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最后一次回村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内。

我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对这尊佛像的冒犯有多么的唐突,也不知道自己因为这本稍显破旧的册子会经历多少事情。

我只是站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本册子,很可能就是我追寻爷爷和他背后真相的关键。

我忙不迭走上前将那本册子拿了起来。

仔细一翻,不仅是第一页,这本册子上总共分为十三个部分,每个部分都画了三张样式不同的棺材。

而每个棺材旁边除去定制棺材所需的长宽高以及材料等,还标有一行小字。

就像第一页,上面写了个“坎,红墙黄瓦,黄木,菩提本无树,一千五百二十一零一”

虽然学得并不精通,但在前两天看完爷爷给我的那本黄皮书上的内容之后,我已经对这些风水之事稍有了解了。

所以大概能看出,这几句话,前面的几个词句应该是某种卦象。

我能在这一行小字上看出来,坎是指方位是北方,红墙黄瓦应该是这口棺材做好之后应该送到的地方,黄木是做棺材的材料,至于最后面的那个数字,按照爷爷平时进行记录的习惯,大概是这口棺材该收多少钱。

可是这一句菩提本无树,实在是将我难住了。

不是我没文化不知道这是一句诗。

而是这句话实在是太突兀,我根本就看不懂它到底想表达什么,是人,还是物?又或者,是在解释要怎么找到这口棺材?

就在这个时候,毛大胖已经凑到了我边上,他探着个脑袋看了一眼面前这黄皮书上的图文。

“这是个什么东西,画的方方正正的,难不成是麻将?”

我扫了他一眼,和他解释。

“这是定做棺材的图样。”

还好有个毛大胖,毕竟他之前说的那些佛理听起来还算是有门有道,这菩提之类的,大概也和他作为和尚研究东西有关吧?

我又指着那本黄皮书上的句子,给毛大胖看。

“你说自己见多识广,那你看看这句诗是什么个意思?”

毛大胖本来听见我夸他,脸上表情得意不少,看向我手中的那行字,但是看了一会儿,却又挠了挠下巴,片刻犹豫之后,摇了摇头。

“这诗……能讲的东西可太多了。”

说着他又打量一阵我手中的棺材图样,咕哝起来。

“要我说,咱不如想简单些,那说不定这意思就是让你找个在北方,还红墙黄瓦,有菩提树的地儿呢。”

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看起来对我手里的书本没了兴趣,跑去一边看已经变成碎石块的佛像。

他一边看,他一边低声自言自语。

“这东西到底是个啥,来去这么玄妙……又有佛气又有阴气……难不成我是真的和佛门有缘?”

看他这样,我便也不对他的回答抱有希望了。

本来,事已至此,这个村子就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如今有了目标,也是该动身的时候了。

我转身,把这本册子收了起来,又去一旁收捡了几个平时需要随身带的物件。

本来我就没多少身家,最后收拾半天,拿了个布包,只装了爷爷留给我的那个红色铁皮盒子,两本内容不同的黄壳子书,还有那杆木鞭。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东西值得我拿走。

倒是一旁的毛胖子,在我收拾东西的空档,在佛像本来在的位置上摆弄片刻,把那些石块堆到了一起。

又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捡了个什么东西,悄悄揣到了兜里。

发现我在旁边看他,毛大胖笑着向我走了过来。

“收拾完啦?那咱再回村子一趟?还是去哪?”

我点了点头,没去管他刚才的小动作。

“去村子里吧,昨天晚上那么吵,总该去看看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而后,我们二人便走出了破庙,最后一次往村里的方向走去。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正是上午,太阳初升,现在我收拾完准备离开,也不过中午。

日头毒辣,阳光照在地上,烤得我感觉身上的阴冷飘忽又减弱了不少。

才走到村口,我就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影。

是笨仔。

她蹲在路边,双手抱着小腿,脸埋在腿间,看着路旁的一朵白色的小花发呆。

我走到她面前,喊了她一声。

“笨仔?你怎么在这里?现在村子里怎么样了?”

笨仔这才抬起头,看向我,我这才发现,在她脸上满是泪痕,一张小脸看起来有些憔悴。

她忽然哭了起来,扑到我的身边。

“雷子,他们都疯了,都疯了……”

我听到这话,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夜被唤来的那些村民,大概都得到了自己该有的报应。

而什么坏事都没做过的笨仔,大概是目睹了村里的发生的一切,平安活到了今早。

我弯下腰,把笨仔的手牵起来。

“没事,不用怕,一切都过去了。”

而后,我和毛大胖就领着笨仔往村子里走回去。

一路上,我看清楚了现在村里的景象。

村里的路边七倒八歪的全都是村民,大多是往常对我分外照顾的婶婶婆婆。

她们里面有好些个裤子上沾满了屎尿,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泪痕干涸,嘴巴被缝上,血流得一身都是,整个人摊在地上,一副惊恐极了的样子。

不仅如此,只要我靠近,她们就算已经两眼痴呆,嘴巴上全是鲜血,也会立刻开始挣扎,扭曲着连连后退,双眼流泪,发出呜呜的声音表示抗拒。

在靠近她们的时候,笨仔一直都很害怕,躲在我身后拽着我的衣角,瑟瑟发抖。

又往前走了一段之后,我找到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只见往日里对我最为关照的王阿婶坐在自家门口的空地上,浑身上下都是血。

那些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别人的,她还笑嘻嘻的拿了一根针在手里,不断挥舞着,好像在缝制什么东西似的,一边缝,还一边笑。

“凭什么你们就能有孩子?能生出来就了不起吗?活了我拿你们没办法,死了还没有?嘻嘻嘻……”

我忽然想起,王阿婶一生无子,曾经帮我爷爷做过一段时间活,是负责给女的客人进棺材前做殡仪,画脸收拾的。

她做事认真,经常忙到半夜。

却不知道为什么没多久就被爷爷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