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读书人

凤凰山上云雾缭绕,直耸的山峰宛如一柄锋利的宝剑,插入云层中。

飘零的飞雪如同羽毛,前仆后继的盖在云峰上。

初临半腰的位置,郑玉林心中兴奋因为逐渐下降的冰寒,已经**然无存。

如此恶劣的环境,想要生存下去,确实是一件不易的事情,可都是大好男儿,为何不能另辟蹊径,谋以此生?

回首向山脚俯视,郑玉林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之上,脚下的浓雾似乎要将他推入云层。

“除了这条路,可还有上山的路径?”

这一路上,郑玉林都瞧见李黑在沿途做下记号,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山下,一队人马不紧不慢跟在身后,为首之人名唤朱一龙。

而郑玉林三人深入敌营,倒是显得孤勇。

三炮刚要开口,便被郑玉林喝止,反而指着他身旁另一个同伴,

“你闭嘴,让他说。”

三炮幽怨的看来郑玉林一眼,心中是委屈至极。

一行六人,片刻不歇行至半腰处,他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若不是三年前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他说话也不至于如此。

至于二炮与早前出手那人,直接被郑玉林丢在山脚,生死几何,便要看造化了。

如今自己三人的小命还拿捏在郑玉林手里,他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不是兄弟不讲义气,而是对方的刀太快,已经将他们的兄弟情义喂了狗。

“除了这条道,东面还有一条险路,上山的速度要快许多,但下山却是危险的很,一般时候,我们也不会轻易去的。”

脚下这条山道虽然漫长,却明显经过用心修缮,想来是山上这窝恶匪的功劳,为的便是他们上下山都安全一些。

这山上不乏有野兽出没,平日里他们多数都是携带兵器,结伴而行,也极少遇到危险。

“山上一共有多少人?”

郑玉林边走边问,他与李黑还好,可陈明亮素来是没有受过这苦,但心系郑玉林的安危,他也只能咬牙坚持。

哪怕这天气冰寒,他额头也是大汗淋漓。

对于郑玉林的发问,那人也不敢怠慢,沉默了片刻便有些不确定道:

“回公子……原本有一百零八人,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剩下一百零六人了。”

少了两人?

郑玉林顿时气笑了,心中下意识想到了梁山一百零八好汉,如今少的那两人不就是二炮二人,这人倒是算的谨慎啊。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张二牛。”

“听说你们这窝匪徒,往日里也只是劫取一些富人的钱财,这次为何要坐地起价,又劫了货物?”

张二牛脚下一顿,紧张的看来三炮一眼,后者顿时神情紧张起来,连连摇头。

这一幕落在郑玉林眼中,想来并不是他们能够知晓的。

“小人也是听命行事,这全是二当家的主意,二当家原本就没有这规矩,只是大当家一直约束着,这才从未对平头百姓下手。”

那日截获陈明亮的货物,他便跟在二当家的身边,二当家的命令,也不是他这等小卒能够猜疑的。

反正没有任何损失不说,还多了几车货物。

只可惜,这几车货物全是刚刚采摘的茶青,辛苦搬到上山却不能吃喝。

“你们大当家为何要反对?既然无恶不作,劫不劫平头百姓,又有何区别?”

郑玉林的声音冷了几分,

“难不成,这富家翁的钱财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你们随意取之,没有心理负担……”

张二牛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要说是,那身后这公子极有可能就是世家子弟,若回答不是,那岂不是睁眼说瞎话?

反正左右不是人,他索性就将目光投向三炮。

三炮见他瞧目光,心中是气急败坏,怎么着?

显得你聪敏机智还是咋地?

回答不上来就找我,真当老子是避风港不成?

三炮冷冷瞪了他一眼,撇过头装作看不到,埋着头又开始赶路。

“小人也是刚山上不久。”

张二牛这话一出口,三炮二人是目瞪口呆。

刚上山,那之前劫财劫色的时候,便与你无关了呗?

果然是大聪明啊,这锅甩的一干二净不说,还及时补充了一句,“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误入歧途的。”

张二牛脸上堆着笑容,郑玉林心中顿时觉得好笑,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张二牛看着也不像读书人,张口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你倒是会说话,可是读过书?”

读书?

“小人哪有那福份啊。”

如今这世道,书籍几乎都握在世家大族手中,平头百姓想要读书,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寒门想要出一个贵子,更是难如登天。

郑玉林侧目望来,张二牛心中一突,一张脸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大当家是读书人,小人只是偶尔听了两嘴而已。”

郑玉林冷眼扫过其余两人,顿时便见两人点头如捣蒜。

万万想不到,这凤凰山上的恶匪头子,居然还是个读书人?

既然是读书人,为何又会落草为寇?

一时之间,郑玉林倒是有了好奇心,目测还有不小的一段路才能到这窝恶匪安营扎寨的位置,他索性不紧不慢问道:

“你们大当家是读书人,那怎会落草为寇?若是考取功名,岂不是更有前途?”

“这……这事,小……人知道。”

郑玉林瞧着三炮这说话不利索的劲,顿时头大如斗。

若要让他讲出个前因后果,还不知要何年何月。

“你闭嘴。”

郑玉林瞪了三炮一眼,他又委屈巴巴的转过头去,双眼微微有些通红。

又不是他故意这般的……

“这事情在寨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多数人都知晓,大当家自小便家境贫寒。”

谈及此处,张二牛也是双眼放光,

“不仅天赋惊人,也是刻苦用功,十六岁时就过了院试,来年本来要参加乡试的”

十六岁就过了院试,院试便是县里的科举考试,唯有榜上有名,才能参加乡试成为举人。

成为举人之后方可参加全国科举,也称之为会试,考上之后便是贡士。

最后的殿试则有皇帝亲自主考,前三甲分别是状元、探花、榜眼,余下的也是进士,可谓是前途光明。

张二牛叹了一声,眼中无不是惋惜之意,

“却不知何故,家中出了变故,这才上了凤凰山。”

大当家是寒门子弟,想要一步步,鲤鱼跃龙门,本就不是易事,加上家中突逢变故,让他彻底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