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当康·盗梦2(谭以牧 作品)

第二日,忘忧楼热闹起来了,许多富商巨贾纷纷入住,各自往来密切,言笑晏晏。

夜里,沈樵请了南曲第一美人陈小娘表演歌舞。灯火渐次亮起,无数的灯笼挂在二三层的飞桥上,宛如话本里的天街般璀璨夺目。

司幽与张颂鹤手执酒盏,在二层楼横跨南北客房的飞桥上有说有笑,张颂鹤一手支颌,撑在白玉栏杆上,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舞姿曼妙的陈小娘。一边看,他还一边发出啧啧的赞叹。

司幽饮酒,对靠着围栏的桐荷道:“楼下正中间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永安王平礼。看见他腰间的玉佩没有,单单那块玉佩就能买下一个徽州城。”

桐荷的目光落在平礼身上,一个四十来岁,气度不凡的中年人,长发乌黑柔亮,面庞细腻红润有光泽。

“他身边就是富可敌国的沈樵,沈樵原来在南边做生意,经常出海,后来才来的临安。”

桐荷又看向那皮肤松弛年过半百的老头。

张颂鹤耳边忽然传来问候声:“张兄,好久不见。”

张颂鹤转头看去,来人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虽则面上有了些许纹路,但不难看出,他年轻时是个气度不凡的美男子。

“赵兄,别来无恙。”张颂鹤朝他举杯。

“酒我就不喝了。”姓赵的示意自己身上没带酒,张颂鹤点点头,又抿了一口,向他介绍:“我朋友,司幽,她家奴,桐荷。”

司幽欠身行妇礼。

“您的朋友当真是国色天香,我看那台上的舞姬也不及分毫。”

“过奖了。”司幽谦虚地笑笑。

张颂鹤又介绍道:“赵兄也喜欢古董,我家里那玉如意就是托赵兄买的。”

张颂鹤口中的赵兄全名赵慕良,五闲楼老板的次子。临安大大小小的名楼近千,五闲楼能排前十位。

赵慕良二十岁便自立门户了,如今也是小有名气的古董商人。

张颂鹤不忘记幽幽地补充几句:“看不出来吧,赵兄现在是妻管严,可年轻时栽在他手底下的姑娘没有十万也有八千。”

司幽上下打量赵慕良,他的笑容能让人立刻想到温良恭俭让几个大字。

“他现任妻子姓甚名谁?这么能耐。”

“听说很漂亮,三十多岁瞧着也像十几岁似的,有了她便觉得野花索然无味了。”

“难不成是妖?哪有女人三十多岁还像十几岁的。”

张颂鹤嘿嘿一笑,表示自己也没见过。他与赵慕良说着话,说着说着,两人便勾肩搭背地去屋子里喝酒了。

忘忧楼的热闹在乐曲接近尾声的时候达到了**。司幽与桐荷说累了,趴在栏杆边不知不觉睡着了。桐荷解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司幽背上,看着自家主子。

他的目光深沉,好似看着挚爱的恋人。

灯火渐渐暗淡,不少人流露出疲惫之色,念着明日便是拍卖会,需要养足精神,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回屋睡觉。

张颂鹤反倒一个人出来了,仍执酒杯,瞥见桐荷,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靠近司幽,似乎想吓她。

张颂鹤方靠近,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女人尖细的嗓门穿透整个忘忧楼,将那些将睡的,半梦半醒的,深睡的人全部吵醒。

司幽猛然睁眼,但见张颂鹤的一张脸在眼前放大。她吓得往后一缩,衣衫掉了下来。她摸了摸,原是桐荷的外套。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了忘忧楼近九成人都想问的问题。

张颂鹤悻悻地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桐荷将司幽扶起,司幽将外套往桐荷身上一扔,便朝声音来源走去。等到三人走到二层南边的第一间客房时,房外已经挤满了人。

看情况,屋里死了人。

司幽和张颂鹤挤了半天才挤到最前,见到死者,两人都瞪大眼睛。

死者就是方才与张颂鹤相谈甚欢的赵慕良。他此刻血流如注,皮肤溃烂,十分恐怖。

司幽动了动鼻子,四周萦绕着腥臭的妖气。

沈樵闻讯而来,见状大吃一惊。他环顾四周,问:“谁发现的?”

旁边一直哭哭啼啼的梳着丫鬟髻的少女道:“我……我方才给主子去备晚饭,离开时还好好的,回来便……”

沈樵眉头直皱,入了忘忧楼还要自家丫鬟去备饭,倒也够挑剔。他又问:“方才谁最后与赵老板接触的?”

几双眼睛突然盯上看热闹的张颂鹤。张颂鹤一惊,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方才只同他小饮了一会儿,他吩咐丫头去备饭,很快我也……”

如此越描越黑,张颂鹤的声音不知不觉便低了,求助似的碰了碰司幽的肩膀:“怎么办?我看他们好像不信我。”

“永安王到。”身后又传出一个尖细悠长的声音。王爷在此,便没有报官的必要了。众人向永安王平礼行礼,沈樵大致交代了一下情况,平礼也将视线落在张颂鹤身上。

张颂鹤瞬时感觉脖子被无形的手攫住,无法喘息。

就在永安王决定将张颂鹤抓起来审问时,司幽冷淡地道:“不是他干的。”

“哦?”永安王看见一个冷艳的女子施施然从张颂鹤身后走出,朱唇一开一合:“小丫鬟离去回来不过半刻钟,短短半刻钟便能令人残损至此,根本不可能是人,必然是妖怪。”

仿佛平地一声惊雷,众人哗然。

小小的忘忧楼内有妖怪——虽说临安妖乱已久,他们还是不免心惊。

不是谁都见过那些皮囊绝美的诡异生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