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你惹荷花不开心了
荷花初听大宝把胖丫儿给休了,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再一细打听,却也非因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只说近了年底,各家忙活了一年都得了些钱,关系好的少不得坐在一块儿喝喝酒打打牙祭。一日大宝和村里的几个小伙子一块儿酒,也不知谁起的话头,却提起了原和大宝定过亲的小秀儿来。说是赵家大少奶奶上个月断了气,小秀儿如今怀上了大少爷的孩子,来年若生个大胖小子,必能给扶了正。大宝听了心里就不舒坦,桌上又有喝多了没眼色地拍着他说亏得人家没跟了你,要不哪儿来这当太太享福的命。大宝听完立时掀了桌子,若非旁人拦着怕就要动起手来。
一伙人不欢而散,大宝醉醺醺气不顺地回了家,进了屋没说几句便和胖丫儿吵了起来,说来也不过是小两口吃醋拌嘴的话,可大宝喝醉了酒,心里又烦闷,一时口无遮拦的就说了要休妻的话。胖丫儿给他吓住了,只管呜呜地哭。大宝听了更觉心烦,直接摔门走了,又去找人喝酒。偏生又遇上了不上道的,人家夫妻吵架也不知劝和,还真顺着大宝的话帮他写了一封休书,又奚落他怕不敢真的休媳妇儿,大宝是个受不得激的人,又借着酒劲儿,回家就把这休书拍给胖丫儿了。胖丫儿是个心实的丫头,嫁了大宝这么久心里也存了委屈,见了休书大概是伤得寒了心,第二日天还没亮,也没跟荷花爹娘说话,自己收拾包袱回娘家了。
荷花娘早起做饭没见胖丫儿,想着头日夜里听着他们两口子吵架,只怕是胖丫儿受了委屈在屋里偷偷抹泪儿,忙进屋去劝,却只见大宝一人儿耷拉着脑袋在屋里坐着。一问才知出了事,直把荷花娘气得狠捶了他几拳,催他赶紧去追。大宝梗着脖子耍脾气,娘儿俩正说着呢,荷花爹听了动静进屋,知了这事儿直接踹了大宝几脚,大宝这才别别扭扭地出去追,结果晚了一步,胖丫儿已经回了家了。
在半路没截住,让人家姑娘拿着休书回了娘家,这便不是小夫妻拌个嘴吵个架那么简单的了。大宝听他爹娘的话过去接,直接让他丈母娘拿棍子给打了出来,说你接谁?都被你这混蛋给休了,白纸黑字按着你李大宝的手印儿,哪个还是你媳妇儿,你给我滚蛋!
大宝臊眉搭眼的回了家,到家一学舌,又挨了他爹一顿板子,说让你小子喝酒啊!让你作!你还长本事了,还敢休媳妇儿了!你老子辛苦半辈子给你攒了钱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儿,让你说休就休了!这回人家不跟你了,看你找谁去!你别指着我豁出我这老脸上人家给你讨好擦屁股去!你有本事的就再讨个回来,没本事的就打一辈子光棍儿去吧!再让我给你出钱讨媳妇儿,门儿都没有!横竖我不止你这一个儿子!
事情就是这么个原委,荷花娘跟荷花说这事儿时气得直掉泪,只道:“你说大宝这浑小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偏又闹出这么个事儿来……我看了,我早晚得给他急死……”
荷花劝道:“您别着急了,说来这事儿也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大宝喝醉了酒干下的混事儿。王家人也是一时气恨,还真能拆散了他俩不成?换了是我,自家的闺女让相公给欺负了,我也不能白白的就让接回去,怎么着也得说道说道,赔个礼道个歉,再跟老丈人那儿磕个头便是……要我说也不是坏事,也给大宝长个教训,别日日对胖丫儿呼来喝去的不给好脸,让他知道知道媳妇儿的珍贵,多跑几趟给求回来,日后回家小两口儿没准儿更好了呢……回我去说说大宝,您不说咱家今年有些进项吗,正好也快过年了,让大宝买点儿好吃好喝的带过去孝敬孝敬,大不了多跑几趟,年前必能把胖丫儿给接回来。”
只说荷花想得简单,和她娘一块儿催着大宝拿了东西又往王家去接了两次,可大宝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问他人家说什么了他也不答,只沉着脸哑巴似的在一边儿坐着不言语,到后来荷花娘再催他去,他连动也不动了,再多说几句,索性抬屁股走人了。
荷花娘没少掉眼泪,又去让荷花爹拿主意,荷花爹瞪眼道:“让我拿什么主意?你是让我去接儿媳妇儿回来?我还要不要脸了?!他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收拾去!回回让家里人给擦屁股,哪辈子能懂点儿人事儿!”
荷花娘在荷花爹这儿碰了壁,挨了数落,心里一委屈,索性也撂了手不理了,只少不得和荷花絮叨,只说这家里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一事儿连着一事儿,没个让人消停。
一个月眨眼就过,眼瞅着就是大年三十儿了,荷花见家里为了这事儿一点儿过年的气氛都没,不免又语重心长地去劝大宝,只道:“要不你再去一趟,实在不成,你就给你老丈人磕几个响头,赌咒发誓的话还不会说吗?只说往后一心一意的对胖丫儿,再不跟她拌嘴了,老人儿都听不得软话……明儿就大年三十儿了,他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家,不能真真就断了这亲了……”
大宝仍是低着头不言语,荷花又柔声劝道,“也许人家这几次不回来,是考验考验你是不是真心知错了……胖丫儿心软,对你又一心一意地好,气过也就算了,或许这会儿正等着你接家过年来呢……”见大宝仍是不说话,荷花又柔声道,“要不,你跟姐说说,你这两回去,人家都说什么了?我帮你拿个主意……啊?”
或是被荷花这一大串儿的话说得烦了,大宝忽地抬头黑着脸地大声道:“能说啥!说她不愿跟我过了呗!说被我休了就开心如意了!说往后再不许我去了!去一次打我一次!你让我干啥去!!人家都不想跟我过了!你让我干啥去!”
荷花被大宝这突然的暴怒吓得往后一靠,心口突突突突,跟要跳出来似的。
大宝红着脸冲荷花大吼:“现在你全知道了!满意了吧!还有啥想打听的!你说!”
荷花捂着心口,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大宝,又气又恨又委屈,吼道:“我满意了?我满啥意?!我是没事儿撑的上这儿打听闲话儿来了?!李大宝!你行!往后我再问一句,我……我……”荷花气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荷花娘在外听了动静进屋,见这姐弟俩吵了起来,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说嚷起来了?大宝,你咋回事儿啊?你姐姐怀着身子还为你这事儿着急,你咋能跟她嚷嚷啊。”
荷花娘不说还好,一说听这话,荷花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站起来泪眼婆娑地冲大宝道:“我往后再不管这闲事儿,我好好过我的日子去,你爱咋样咋样,横竖咱谁也别搭理谁!”说完抹了眼泪便走。
荷花娘急得锤了大宝一拳,赶紧跟了出去。另一边,荷花爹也听了动静,这会儿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瞪着眼睛冲大宝那屋子大骂:“往后谁也甭管他!从小儿把他惯出毛病来了!得谁跟谁干仗!我看你哪天气儿不顺了,敢拿刀子往你老子脑袋上砍!小兔崽子!一早儿知道你这样,生下来就把你掐死!白费了粮食养你这么大祸害人!”
荷花耳听着他爹扯着嗓子骂人,头也没回地离了娘家。荷花娘两头着急,又怕荷花这么气着回去脚滑摔跤,又怕自己一走,家里那父子俩真要干起仗来。荷花走出一段儿停了脚步,抹了眼泪,回身对她娘道:“您回去吧,我没事儿。”
荷花娘道:“别跟你弟弟置气,他是这些日子心里烦,回去我给你骂他。”
荷花道:“我知道,您赶紧回吧,劝劝我爹去,大过年的别让他跟着着急了。”
荷花娘依旧不放心,跟了几步,站在远处眼瞅着荷花走远才忧愁地叹了气回家。
只说荷花一个人往家走,越想愈觉得委屈生气,只觉自己这么多年白疼大宝了,免不得又掉了泪。长生一直坐在门槛儿上往西边儿望,看荷花出现,便赶忙跑过去。待到近身,却见她眼睛红红的还挂着眼泪。
“怎么了?怎么了?”长生着急地问道。
荷花一看见自己男人,心里的委屈又放大了几倍似的,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道:“长生,你去把李大宝给我揍一顿。”
“啊?”长生一愣,有点儿糊涂。
荷花委屈地望着长生,一副要哭的样子道。
长生才反应过来似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往荷花娘家跑。
“回来!”荷花跺脚唤道,“你还真去啊!”
长生被荷花喊住,又跑了回来,殷切地眼望着她,好像在等她接下来的吩咐。
荷花伸手扯了他胸前的衣襟,拽到自己跟前儿,扁着嘴在他胸口上捅了捅,撒娇似地小声嘀咕:“你啥时候才能听出人家哪句是气话,哪句是真话啊……”
两人手拉着手回了家,荷花与长生絮叨了一天:
“大宝真是混账,我好心好意地去劝他,他倒跟我干上了,我可是去打听闲话儿了?王八蛋!以后再不对他好了!”
“合该胖丫儿不愿跟他过日子,就他那倔脾气,一百个媳妇儿都得给他折腾跑了!他当他是啥香饽饽啊,人家姑娘凭啥受他的气,换我是胖丫儿老早就回娘家了!”
“臭混蛋!我看他往后怎么办!就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儿去!到老也没人做伴儿,一人上大街上讨饭去吧!路过我门口我看都不看一眼!哼!”
“往后我再不回家受这闲气了!咱就好好过咱的日子,赶明儿咱多生几个,儿女成群的气死李大宝这孤家寡人!我看他还跟我瞪眼!王八蛋!”
荷花就这么絮叨了一天,长生就在她跟前儿安静地听了一天,顺着她的语气说辞或点头,或摇头,到了晚上,荷花这火气总算是消了下去。
夜里,荷花躺在被窝儿里怎么也睡不着,伸手捅了捅长生道:“长生,跟你商量个事儿。”
长生睁开眼望着她。荷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明儿三十儿,咱去我娘家过行吗?”
长生没吭声,荷花又道:“今年家里不顺,杏花跟人跑了,我爹为了这事儿又没了俩指头,眼瞅着到了年了,大宝那小子又把媳妇儿给赶跑了,我今儿回来时,我爹还气得骂人呢……明儿三十儿晚上,家里肯定过不痛快……我想着反正奶奶也不在家,咱俩人在哪儿过都是一样,若是回娘家过,还能给家里热闹热闹,好歹把这年踏踏实实地给过去了……你说呢?”
长生望着荷花,道:“你开心……我听你的……”
荷花有些不放心地道:“不只要我开心,我要你也开心,你心里要是不愿意便说出来,不用事事依着我。”
长生摇道:“和荷花在一起……荷花开心,我就开心。”
荷花心甜,弯弯嘴角往长生身上蹭了蹭,叹道:“老天爷向着我,把天底下最会疼人的男人给我了……真该让大宝那臭小子听听这话,他但凡有你一半儿,也就天下太平了……”
第二日,荷花和长生带了东西回了娘家,荷花娘听说俩人要来家里过三十儿,多少日子没见的笑容终于又爬上了脸,只连荷花爹这面冷的,也难得没说什么旁的话,只让荷花娘多往饺子馅儿里放些肉。
荷花和大宝头天刚吵了架,虽说姐弟俩没有隔夜仇,可心里都是别扭,只荷花才来的时候,大宝扫眉搭眼的叫了声姐,荷花含含糊糊不抬眼皮儿的应了,之后就谁也不搭理谁了。
因休媳妇儿这事儿,大宝这些日子成了家里最不受待见的那个,荷花爹成天不给他好脸子看,说不上几句还就要骂人动手。大宝不愿上他跟前儿找不痛快,可大过年的也不好躲出去,只独自一人窝在自己那屋里待着,直到近了傍晚才从屋子里出来。
荷花娘和荷花在灶房里忙活做年夜饭,荷花爹自己在屋里算计着一年的收入进项,小宝和长生在院子里堆雪人。大宝在屋门口蹭了蹭,觉得哪处都容不下他似的,只好在院子里搬搬抬抬的寻了点儿闲事儿干,然后就揣着手往石磨边儿上一坐,看着长生和小宝把雪人堆得越来越大,尤其是那个圆咕隆咚大脑袋,七扭八歪地摇摇欲坠。
大宝禁不住开口道:“你们把他脑袋弄那么大干啥,那么小的身子禁不住,一会儿就得掉下来。”
长生正捧了一捧雪准备往雪人脑袋上拍上去,听大宝这么一说愣在那儿有些犹豫。小宝跳过来拉了长生道:“别理他,他把我嫂子骂走了,我爹不让理他。”说完还故意挑衅似的,冲大宝吐了下舌头。
大宝瞪眼指着小宝刚要开口,便听咕噜噜啪!那大雪人的脑袋终于禁不住摔在了地上。
大宝转怒为喜,幸灾乐祸地笑道:“咋样,我说得摔了吧?”
长生心疼地看着摔成好几块儿的雪人脑袋,弯腰捡了其中最大的一块儿又放回雪人身上去,看上去张牙舞爪的不像样。
小宝冲大宝哼了一声,拉着长生道:“没事儿,我看虎子他家门口那雪人脑袋特好看,又圆又大,咱俩现在去把那个搬回来按咱们这上头啊?”
长生摇摇头:“不行,人家的东西不能拿。”
“没事儿,咱就借来放两天,回头再给还回去。”小宝撺掇了一会儿,见长生仍不应,只松了他,道,“那你等着我,我去搬回来,你看着我哥啊,别让他把咱这雪人儿给踹了。”说完便跑了。
小宝走后,长生歪头偷偷地去看大宝,低下头想了想,磨磨蹭蹭地挪到了他旁边,寻了个地儿坐下。大宝看了看长生,见他也不言语,有些没趣儿地站起来要进屋,长生赶紧跟着站起来把他挡住。大宝不明所以地闪开,长生又赶紧着挪了两步继续挡住他。
大宝愣了愣,有些纳过闷儿来,莫名其妙的笑道:“你还真听他的看着我啊,谁稀罕踹你们那破玩意儿。”
长生也不答话,望着他的目光中明显的带了不信任。
大宝无奈地一翻眼皮,又一屁股坐下,摊手道:“看吧,看吧,我坐在这儿让你看着。”
长生看大宝不动窝儿了,才有些放心似的又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大宝觉得无趣,靠在磨盘上仰着脖子望天儿发呆,好半晌,忽然听旁边人喃喃开口:“你惹荷花不开心了……”
大宝一愣,转头去看长生,只见他耷拉着脑袋坐在一边儿,好像对自己的脚面很感兴趣似的,捧一把雪放在上面,然后又轻轻地弹开,再放一捧,再弹开……那神情就好像他刚刚并没有开口说过话。
大宝印象中,长生从来没有主动跟他开口说过话,只在他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幻听之时,长生又闷闷地开了口,只道:“荷花让长生打大宝是气话。”
大宝有些发怔,回过神来,道:“我姐……咋跟你说的啊?”
长生不答大宝的话,只低着头好似自言自语地道:“我知道了……让我打大宝是气话,骂大宝也是气话……荷花疼大宝……”说完歪着脑袋瞥了一眼大宝,低下头很不满意似地道,“大宝也应该疼荷花,不应该让荷花伤心。”
大宝愣了愣,低下头扒拉扒拉雪,捡了块儿石头戳着地面,回道:“我没想惹我姐不高兴,我没想跟她吵……”
长生完全不接大宝的话茬儿,好像自己并没有在跟他对话,只顺着自己的思路,又蹦出一句不搭界的话:“你把媳妇儿赶跑了。”
大宝脸上一臊,没言语。长生又歪头看了他一眼,同情地道:“没有媳妇儿很可怜。”
只这两句一下子戳到大宝心窝子上,把他这些日子的烦闷又勾了出来,那同情的眼神和口吻说得他直难受,他瞪了长生一眼低着头继续拿石头凿雪。
两人低着头谁也不说话,一个玩儿自己的脚面,一个扣手里的石头,默默地坐了半晌,大宝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你要是惹我姐不高兴了……咋哄她啊?”
长生拍掉脚面上的雪,很得意地道:“我很听话,我不惹媳妇儿不高兴。”
大宝哼了一声,不无打趣地道:“那上回你把我姐气回家是咋回事儿?成天屁颠儿屁颠儿跟在她后头装孙子那个不是你啊?又天天往我家地里干活儿,又不吃饭地装可怜,到最后还是走丢了把我姐吓住了才哄好了的。”
长生被揭了短儿,歪头眯眼瞪着大宝,随后又低下头,杵着自己脚面有些生气地大声道:“就那一次,之后我就很听话了。”说完瞪了大宝一眼,一副“你这人很不友好,我不跟你说话了”的神情,然后气呼呼挪了挪屁股,一边儿去了。
大宝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时小宝从外面回来,手里抱了一个大雪块儿,一进院就冲长生嘿嘿地乐:“他家那雪人脑袋也太大了,我抱不动,走到一半儿就给摔了,我捡了个大的回来,跟咱们那个拼拼吧……”
长生跑过去接,大宝看这俩人笑了笑,回头正见他娘从灶房里出来进了屋,想了想便拍怕屁股进了灶房,去找荷花认错赔不是。
荷花也知大宝心里的烦闷,早就不气他了,只拉不下来脸跟他说话,这会儿他像小时候那样上前缠着她撒娇认错,又说了一大堆窝心的话,直把她说得眼泪都下来了,姐儿俩拉着手抹了会儿眼泪,便啥事儿都没有了。
年夜饭,荷花爹娘看荷花和大宝又有说有笑的跟从前一样好,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都踏实得乐了。大宝又跟他爹磕头认错,说是往后再不胡闹了,等过了年就去老丈人家赔不是把媳妇儿接回来。李家这大年三十儿,总算是热热乎乎地过了。
吃完年夜饭,放了炮仗,又坐了半宿,荷花和长生便辞了爹娘,回家睡觉。
荷花下午的时候在灶房里见了长生和大宝在外头说话,心里只觉惊奇,没一会儿工夫,大宝就进来找她赔不是,还说过了年就去接胖丫儿回来,吃饭的时候又跟他爹磕头认错,比前两天变了个人似的。荷花心里欢喜,只想着会不会是长生体贴她,跟大宝说了什么话,可心里又不敢相信,实在是想象不出长生能说些什么。这会儿终于只剩她和长生两个人,便好奇地问道:“下午的时候我见你和大宝在外头说话来着……你跟我说说,你们都说什么了?”
长生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很不安地道:“真的就那一次,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荷花被说懵了,扯着嘴角不明所以地笑了笑,道:“谁说我生气了?你这么体贴,我高兴着呢。”
长生又被荷花这话弄糊涂了,想了一会儿仍没想明白,只表决心似的道:“我听你的话,我疼媳妇儿的。”
他这么一说,荷花便觉她是想对了,果真是他体贴地去“教导”了大宝,心里的幸福得快要溢出来了,挽了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红着脸心甜地道:“你这么疼我,一会儿回家奖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