,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
板面馆内,麦穗看着娃蛋的试卷,气得脸色都有些铁青,这才是一年级啊,成绩就这么差,以后可还得了?
“天天回到家就知道看电视,作业不写、课文不背、练习册不做,我看你是真皮痒了,非得给你治一治!”麦穗直接一把抄过旁边的鸡毛掸子,朝着娃蛋的屁股打了一下。
这一下她没留手,打得很重,娃蛋直接便惨叫一声,双手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姐,算了,才一年级呢,这时候的成绩不作数。”张盼盼在一边劝说。
不劝还好,劝了麦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因为才一年级,他考成这样我才生气,你说说一年级考的都是啥,数学是最简单的加减法,语文是学拼音认字母,但凡下一点点心思,都能满分。他可倒好,数学98,语文居然才90,楚淮啊楚淮,我今天不把你屁股打八瓣,我就不是恁妈!”
说着说着,麦穗又是一阵怒气上涌,鸡毛掸子在手中仿佛长棍,都挥舞出了残影,转瞬间就在娃蛋的屁股上打了几下,让娃蛋当场又惨叫出声,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嘞……”娃蛋哭嚎着说道。
“知道错嘞?我看你是压根没知道!”麦穗没理会娃蛋的惨叫,鸡毛掸子破空发出‘嗖嗖’的声音,落在娃蛋的屁股上。
娃蛋哭得撕心裂肺,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好嘞好嘞,姐,恁看看给孩子打成啥样了,别打那么狠,真打坏了不还是心疼,小孩子就是贪玩,平时多教育就好了。”
张盼盼眼见着娃蛋哭到最后连嗓子都哑了,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不断地抽泣,连忙将他护住,同时劝说道。
麦穗仍旧余怒未消,但也害怕娃蛋被打坏了,深吸了几口气,终究是把鸡毛掸子给丢开,“这次看在恁表姨的份上,就放过你一马,但下次,要是还像以前那样作业一点不写,你就等着吧!”
说完,她瞥了娃蛋一眼,脸色冷峻道:“行了,赶紧把你的马尿擦擦,洗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