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迁,从候车室到办公室

事实上,那点皮肉之苦对戴笠来说实在微不足道,比起十年打流所遭受的磨难根本不值一提。当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交通工具,交通工具决定了传递情报的速度,能骑马、骑自行车奔赴前线实在难得,他岂敢因为自己的一点皮肉之伤耽搁时间。

而更多的时候是靠自己的两条腿奔赴前线的,由于往返路途遥远,不仅延误情报的传送,而且途中十分艰辛。如能遇到村庄讨一餐热饭,住进遮风避雨的农舍,算是十分幸运了。更多的时候是走在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人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就地休息,有剩干粮还好,没有的话,只能饿着肚子睡觉。

即使返回徐州,到北伐军司令部参谋处递送情报,也没有休息和住宿的地方,司令部根本不会为他们这些流动的下级军官准备住处。

戴笠与贾金南在徐州均无亲友,无处投宿,戴笠的薪水每月只有十几元,没有专门的活动经费,他只好写信给母亲,由母亲寄钱予以补贴。即使如此,他的日子仍然过得十分紧巴,因此一般情况下不敢住旅馆,常常在火车站候车室支起行军床休息。

火车站候车室是一个云集各色过往行人的地方,肮脏、嘈杂,在这种地方根本无法得到很好的休息,尤其对一向爱干净的戴笠来说,比起野外的安静与清新空气,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挡风遮雨。

有天晚上戴笠正蜷缩在车站的一个角落里看书,被途经这里的司令部参谋处上尉参谋王兆槐发现。

王兆槐,别号铁庵,别字恩贻,出生于1906年,浙江遂安(今淳安)人,毕业于黄埔军校第四期步科,与戴笠相识于胡靖安组建情报联络组初期。由于江山与遂安相距不远,两人在徐州相遇,自然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王兆槐比戴笠年轻九岁,却是黄埔第四期老大哥,令戴笠自愧弗如。

王兆槐的任务是负责传递总司令部的命令,在戒严司令部有休息与办公的地方,各方面待遇比戴笠要好得多。在参谋处,王兆槐多次遇到戴笠前来递送情报,却压根没想到戴笠竟在这种地方休息,第一眼看到他时还以为认错了人,揉揉眼睛再看,没错!

“雨农兄,若不是你面相肖马,在这个地方,我可真不敢相信是你!”

见到王兆槐,戴笠也有些意外,只好故作轻松地说:

“这个地方是乱了点,不过,不像旅馆里有臭虫、跳蚤……”

戴笠爱面子,贾金南可不管那些,不等戴笠说完,就嚷嚷着说:

“什么臭虫、跳蚤,还不是罗锅子上山,前(钱)短。”

王兆槐当然明白,自费住旅店的话,那点薪水远远不够开销。他摇摇头对戴笠说:

“雨农兄,我一向佩服你身上那股子韧劲,可有一点我不佩服,就是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自己扛。人多点子多,说出来总会有办法解决。”

王兆槐如是说,是因为他对徐州比较熟,略一思忖便想到一个地方——一个空置的厂房。

“那是个早已关门的小印刷厂,厂房虽然破旧,但比这里强多了,起码能安安静静睡个囫囵觉。我和看门的认识,让他给房主打个招呼就行了。”

“兆槐兄,我要知道你如此神通广大,早就跟你说了。哈哈,承蒙关照,真是太感谢了!”

从这天开始,戴笠与贾金南在徐州有了固定落脚点,也为戴笠书写情报提供了方便。

不久,戴笠因所递情报重要、准确、及时,成绩卓著,被晋升为“徐州戒严司令部少校参谋”,并配给一间办公室,同时兼做住宿之用。

这个小小的晋升与待遇的改善,为戴笠开展情报工作解决了最实际的困难,这对戴笠来说无疑是莫大的鼓舞。多年后向下属提起这段经历,他总是鼓励大家说:

“一个人在最恶劣的环境中,才可能取得最大的成就。”

当然,对戴笠来说,改变命运的契机是追随了蒋介石。从上海交易所的偶然相遇,到奉化雪窦寺晋见,到上海总司令部门口“拦车投书”,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在牵引,将他一步步带到蒋介石身边。

如今这一步小小的升迁,愈发坚定了他效忠蒋介石的信念。在他心目中,蒋介石就是中国革命独一无二的领袖,凡是追随蒋介石的人,他都视为同志、朋友;反之则是不共戴天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