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砂砾
林风登时明白，这份文件决定着治安总署里大多数人的命运，只要署长在这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总署里一大半的人第二天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抓起来的笔迟迟没有落下，林风看得出，署长也在纠结。
闫俊德提醒道：“来之前，我已经将总署每个人近五年的工作情况通过大数据进行了分析。我们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评述表格，通过最先进的算法，得出了每一个人的具体分数。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得分60之下的工作人员，不会对总署产生任何贡献，即便他们离开了总署，对总署的日常运行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署长猛地摩挲着自己的脸，他叹口气，签字笔落下。
“等等！”林风阻止了署长，“之前说好了谁先抓到陈泽，谁就算赢，是我们先抓到了陈泽，它们的眼睛都看到了。”
闫俊德说：“我们对抓住的定义不同，叶轻烟的行为，不能保证陈泽一定不会挣脱逃跑。带上电子手铐，陈泽离开一定的范围就会受到电击，这种电流人类无法承受，逃跑几率极低。”
老刘一拍桌子：“我说仿生人就是仿生人，脑子还是转不过弯来，我还说电子手铐也不靠谱，把他腿砍下来他才跑不了呢。”
“在迫不得已的状态下，我们才会动手。”闫俊德说，“刚才的形势，明显没有达到‘迫不得已’的定义。”
“定义！”林风指着闫俊德，“那你知不知道，结案需要什么条件？”
闫俊德回答道：“根据《无限之城刑事诉讼法》的条款，治安总署缉查终结的案件，应当做到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并且写出意见书，连同案卷材料，证据等一同送往审判庭。”
“很好。”林风说道，“那么我告诉你，这件案子还在调查中，罪案科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参与了案件的调查，这个时候搞什么裁员，难免影响案子的进度。上面要求五天破案，还有一天呢，着什么急？”
闫俊德依旧面无表情：“审讯工作很快就会进行，一天时间内足够结案，交接工作不影响案件进程。”
“那你可以去试试。”林风说，“不过可要记得啊，打骂犯人是犯法的。科长，你不得派人看着？”
老刘连忙说道：“对，还有一天时间呢，着什么急？”
署长将笔放了下来：“吵什么吵？一天天的，把案子搞定再说。”
闫俊德见署长放下了笔，说道：“好，那就以一个人工日的结束为期限。你们跟我去审陈泽。”
闫俊德带着两名手下离开了办公室，办公室外的同事们都装作异常忙碌的样子，生怕自己是第一批“牺牲品”。
署长将签字笔重重摔在地上：“妈的，什么东西，这都不是人的玩意儿。老刘，你以为我想签这文件吗？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吗？老鼠还知道保护自己的同类呢，我是畜生吗？可问题是，我们能拖多久呢？议会那些人，百分之八十都得到过奇点公司的资金支持，奇点公司要搞仿生人，我们能拦得住？那些人，不也是无限之城的人选上去的？”
“之前是机械人，现在是仿生人。”老刘重重叹气，“人呢？人在他们眼中到底算什么？”
“机械人也好，仿生人也好，人类也好，在他们眼中都是机器罢了，只不过有些效率高，有些效率低。”署长又坐了下来，“不论下面的人怎么闹，这是都改变不了的事实。看看名单吧，你想保的人，我尽量。说不定几十年过后，不，说不定几年过后，你我也是被淘汰的一员了。”
时代的灰尘，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一座大山。
“不行。”林风说，“别人我管不了，罪案科的一个都不能走。”
署长看了看林风，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化为一声叹息，对老刘说道：“上次你申请要一只宠物，我批准了。林风，名单上没有你，闫俊德给的那份名单上，你的分数是最高的。”
“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林风说，“如果只为了自己，我现在恐怕不在这个位置。”
“这个我倒是认可。”老刘说，“狗不狗的再说，就是小王的分数，有些太低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小王的声音响了起来：“林风，陈泽点名要见你，他说除了你来，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开口的。”
林风对署长说道：“这份文件先不要签，或许我有办法。哪怕我无法阻止时代车轮往前，但最后一个倒下的肯定是我。”
署长点了点头：“之前我给了你们五天时间，那就五天时间，截至今晚零点，如果你真有办法让我不签，那我肯定不会签。如果没办法，那就怪不得我，换个人坐在我这个位置，恐怕你们早走了。”
林风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风。
叶轻烟走上来问道：“什么情况。”
林风凑到叶轻烟耳边说了些什么，叶轻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小王带着林风来到关押着陈泽的审讯室，刚走进门内，就见陈泽低着头，闫俊德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林风拍了拍闫俊德的肩膀：“看样子你的大数据分析对他没有用，现在轮到我审讯了，不过我们人类之间的谈话，我不希望有仿生人在场。”
闫俊德说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但是这三个字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你知道我完全可以用《反歧视法》告你。”
林风掏了掏耳朵：“我知道奇点公司早就为这一天，提前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不过我想，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这才叫做歧视。现在你能离开了吗？小王，你来做记录。”
林风故意留下小王，是希望小王能多做一些事情，这样当浪潮来临的那一刻，他脚下至少能有一块石头，是林风为他铺垫的。
“我先开诚布公。”林风看向陈泽，“你在网上看到我和你女儿的视频，是AI合成的，我从来没见过你女儿，甚至在你家用水泥墙封起的棺材里，都没有看到你女儿的尸体。”
林风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陈泽的反应。
他话语不停：“在你落网的那一刻，我已经通知朋友让他删掉视频源了，他是个很厉害的黑客……”
陈泽忽然伸出手来，打断了林风的发言：“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