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危机

“爹,其实我比你更希望其中有什么误会。”安永淳苦笑,“但就算是有什么误会,那秦宜也不能携当物不知所踪。他难道不知,这会对义鑫升造成多么大的后果么?”

安文光无言以对,“或许...或许秦宜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安文光的内心正在挣扎,不管怎么说,秦宜也是他安家的亲朋,差不多在义鑫升劳累了一辈子。

可以说人生的大半辈子都消耗在了义鑫升,这样的人按理说,不管怎样都不应该会背叛安家,背叛安文光,可他偏偏这么做了。

以至于说到最后,就连安文光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说辞,“为今之计,你准备怎么办?”

“孩儿也没什么好办法,唯一的方法就是拖。”

“拖?”安文光不解,他本非善于经营之人,以往秦宜掌管义鑫升之时,也都是义鑫升之事也都全权交由秦宜负责,极少过问。

如今义鑫升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如山的压力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正是。”安永淳做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一方面也是经过了几天时间,他已经渐渐想明白了,另一方面也是最大限度宽安文光的心。

“父亲有所不知。秦宜逃亡之时,带走了不少当物,以及金银。金银好说,咱们安家自认倒霉罢了。目前最为致命的却是那些当物,尤其是活当。”

其实安永淳本想说那个安文光做主收的《草书千字文》。但想到安文光大病初愈,若是将一切都显露出来,他怕安文光承受不住,出什么意外。

“若是在当期内,典当人前来赎当,我义鑫升交不出当物,双倍赔偿事小,我义鑫升的招牌就算是全毁了。坏了名声,日后,如何还有人到我义鑫升典当?我义鑫升还如何做生意?”

安文光点头,他虽说不懂经营,但人无信不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料想做生意也是一样。

“我的应对就是先拖着,不让外界知道我义鑫升的变故。一来这些当物都是有当期,只要过了当期,我义鑫升也可名正言顺地不给当物。

其次,也是怕有些人会跟着起哄,骗取钱财。比如,某人典当之后,原本就不想赎当,但他从旁人那里听说我义鑫升出了变故,当物被盗。而按规矩,交不出当物双倍赔偿。

是以此人必会以赎当为名,行诈骗之实。而且这样的人极容易大肆宣扬,捞取钱财的同时,败坏义鑫升名声。只要拖过了当期,我义鑫升也就安全了。”

“那如果真有人赎当,我义鑫升交不出当物又该怎么说?”安文光却也不傻,瞬间找到其中的漏洞。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骗子,有些人也是正常前来赎当,对这些人拖,就解决不了问题了。

“此事孩儿也有应对。”

“你且说说看。”安文光看向安永淳的目光越发和蔼,毕竟谁不想自己的儿子才能过人,有勇有谋呢。

“是。爹,孩儿是这么想的。此事原本罪责就在我义鑫升,是我义鑫升处置不当,这才让奸人有机可趁,丢失了典当人的当物。是以我以为,我们应该按照同行惯例,再多一倍,即以三倍本金赔付别人。

这样一来,看似我义鑫升损失了些钱财,但对于必能大大提高我义鑫升的信誉。有信誉在,我义鑫升就算有了不败金身,即便柜上不余一文,也能东山再起,大展宏图。”

“好。”安文光激动的脸上泛起红晕,右手在桌案上拍得震天响,“夫子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我儿能明白此理,即便我现在入土。面对我安家的列祖列宗,我也可以有所交代了。”

或许是动作太大,安文光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安永淳赶忙上前,轻轻替他拍起后背。

安文光眼含笑意,挥了挥手,“无妨,无妨。咳出来了,反而舒坦了。”说着,亲昵地拉过安永淳,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道:

“我儿天资聪颖,还要多多用在正道。商贾毕竟小道,终是受制于人,唯有科举之道,方是一步登天,才能成为人中龙凤,一展胸中抱负。”

安永淳被他说得头皮发麻,前世他虽然也喜欢古文,但让他天天什么事不做,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只能窝在一个角落,天天知之乎者也,那样的日子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爹,孩儿不是那块料。不如...”

安永淳还没说完,安文光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不知所谓。你以为你会经商,会算计人心,就能在世上潇洒自在?你爷爷当初何等的颖悟绝伦,何当深谋远虑,但到头来,还不是败给了一纸功名?

以至于临终前,唯一遗憾的就是,安家没能出一个读书人。为父天资愚笨,纵使日夜苦读,到头来,也不过是一秀才。

如今,年轮渐长,常有有心无力之感。反观你则不同,你年纪尚小,却聪明绝世,天资极佳。只要多多读书,日后必将大有可为...”

“好了,好了爹,我学,我学还不成么?”安永淳被他念叨着,头都快炸了,只得妥协,“等此间事了,我便回家读书,一定考个功名。”

“你知道就好。”安文光这才满意,看着安永淳越看越欣喜。

就在父子两人父慈子孝之时,一个伙计忽然慌慌张张地从外间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喊,“少东家不好了,不好了少东家。”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安文光不担心了,又恢复了往日古板的模样,顿时吓得伙计两股战战。

“出什么事了?”安永淳站了出来,替那伙计解了围。

伙计感激地看了安永淳一眼,道:“外面有个人,前来赎当,赎的就是那幅《草字千字文》。”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安永淳脸色微变,拉着安文光对伙计道:“扶老爷去后院休息,我去看看。”

安文光眉头一皱,回想起来,脸色也是微变,颤抖道:“那个《草书千字文》怎么了?也被秦宜拿走了?”

“爹,这件事我来处理,您老先去休息吧。”说着,安永淳冲那伙计使眼色。伙计也明白安永淳的意思,搀着安文光便向后院走去。

安永淳则是站在原地,深吸口气,才迈着稳健的步伐,向柜上走去。

此时,当铺店内的柜台前,一个身着锦服,腰带玉佩,相貌不凡的青年男子,正在店内徘徊。

“六一,快给客人看茶。”安永淳吩咐了一声,随即又缓步走向那青年,“这位客人请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客人到后堂稍作?”

“不用这么麻烦,我来取押在这里的东西,取完之后就走,不多耽搁。”

或许是离得近了,安永淳这才看到对方虽然衣着华丽,但却掩盖不住风尘仆仆之状,顿时笑道:“客人一路过来甚是辛苦,暂且坐下喝点茶水,消消渴,再说正事也不迟啊。”

“也好。”那青年一路狂奔,数百里的路程,愣是两天两夜就跑到了。来到这里,看到义鑫升并未如传说中的人去楼空,心中的那股劲早就泄了七七八八。

此时听到安永淳这么说,顿时一股倦意袭来,也不推辞,便跟着安永淳到了后堂。分宾主落座之后,伙计周六一给两人端来两杯茶水。那青年一饮而尽,随即意犹未尽的放下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