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天光大亮
朱骑虎从刑具架上摘下一柄明晃晃的杀猪刀。
冷素如同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循循善诱般说道:“文博啊,我念及旧情,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肯承认你是糜杭唯一的内应,并且肯签字画押你就点点头,在衙门没有来之前,我会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并且即刻命人将五十两白银给你的双亲送去,以作慰问……
如果你还是摇头,不肯承认自己是糜杭内应,不但此刻要受断手之苦,还要到衙门里挨板子,或流放,或枭首,你的双亲也会孤苦而死……”
“呜——三——”
张文博口不能言,还是勉强吐出一个“三”来。
“冷总管,我以前可没觉得这张文博这么硬气啊,他明明是糜杭的内应,被识破诡计之后内讧,又杀死了糜杭,他怎么就宁死都不承认啊?”
朱骑虎用杀猪刀刀背刮着脑袋,疑惑地问道。
冷素走到一边,冷笑一声,说道:“他怎么承认?他一旦承认了,到了衙门就是必死。”
“那他老是嘴里嘟囔着三夫人是什么意思?”
朱骑虎不解地问道。
“要么就是想让三夫人看在堂兄妹的面子上给他在老爷面前求情,要么就是想拖三夫人下水……这两种可能,前者可能性更大一些。”冷素微微转身,向后瞥了一眼张文博,说道,“就算三夫人求情,老爷也不会同意放过他的。命案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回冷管家,可以确定西屋是案发现场,之后被挪尸到的北屋,现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哦,对了,在北屋顶棚暗房里,发现了糜杭吃剩的杨桃核和枣核,按照新鲜程度来看,应该是吃了没多久的。”
朱骑虎认真地回答道。
“那些杨桃和青枣肯定是张文博给他送过去的……”冷素吩咐道,“注意保护现场,现场越完整,那个苏千巡越能顺理成章的推理出是张文博杀的糜杭,那样案子结得还快些,赶快把这个瘟神送走。”
“是。”
朱骑虎恭敬行礼道。
“文博,你如果还是不答应,就别怪我了……”冷素扭回身,来到张文博身前,平静地道,“你是不是糜杭内应?”
“呜——”
张文博疯狂地摇着头,血泪从眼眶里甩落。
“好好好,”冷素冷若冰霜地说道,“你们两个准备好止血的纱布,骑虎,将他的两只手剁了,省得他进了大狱,还能用手写字。”
两名奴仆领命去准备纱布了。
“冷总管,要是他两只脚还能写呢?”
朱骑虎说着从张文博头上拔下来一撮头发,放在刀刃上。
“呼!”
轻轻一吹,吹毛立断。
“先剁了手,脚后面说。”
冷素冷冷地说道。
“呜!!!”
张文博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疯狂地摇着头。
“文博,不要慌,等会小四就将我的药箱取来了,到时候帮你把舌头和手腕的伤口处理一下,死不了人。”
冷素给朱骑虎使了个眼神。
“伶牙俐齿是吧,手脚灵活是吧?”朱骑虎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团麻布塞进了张文博的嘴里,用刀刃比在了张文博的右手手腕上。
张文博拼死挣扎,可右手被捆绑着,晃动的幅度实在有限。
“别动了,万一砍偏了,还得砍第二刀,你更受罪!”朱骑虎戏虐道,“哼,我让你手脚灵活!”
他“灵活”两个字说完。
“唰!”
一道寒光闪过。
“噗!”
右手手腕处溅起一团血雾。
“啪嗒!”
张文博右手齐腕而断。
“呜——”
张文博嘴里喊不出来,整个人紧绷着身体,上半身的肌肉全部拢了起来,整张脸酱紫色一般,满头大汗,血泪飚出,嘴里咬的麻布都染红了。
“还是不动好吧?”朱骑虎不做等待,绕到另一侧,大喊一声,“哈!”
“唰!”
又一道寒光闪过。
“噗!”
左手手腕处也喷出一阵血雾,齐腕断了。
“……”
张文博疼得晕了过去。
……
“啾啾~啾啾~”
苏千巡被窗外的鸟鸣声惊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但觉房间里天光大亮,坐起来后,看到阳光透过窗户的薄纱照射进来,使得房间变得非常明亮。
“大雨什么时候停的?”苏千巡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嘶,我的头好痛啊……”
说罢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不对……那碗人参黄精汤……”
他心中明亮如镜——冷素一定是在给他配的药里下了微量的曼陀罗花,那是蒙汗药的主要成分。
冷素一定是希望自己一觉睡到大天亮。
等他一醒,到时候就会传来糜杭被杀的消息,继而替糜源正隐瞒下所有的罪行。
苏千巡倒不担心糜杭的死活,心中隐隐担心糜张氏。
他刚要下床,就看到赵国泰以爬着的姿势睡在自己床边脚下的位置,一只手里握着宝剑,一只手里握着酒壶,桌子上东倒西歪的摆着几个空酒壶。
不用猜,昨晚赵国泰肯定也没有出过门。
苏千巡忍不住笑了一下,看来这个冷素可真是处心积虑。
给自己下“蒙汗药”,给赵国泰灌“迷魂汤”。
“砰砰~”
两声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苏千巡回应道。
“啊?怎么了?有人来了吗?”
地上的赵国泰被苏千巡的声音“叫醒”,一骨碌爬起来,单膝跪地呈警戒状,睡眼朦胧地看向门口,又看向苏千巡。
苏千巡笑着说道:“国泰叔,昨晚没少饮酒啊。”
还不等赵国泰说话。
一位婢女端着脸盆手巾,一位婢女端着漱口盐水,漱盂进来,仆从端着羊肉汤,肉饼和肉包子进来放在了桌子上。
纷纷退了出去。
“呃……公子,”赵国泰面露尴尬,陪笑道,“怪我贪酒了,昨晚……”
苏千巡瞟了一眼赵国泰床铺边的鞋子,说道:“昨晚你没有去兵器库,三夫人那里你总该去了一趟吧?”
他更关心糜张氏是否安全。
赵国泰神色有些慌张,磕磕绊绊地说道:“啊?这……这……”
苏千巡对赵国泰没有去三楼心里不太满意,他知道庄园里昨晚一定血雨腥风,却不知道糜张氏的情况。
“算了,国泰叔,先洗漱吃早饭吧,估计咱们吃完饭,他们就该把糜杭的死讯告诉咱们了。”
苏千巡刚穿上鞋子,大腿的刀伤处就传来了撕裂的痛感。
“我来扶公子……”赵国泰将宝剑放在一边,扶着苏千巡来到脸盆架前,忽然面露惊讶道,“唉?怎么天都亮了?昨晚半夜不是还下着大雨吗?今天早晨一下子天就放晴了啊!
公子,天晴了,就算江南河南岸的桥梁昨夜被大雨冲断了,咱们也可以让他们迷失庄园出人,给咱们修桥去,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今天咱们一定能进洛阳城啊!”
说罢大喜过望,走到窗前一把将窗户打开。
风停雨霁后新绿的味道混杂着泥土的芳香扑进了房间里。
太阳晒在了庭院的院子里,明亮的有些刺眼。
二人洗漱,吃罢早餐之后,冷素果然上门。
苏千巡看他发髻都有些凌乱,眼神呆滞,面露倦容,显然是一整晚没睡。身上还裹挟着一股血腥味,约莫是去兵器库查看过糜杭的尸体。不过看他脚步轻盈,神色淡然,显然是心情不错,以为一切尘埃落定。
唯一不知道的就是糜张氏怎么样了。
苏千巡也不提他昨晚给自己下“蒙汗药”的事,平静问道:“冷总管请坐,糜杭抓住了吗?”
“哦……糜杭他被张文博杀了。”
冷素坐下来,认真地说道。
“哦?被张文博杀了?”
苏千巡惊讶道。
他想过糜杭和张文博两个人会闹矛盾,甚至拳脚相加,却不曾想两个人竟然闹出了人命。
苏千巡盯着冷素,仿佛看透了对方的内心,后者说的不像是假的。
“那……”苏千巡停顿了一下,问道,“三夫人呢?”
“三夫人昨夜偷偷跟踪张文博,亲眼看到他杀了糜杭和监视后厨的一名庄客……”
冷素回答道。
苏千巡闻言,皱起了眉头,他有一股异样的感觉萦绕在心中。
为什么哪里都有糜张氏的身影?
上一次是糜杭杀周守忠,这次是张文博杀糜杭……
苏千巡留着心中的疑问,继续问道:“那张文博现在人呢?”
“呃……张文博他昨晚被骑虎带到了兵器库的刑房……”冷素纠结该怎么跟苏千巡解释,这是他唯一担心的。
为什么朱骑虎会对张文博下这么重的手。
“张文博死不承认是糜杭的内应,骑虎应该是着急了,所以……所以……老夫去的时候就……”
苏千巡问道:“所以朱骑虎把糜杭杀了?”
冷素面露难色,说道:“哦,不不不,那倒没有,只是骑虎按照我们庄园的私刑,把张文博……”
“哎呀你这个老管家,说话吞吞吐吐的,又没杀了张文博,那把他怎么了嘛?”
赵国泰在一旁不满道。
苏千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现在唯一要证明的是,糜张氏不是糜杭的内应,或者两个人内应之一。
可事情似乎总是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苏千巡平静地说道:“冷总管,你不方便说的话,就带我们去一趟吧。”
“好,我去通知老爷一声。”
冷素回答道。
说罢就出了门。
赵国泰说道:“公子,张文博杀了糜杭,看老管家这意思,恐怕张文博被朱骑虎打成半死,或者成了疯子,或者成了傻子,总之再难证明其他事情了。
如果说他们想要糜杭死,这个我能理解,毕竟糜杭死了,他们以为就不会有糜源正的罪证了,可为什么要折磨张文博呢?”
苏千巡闻言,心中忖思:本来他们只抓住张文博,不严刑拷打他,苏千巡可以断定内应只有张文博一个,可现在庄园里为什么要对张文博下死手?
这就不得不让他怀疑,是另一个内应想要杀人灭口。
或者说……
苏千巡忽然瞳孔地震,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糜杭只有一个内应,而那个内应并不是张文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