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也就在这时，早已经准备好的朱由棷，缓缓的从一个营房之中走出。
史可法有些惊愕，甚至于还有那么一些惊恐。
他现在的行为说到底，是在探查衡王的底细。
不过只是瞬间，史可法便坦然自若的看着衡王朱由棷道：“不知衡王殿下，可否让下臣在军营之中久住？”
朱由棷不在意的点点头，接过之前的话题，同时也接过史可法手中的鲁密铳。
一行人一边往里走，朱由棷一边开口说道：“所谓热武器时代，便是远距离攻击目标，达到杀伤敌人的目的。”
说着，朱由棷举起手中的鲁密铳：“此火铳射程一百五十米，传统的弓箭在一百五十米外，将无法产生强大的杀伤力，而火铳则可以。”
“再进一步，则是由火炮发出攻击。”
“千米外，数千米外超远程攻击敌人，是冷兵器时代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
朱由棷停下脚步，将鲁密铳重新放入史可法的手中，接着拔出腰间的佩剑道：“冷兵器战争之中，我们的士兵需要与敌人接近才能击杀目标，不论是杀伤力，还是效率，都无法与热兵器战争相提并论。”
史可法眼中透着疑惑，但他不准备再询问什么，他想要自己亲眼去看看。
只有他自己看到的，他才能理解。
“我能否……”
未等史可法说完，朱由棷便点了点头，带着史可法前往炮兵靶场。
炮兵靶场之上，数十门红夷大炮一字排开，在朱由棷的一声命令之下，一齐发射。
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响起。
远处的炮靶，在瞬间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看到这一幕，史可法浑身一震，立刻便想到了战场上，他若是率领明军士兵向朱由棷发起进攻，还未等他的大军接近便要承受一轮炮轰。
再接近时，又要接受火铳的射击。
到那时，即便大军与敌方接近，又还剩下多少战力呢？
史可法张了张嘴，额头上开始不断地冒出冷汗。
朱由棷转过头，看着史可法笑道：“如今我的麾下，已经全部装备鲁密铳，在战场之上不间断的击发，即便敌方数倍于我，也无济于事。”
看着眼神之中已然充满恐惧的史可法，朱由棷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静悄悄的一个人离开，任由史可法待在靶场上。
良久，良久。
史可法这才缓缓醒过神来，就在刚刚，他看到衡王带领着大军挥师南下，不费吹灰之力将应天府攻下。
他看到了数万名，数十万名衡王麾下的战士端着火铳，一步一步整齐划一的前进，射击。
他看到了数百门红夷大炮一字排开，炮轰应天府。
高大坚固的城墙，在火炮的轰击之下再没有任何作用。
史可法浑身颤抖的痛苦呻吟起来，他已然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此时此刻，只要衡王想，随时都能拿下应天府。
史可法转过身，颤抖的一步步返回军营，他想要好好的想一想。
红夷大炮，火铳，大明王朝不是没有，可为什么就没有人能够使用到如此地步？
史可法不明白。
若是崇祯十年，即便是崇祯十五年之时，陛下有此大军，大明又如何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周围静悄悄的，直至史可法茫然的在王晓良带领下走进特地为他准备的房间之中，史可法也仍旧没有醒过来。
他就那么枯坐在哪里，一动不动。
直到第二天天亮，一声声急促的哨声响起，这才将史可法从哪恐怖的一幕幕中唤醒。
双眼布满血丝的史可法缓缓站起身，走出门外。
一队队在空阔的营地之中狂奔的战士，尽数映入他的眼帘之中。
战士们在各级连长，营长的带领之下缓缓开始向外移动，开始了晨练。
史可法自问，明军，会么？
不会！
史可法目光突然变得清澈起来，转身回到房中，倒头便睡。
周围，一众始终都在观察着史可法的政委、指导员，脸上立刻浮现起笑意。
史可法攻略计划，已然完成一半。
剩下一半，将由史可法自己去完成。
直到再一次的天亮，史可法这才缓缓的从睡梦之中醒来，被派遣来跟在史可法左右，为他答疑解难的卫兵陈晓，立刻道：“先生，可要用早食？”
史可法点点头，随后便在陈晓的带领之下前往大食堂。
来到大食堂的门前，史可法便被食堂内惊人的一幕所震惊。
人山人海，最让史可法感到吃惊的，便是衡王，居然也身处其中。
拿着木质的餐盘，跟随着人群一点一点的移动，眼前琳琅满目的食物，再一次让他感受到不一样的感觉。
“每日的吃食都是如此？”史可法问道。
陈晓微微点头：“有时候还要更好些。”
史可法抬起头，环视一圈，随后便埋下头，将眼前的食物吞入腹中。
到了下午，陈晓又不经意的带着史可法经过战士们的训练场，到了晚上，他又带着史可法参加了每日的座谈会。
逐渐的，史可法变得愈发沉默起来。
直到弘光皇帝的旨意送达，史可法这才跨步离开军营，前往府衙。
府衙中，史可法缓缓张开圣旨放在朱由棷的面前道：“衡王殿下，您的要求陛下已经全部答应。”
“不日百万两白银、粮食，便会从应天启程，送至淮安。”
“同时，陛下也将明发旨意，加您为山东、淮安总督，总理军政事务。”
看着眼前的圣旨，朱由棷缓缓点头，表情却是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有一件事，首先我要与你、与朝廷说明白。”
“我麾下大军，听封不听调。”
史可法看着一脸严肃的朱由棷，无奈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朝廷又能指挥的了谁呢？
他就算不同意，又能如何？
一想到这些天来所看到，所经历的一切。
史可法便没来由的感到一种恐惧。
这天下，若到了衡王手中，以他麾下大军所展现出来的战力。
世间黎民百姓，将再没有任何资本与其抗争。
若衡王暴虐，天下百姓亦将苦不堪言！
史可法缓缓站起身，随后猛然俯首，沉声道：“敢问衡王，这天下，是谁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