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糜参开口

二夫人糜周氏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坦然下来,说道:“既然苏公子都知道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哎,说起家父,真是被那‘三眼半仙’一一言中了……

庄园里这两年就财政紧张,想不到家父也不让人省心,他在古董行已经属于半隐退的状态,闲赋在家,偶尔替人掌掌眼,赚些人情和掌眼费用,日子倒也逍遥快活。

近些年随着武后摄政,佛教大行其道,相关佛教法器佛具也随着水涨船高。前段日子洛阳城中就有传言,说从天竺流落出一尊三百年前的肉身坐佛,武后自然也极为关注,派人四下打探,谁要是找到了进献上去,绝对可以平步青云。

家父不知为何竟然也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对这肉身坐佛生出了兴趣,他搬出了家底儿,甚至当掉了家里的店铺和住宅,从李义府(曾任宰相)第四子李湛的手中买下了一尊肉身坐佛进献上去,结果被认定为赝品,武后大怒,差点治家父一个欺君之罪,还好家父在洛阳城中的官宦群里有些人脉,又四处借钱,花了些金帛,四下打点才保全了性命。

这才写信向我和弟弟守忠求援,想要从庄园里支出一笔巨款换回当票,以保住我们老周家的店铺和住宅。甚至……”

二夫人糜周氏说着就扭捏起来,欲言又止。

苏千巡微微一笑,仿佛洞彻一切,说道:“令尊一定是想用糜员外的那尊金身涅槃佛换回你们老周家的店铺和住宅……

你和周管事肯定也找糜员外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糜员外也肯定是摇头拒绝,不但拒绝拿出金佛帮令尊渡过难关,而且又将三月初糜杭挖的大坑庄园都填补不清,拒绝了为令尊提供哪怕一两银子的接济。

这让你和周管事心生不满……相反,无论是你还是周管事,都发现过三夫人将一些金银财宝运出庄园的行径,原本你就对她充满敌意,这样一来更加激化了你们之间的矛盾,你认为你这个庄园女主人有名无实……”

二夫人糜周氏闻言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事实和苏千巡推论的一模一样。

苏千巡继续说道:“我听冷管家说,年初的时候他将三楼藏经阁的钥匙和装金佛的朱漆皮箱钥匙一并转交给周管事负责,当然也包括藏经阁藏书的借阅归还事宜。

整个庄园里只有糜员外和周管事有钥匙。

我猜测,你曾有意无意地暗示过周管事,让他将金佛偷出来,帮你们父亲渡过难关……可周管事为人耿直并没有这么做。”

二夫人糜周氏本想反驳,却又低下了头,苦笑一声,说道:“现在想起‘三眼半仙’为我家三个人卜的卦,都一一应验了。

家父前半生‘以运换财’后半生果然要‘以财还运’了。

我如今是锦衣玉食,非富即贵,做了大地主的正妻。

弟弟守忠果然不能和至亲在一起生活,如今惨死歹人刀下。当初刚接回家和家父一起生活时就是差点丢了性命,还好安国寺的主持给的续命丹,如今就算给华佗的回魂丹都没用了……”

现在又都被苏千巡言中。

苏千巡问道:“二夫人,之后的兵器库比剑之事我已经知晓,我想问的是,当时张文博要为两位公子说和,是不是你不让二公子和周管事去啊?”

二夫人糜周氏冷笑一声,说道:“苏公子你不提这个人还好,一提我就有话要说了,这个张文博最早是糜源正从洛阳一家茶肆带进庄园的茶博士,起初跟在糜源正身后溜须拍马。后来见糜杭嚣张跋扈,甚是威风,又有可能成为将来庄园的主人,就时常跟着糜杭出门混迹,你别看着他人长得人模狗样,性格又温和有礼,实则是个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眼里只有利益的纯小人。

他平日里生怕惹到麻烦,怎么可能主动说和?一定是糜杭在背后指使他出面邀请,专门为参儿和守忠摆的‘鸿门宴’,到时候两方喝了酒后,一个言语冲突被糜杭趁机偷袭就追悔莫及了,所以我就让参儿和守忠拒绝了宴请。”

苏千巡忖思片刻说道:“二夫人对三夫人和张管事……”

他话还没说完,二夫人糜周氏打断道:“哼,起初是因为大夫人糜史氏的贴身婢女田翠儿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那个烂婊子就被张文博从老家的野山沟里带出来,让她去伺候大夫人。

你别看她一副假清纯,低贱野丫头的样子,实则鬼得很。

苏公子你还别不信,三年前年大夫人病逝后,糜源正竟然被这骚狐狸鬼迷了心窍,连头七都没出就纳了她当三夫人。

你说糜杭能不恨他这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吗?

张文博和那个烂婊子他们嘴上说是远房的堂兄妹,可她刚来庄园的时候,我经常发现他们之间态度亲昵,眼神暧昧,偶尔背着人还窃窃私语。”

二夫人糜周氏说到这里,特意瞥了苏千巡一眼,像是强调一般说道,“苏公子,我提醒过你,别着了这个**蹄子的道儿……”

苏千巡对二夫人一直言语羞辱糜周氏暗暗不满,表面还要表现得沉着冷静,说道:“多谢二夫人提醒。”

“我怀疑她就是没有证据而已,可一切都摆在面前呢,一定是她和糜杭狼狈为奸,害死了守忠……我那苦命的弟弟……”

说罢忍不住又开始垂泪。

糜参在一旁帮二夫人擦拭眼泪。

苏千巡一双洞彻一切的眼神盯着二夫人问道:“二夫人,我还想请问您一件事情……”

二夫人糜周氏几度抽噎,渐渐平复下情绪后,坚定地说道:“苏公子尽管问,只要公子能帮我抓住糜杭这个狗杂种,把他交给衙门砍头,公子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绝对不敢有任何隐瞒。”

“以前提到过糜员外的什么账本?”

苏千巡一边问,一边死死盯着二夫人,后者的微表情骗不过他的眼神。

二夫人脸色骤变,慌张道:“我那事就是胡乱说的,混乱说的。我不知道什么账本,庄园的财政大权都在他和守忠手里,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千巡心中冷笑,这二夫人和朱骑虎一样,说谎和说实话时候的表情一眼戳穿。

他忽然看向二夫人身后的糜参。

这个始终不发一言的年轻人,不知道肚子里藏了多少秘密。

“二夫人,我能单独询问一下二公子吗?”

二夫人糜周氏显然有些犹豫,说道:“这……我知道的基本他都知道,他知道的我也都知道……”

“那可不一定……哦,当然,如果二公子不方便,那我就不问了……如果真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有助于找寻证据或者查到糜杭隐藏地点的没有说出来,最多就是稍微遗憾一点罢了……多谢二夫人了,我想稍微休息一下……”

苏千巡用了和对付朱骑虎一样欲擒故纵的办法,说着就要往床榻方向去,做出一副准备休息的姿态。

赵国泰一眼明白苏千巡意思,对二夫人糜周氏比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二夫人,二公子,请吧。”

“呃……这……”

二夫人糜周氏看向了二公子糜参,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接受询问。

“那好吧,麻烦苏公子问吧……”

二夫人糜周氏点了点头说道。

苏千巡严肃地说道:“我刚才说了,我要单独询问。如果不行就算了。”

“好,我答应你……”

糜参在苏千巡进入迷失庄园后说出了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