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没有碰瓷!
不过是找个人打听文新路要怎么修,这人的态度怎么这么差呢?
本来说一句话就困难重重的王栋愣在当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只手还拽着胖工头的工服袖子。
“嗨呀,忙着呢,你到底要干嘛呀这是?”胖工头的耐心怕是比米粒还小,甩不开王栋就发飙,粗壮的胳膊朝外一搡,将王栋搡开去,没想到王栋站立不稳,身体一斜就摔在了地上。
“哎呀~老头儿,还摔上啦?来劲儿了要碰瓷不是?告诉你,你那脑袋顶上可是挂了好几个监控摄像头的,我推没推你都拍着呢!”
见老人摔倒,胖工头一下心慌了,慌忙往后退开,叉起腰大声吆喝,仿佛王栋“碰瓷”讹他已成事实。
王栋料不到会发生这事,可比工头要慌张多了,想爬起来没力气,是又气又急,加上羞愧难当,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道路工地上乱了起来,附近一些工人放下手头活计,跑过来瞧热闹。但听胖工头说老人是来“碰瓷”的,一些有心想帮王栋的也不敢了,只探头探脑地张望一阵,然后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也是啊,这年头谁混的也不容易,都是靠辛苦劳动挣钱养家的,万一遇上类似有人“碰瓷”的糟心事,干了好事还要赔钱,怕是今后的人生都跨不过心上那道坎儿了。
但那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不代表少数人。
就在王栋起不来身,急得直想捶地时,一只青筋突起,显得相当有力气的大手伸到他面前,见他不敢抓,就从后面架住他两边胳肢窝,轻轻松松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又扶稳站好。
“这谁呀?”眼泪还没掉下来,人就脱困了,王栋既感伤又感动,抖着两条细腿想转回头看清是谁帮了他,谁知老眼昏花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本来就近视,再加上老花眼,不戴上眼镜看人可真是困难啊。
耳边却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老人家,别害怕,我知道您是不小心摔倒的,今后可得千万留神啊!这人年纪大了最怕摔跤,您看要不要去医院瞧瞧,摔出啥毛病没有?”
说话的人,年纪应该不大吧?但肺活量是真大,随便一听就能觉出他肯定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王栋从皮包骨的细脖子上摸出老花镜戴上,再定睛瞧,这次看清楚了,扶他起来的人确实不老,但也不算太年轻,反正是不超过三十五岁。他皮肤黑里透红,天不算热也穿上了短袖T恤,一身疙瘩肉硬梆梆的,想必是练过的,身上还能有功夫。
再看男人的脸,粗黑的浓眉下一对神采飞扬的大眼,加上一张阔口带着笑意,他可算是相貌堂堂的美男子呢!
“我,没事。”人家好心好意来帮忙,问话得回答啊!
可惜要王栋说话,比要他从地上爬起来还困难,这事却是没人能帮他了,他只能断续地说出几个字。
“原来还是个老结巴啊~”围观的人群里出现嘲笑声。
见老头站起来了,也不像是要讹钱,最关键的是,他连话也说不清楚,胖工头就认识到自己刚才是小题大做,过于谨慎了。
于是胖工头也走过来,拍拍汉子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鲁荣德,就你小子胆大,你不当先进都没人敢争那个位置了。”
“鲁荣德?”王栋微微一愣,就觉着这名字挺耳熟的,以前应该在哪儿听过。
鲁荣德似笑非笑地望着包工头说:“瞧您这话说的,这不是在把我往火上架着烤吗?得,周经理,我这儿不缺敌人,您不用忙着帮我树敌,还是领着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别耽误了功夫,万一误工期又要找人垫背。”
“嘿,我说你~”姓周的工程经理给鲁荣德怼得脸上一下子五颜六色的,表情无比丰富,却是不知该怎么给他怼回来。
但周经理的窘困却给了王栋提示,虽然人老了,脑子的转速却不输年轻的时候,王栋记起来鲁荣德是谁,他不是王飞翔上小学时就在一起的朋友,直到后来飞翔没考上高中,鲁荣德却考进了安宁市的重点中学,二人才分开的嘛?
周经理挺识趣,知道再在这儿呆下去只会更被动,就吆喝着让工人散了,自己骂骂咧咧地继续走路,边走边嘟哝:“什么玩意儿,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老子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王栋惊讶的目光透过镜片扎在鲁荣德脸上,怎么也挪不开,指着他颤巍巍说:“你,你,就是......”
怼周经理时是一张冷脸,那人一走,只剩下了自己和王栋,鲁荣德就又笑得春风满面,抓住王栋的手说:“王伯伯,您就别费劲儿一定要念出我的名字啦,其实我刚一见您就认出来了,您不是飞翔他爸吗?”
“哦~是,是。”
不愧是高材生,记忆力这么好呢,见了自己不问名字就能认出是谁!
不过转念一想,王栋又感到悲哀,王飞翔他爸有口吃的毛病,这事儿子学校的同学有谁不知道?鲁荣德认出人来,恐怕是因为发现了自己是个结巴吧?
鲁荣德声音粗犷,人长得粗犷,还挺神经大条。王栋的心理活动他一点也没看出来,尽顾着寒暄了,不住劝王栋:“叔啊,这里是工地,不太安全,您走这条路可真不合适。要不我带您绕到旁边文华路上去吧,施工还没波及到那儿。您要去啥地方告诉我,我送您呀!”
鲁荣德,怎么着也该在大城市里工作呀?怎么会跑回婺华县城?王栋弄不明白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可一听他那么说,立即就意识到他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跑来文新路。
打算去就要给人承包的机修厂看一眼,在故地怀念一下往昔,这事该不该对鲁荣德明说呢?
王栋不想让人看清他内心的活动,却又不能让鲁荣德把他带去文华路,这叫一个纠结。
鲁荣德见王栋犹犹豫豫,似乎有难言之隐,又往不远处的几栋旧楼张望几眼,猛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