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夜半遇同行
我说:“寺庙中有喇嘛看守,也不要紧。我可以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偷窃。可是,那三把铜锁我没有办法。”
老同说:“我可以教给你开锁的办法。任何一把锁子,都是人制造的;凡是人制造的东西,都有破解的方法。”
老同说完后,就让我搀扶着来到铁栅栏门后,他一手托着锁子,一手向我比划着,他说:“锁子就像一座城堡,城堡最薄弱的环节是在城门,锁子最薄弱的环节就在钥匙插孔。攻打城堡,总是集中优势兵力攻击城门;要打开锁子,只能从钥匙插孔这里想办法。一般的锁子都会有钥匙插孔。”
我说:“常言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锁子千变万化,又怎么才能打开?”
老同说:“也不尽然,有的锁子就没有钥匙,比如赤峰寺庙的那把锁子。”
老同接着说:“赤峰寺庙的地下室有三道门,每道门上的锁子都不一样。第一道门用的是无钥匙锁,第二道门用的是暗门锁,第三道门用的是密码锁。三道锁的秘密,除了寺庙住持之外,就只有我知道了。”
我很好奇,这个老同到底是干什么的,他怎么会知道寺庙里的秘密。寺庙的地下室外人肯定不能进入,而外人更不知道锁子的秘密,我想询问他,但是多长了一个心眼,我感觉老同实在太神秘了,他一直在痛骂公门中人,显然不是公门中人;他对江湖黑话一窍不通,显然也不是江湖中人。不是公门中人,也不是江湖中人,那么就是平常百姓了,可是平常百姓又怎么会开锁,怎么会知道草原上那么多的事情。
老同接着说:“你进入了赤峰寺庙后,走到后殿,后殿供奉着一尊大黑天神,神龛下有一块木板,揭开木板,就进入了地下室……”
我问:“什么是大黑天神?”
老同说:“大黑天神就是婆罗门教湿婆的化身,三头六臂,面目狰狞,它是佛教中的护法神,也是婆罗门教中的医神。”
我点点头。
老同接着说:“地下室的第一道门,用的是无钥匙锁。它没有钥匙,也不用钥匙开启。要开启它,只有一个方法,用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握住锁壳,用左手的这三根手指握住锁梁,锁壳和锁梁轻轻挤压,又轻轻抽开,掌握好支点和着力点,就能够用巧劲开启它……”
老同正说着,突然院子里传来了呼喝声,一道黑影像闪电一样从铁栅栏门外闪过,接着,听到了两声枪响,和追击的迟钝的脚步声。开枪的是监狱的看守,仅仅听他们的脚步声,就知道他们是无法追赶上前面那个人的。
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前次夜晚看到的那些人中的一个?还是被关在监狱中的越狱者?这个人身手不凡,显然是江湖中人。
两声枪响引来了监狱里很大的**,我听见几乎每间牢房里都有了声音,喊叫声、说话声、起身声、询问声……响成一片,几支火把走进了监狱里,一群看守挥舞着刀枪,气势汹汹地喝令:“闭嘴,闭嘴。”
过了好久,牢房外才静息了,看守们也离开了。
老同又接过刚才的话题说:“第一道门锁是无钥匙锁,第二道门锁是暗门锁。”
我问:“什么叫暗门锁?”
老同说:“暗门锁比一般的锁子更进一步,它的锁孔藏在机关里面。一把暗门锁,不懂的人拿起来查看,怎么也找不到锁孔的,而懂得其中敲门的人,却会轻易打开。赤峰寺庙的这把暗门锁,锁梁上雕刻有一把辟邪剑,只要你按住剑柄,锁子底部的铜片就会移开,露出锁孔。这样,暗门锁就变成了普通的一把锁。”
我问:“就算普通的一把锁,我也没法打开。”
老同说:“像牢房这把锁子,就属于最普通的锁子,只需要找到一根铁丝,铁丝一端弯成弧形,倾斜着将铁丝伸进锁孔,然后试探着一挑一勾,再一拉,就会打开锁子。”
老同从他的鞋底取出了那根铁丝,用手指扭一扭,交到我手中,我看到前端确实有了弧形,像汤匙的样子。我把前端伸进铁锁中,满心以为很快就能够将铁锁打开,可是,无论我怎么勾拉,锁子都不能打开。
老同接过铁丝,手腕一抖,锁子就打开了,他说:“打开锁子需要技巧,你的手指要能够通过铁丝感触到前端的细微变化,当铁丝的弧形顶端抵住锁簧的时候,会有轻微的震动,这时候再拉,锁子就会打开。”
我问:“第一道锁是无钥匙锁,第二道锁是暗门锁,第三道锁是密码锁,什么是密码锁?”
老同说:“密码锁是一种横式圆柱形状的锁子,在圆形柱芯上排列着五个拨轮,轮子都能转动,每个轮子上刻着四个汉字,一共是二十个汉字,当左右五个汉字能够组成一句密码后,锁子就会打开。”
我问:“要组成什么密码?”
老同说:“每一个密码锁的密码都不一样,密码一般上都是一些是是而非的诗句,这把密码锁的密码是‘火汤自摧折’。”
我说:“火汤自摧折,这是来源于《大悲咒》中的一首诗句啊,不同的是将两句诗合为一体。原文是这样的: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
老同说:“是的,空门中人能够猜对《大悲咒》,但是猜不对‘火汤自摧折’。至于尘世的人,更不知道《大悲咒》为何意。咦,你怎么会知道《大悲咒》?”
我说:“我当过和尚。”
我想着老同会继续追问我和尚的事情,可是他没有追问,他说:“三把锁子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好好揣摩,争取早日把铜盔取出。我也会帮你找到大钻石。”
我点点头。
老同又说:“你只能晚上出去,赶天亮回来。早晨放风的时候,会清点人数,开饭的时候,还会清点人数。”
我说:“我会的。”
天亮了,院子里响起了看守的吆喝声,我说:“我今晚就出去,先查看地形。”
老同说:“我晚上会开锁,放你走。”
监狱每天放风一次,吃饭两顿。放风的时候,所有人来到院子里透口气;吃饭的时候,那种发霉的大米熬成的稀粥,透过铁栅栏门递进去,我们就在散发着尿臭味屎臭味的霉味的牢房里吃饭。几年前,我看了美国电视剧《越狱》和美国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和我们蹲过的监狱比起来,美国的监狱就是天堂。
终于熬到了夜晚,老同打开锁子,我来到监狱的院子里。
监狱靠墙的地方,有一棵大树,我三下两下攀上了树枝,看到院子里没有动静,就沿着树枝走到了房顶上。我满心以为,从房顶溜下去,就会是监狱外面,然而我没想到,这些房子下面,是看守居住的地方。我看到一个个看守穿梭来往,我伏在房顶上,不敢发出任何响声。
也不知道等候了多久,那些看守居住的房子里再也没有了动静,月亮从云层里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我把住房檐前突出的椽头,身体悬空,轻轻地跳到了看守居住的小院子里。
看守的小院里有一扇门,可是那天晚上门没有关,可能他们也想不到会有人从他们的院子里逃走。
我打开那扇门,来到了院子外,看着洒落一地的月光,感觉自己都快要飞起来了,自由的气息多么清香。
监狱之外,就是草原。月光下的草原,草梢浮动,像波涛汹涌的大海,我在草原上尽情地打滚,滚出了好远,惊起了一只不知名的小动物,尖叫着逃出了很远。
再也没有比自由更珍贵的了。
后来,我滚累了,就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漫无目的地走着。赤峰寺庙在哪里,我忘记了问老同。反正我今晚也不一定就要去赤峰寺庙,我先到处走走再说。
走出了大约十多里,我看到了一片蒙古包,蒙古包里一片宁静,蒙古包外有一间马房,我钻了进去,听见了马匹喷着响鼻的声音。这间马房里喂养着马匹。连着几天夜晚听老同讲那些故事,让我非常困乏,今晚先在这间毡房里睡一觉。
我摸到一堆草料,把荒草铺在身下,躺着很快就睡着了。
曚昽中,我听见马房里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会不会是主人来到马房添加草料了,我突然睡意全无,轻手轻脚坐起来。然而,由于身下是干枯的荒草,还是发出了声音。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马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偶尔,只有马匹的响鼻声湿漉漉地响起。我知道对方就在黑暗的马房里,对方也知道我在黑暗的马房里。我在揣摩着对方,对方也在揣摩着我,我们谁也不敢动,谁也不敢发出声响。
时间似乎凝固了,空气紧张得划根火材就能点燃。
后来,对方先忍不住了,我听见他轻手轻脚地向门外移动。我判断出他不是主人,如果是主人,肯定早就喊叫了。他可能是一名盗马贼。
我出声试探道:“是不是吃隔念的?”
对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说:“原来是排琴。”
我问他是不是江湖中人,他说原来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