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这该死的世道
经过敲打以后，张亮果然懂事很多，手脚也麻利起来。
他亲笔写了五面告示，趁着天色未晚，派人分别粘贴在府衙门口，以及东西南北四个城门。
涿郡虽然不是重镇，但却是由南入京的必经之地，所以人流量很大。
来来往往的客商，百姓，难民都有看到告示。
有的不识字的还问问身边的人。
“小哥，这上面写的什么？”
文人才子模样的青年回头，看到浑身脏兮兮的小老头时，不由露出鄙夷的神色，不耐烦的说道。
“好事，朝廷招工人，一天管三顿饭还给一百文月钱。”
他话音刚落，群众沸腾了！
“天呐！一天管三顿饱饭？”
“还给一百文钱？”
“朝廷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老天有眼啊！我们全家终于能活下去了！”
一名青壮不顾身份，揪着士兵的铠甲问道。
“军爷！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士兵一把将他的手打开，高高在上的翻着白眼说道。
“那当然！这可是郡守大人的亲笔！这次是京城里来了位大人物，要在我们涿郡建工，你们这群苦哈哈就偷着乐吧！”
“那我媳妇能不能也去啊？她会做饭，能吃苦！啥都能干！”
士兵看了看躲在青壮身后，一直搂着两个孩子的女人。
她脸上脏兮兮的，又很瘦弱，手上都是老茧和冻疮，此刻正翘首以盼地看着自己，想来是很希望能去的。
士兵啐了口唾沫。
“呸！这TM该死的世道。”
“都去吧都去吧，反正上头也没说男女。估计是都要！”
“太好了！谢谢军爷！”
“他娘，快给军爷叩个头！”
男人招呼着，妇女带着孩子，含着感恩的泪水给士兵磕头。
士兵赶紧把她扶起来。
“别别别，这是京城里的大人物好心，才给你们一口饱饭吃。你们要谢就谢谢他吧。”
“敢问军爷，那位大人物叫什么名字？您说出来，小的回家就给他供上！”
“好像是苏澈，苏公公。”
“公公...”
青年一愣，后来一想，什么公公宫女的，只要给自己饭吃那就是天大的大恩人！
“谢谢苏公公！”
一家四口跪在地上大声感谢叩拜，引得周围一群人都跟着跪拜！
“谢谢苏公公大恩大德啊！”
“我们一家老小有饭吃了！”
“苏公公千岁千岁千千岁啊！”
看到百姓跪拜的场面，士兵心里再次咒骂了一句。
他奶奶的，这群人只是想有个饭吃，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这到底是时代的错还是朝廷的错啊？
士兵走到妇人面前。
“妹子，我告诉你。你们现在去府衙门口等着就行。告示是今天才发，还没开始招呢。郡守大人说了，明天一早就开始，你们早点去，也好抢个位置。”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青年一家四口千恩万谢地走了。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涿郡的各个地方。
由于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全部开放，来往的人不计其数，看到告示以后都纷纷跪在地上感谢苏澈，能在这糟糕的世道中给他们一碗饭吃。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苏澈被张亮以最高规格安排到了府衙的一处别院居住。
还另外派了小厮和两名丫鬟。
丫鬟显得有些怯懦，看苏澈的目光有些不自然。
可能也是从没见过太监的原因，一时间有些好奇。
对此苏澈不想解释什么，谁让自己长得帅呢，就让她们看去吧。
此刻苏澈正在烛火旁的宣纸上涂涂画画。
没有谁的成功是偶然的，就算老天爷肯给机会，自己也必须有准备去承接才行。
要烧制琉璃不是简单的事情，自己虽然有理论但却很缺乏实践经验，前期肯定会有很多不成功的例子以供自己参考。
好在时间还很充裕，并不需要担心。
黄鼠和二狗非要出去玩，说是看看涿郡的风土人情。
苏澈知道，他俩只不过是在宫里待得太久，对一切事物感到新鲜而已。
都是太监，连品尝异地风情的能力都没有，出不了什么大事，所以也安心放他们离开。
这时，魂一走进来。
干瘦的脸上有些异样。
“阁主。”
“唔。”
“外面聚集了很多百姓，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哦？”
苏澈挑眉。
什么时候府衙这么受百姓爱戴了？
带着一脑门的问号起身，和魂一来到府门外。
只见成群成群的百姓正在往府衙汇集，知道的是来应聘，不知道的还以为要造反呢。
张亮狐假虎威地站在人群中间，扯着大嗓门，指着一对夫妻喊道。
“这是苏公公给你们的天大恩赐！不领情也就罢了，谁让你们在这哭嚎的？”
“诶诶，还有你，这里禁止大小便！”
“他奶奶的，来人！把这群破落户都给老子弄走！打扰了苏公公睡觉，你们该当何罪？”
“住手！”
苏澈虎着脸吼道。
张亮本来凶神恶煞的脸瞬间变得谄媚，和汉奸狗腿子似的，颠颠跑到苏澈面前。
“苏公公，这点小事还惊动您老人家。下官知错，这就把他们全部赶走！”
“谁TM让你赶走了？”
“啊？”
张亮一愣。
难道说，京城的官员都已经爱民如子到这个程度了吗？
可以忍受他们在墙头拉屎？
只听苏澈说道。
“先让他们好生休息，明天一早就开始招聘。招聘以后我会亲自把人带走。”
“是是是...”
苏澈看向那些穿着破破烂烂，满脸土色蜡黄的百姓，心里真是不好受。
不管什么年代，不管什么朝廷，最受苦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他们有苦没处说，有冤无处伸，忙碌一生只为吃口饱饭。
他们有什么错？
错的难道不是这个世界吗？
苏澈对张亮语重心长的说道。
“民心易失不易得，自古以来得民心者混得都不会太差，这是老天爷给你的机会。以后对百姓要好一点，他们就会为你去努力，种地也好，劳作也罢，最终都会成为你的政绩。”
“你若对他们不好，他们虽然表面上不敢说，但背地里肯定在诅咒你。你所实施的任何政策他们也都会抵触，到时候陛下发现你这里民心不依，就会认为是你能力不行。”
“所以，你若还想往上爬一爬，就要想方设法地让老百姓爱戴你，喜欢你，这才是你独步庙堂的真正资本。”
说着苏澈拍了拍张亮的大肚子。
“把自己吃得肥粗老胖，结果老百姓骨瘦如柴。你说说，如果陛下看到，会怎么处置你啊？”
“这...”张亮似如醍醐灌顶，激动地对苏澈拱手说道：“苏公公，下官知错了。我张亮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苛待百姓！只求您在陛下面前，再给下官一个机会！”
苏澈看向坐在地上，两眼无光的百姓们。
他用手指着说道。
“你自己看，百姓们一个个都翘首以盼地看着我，希望我明天可以给他们一饭碗吃。多么简单的要求啊，什么时候连吃饭都是一种奢侈了呢？”
“你若想位居庙堂，就要想方设法琢磨琢磨，怎么才能让你治下的老百姓都能吃上饭。只要你做到，就算我不说，陛下也会看见的。”
“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办！”
张亮整个人激动得无以复加，拽着常师爷，胖胖的身份健步如飞，冲进府衙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