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玩命磕头

银铃儿学的巫蛊之术,对我们北方这边出马这些玩意不太了解,见他堂口上还放着一个老皮鼓,和一个竹竿子,问道:“小七,这唱戏用的也能拿来当法器?”

“这不是唱戏的家伙什,是请神用的。”我回答道。

“请神用的?”银铃儿表情十分诧异。

“我们玄门请神都是用桃木枣木一类的令牌为号,过去的萨满请神的时候,一边跳一边唱,手里边还得敲着这个神鼓敲打着,将自己的祈愿借此传达给它们的神明。”

“萨满教跟出马有什么关系?”

“我听爷爷说,这出马仙就源于上古时期的萨满教,是蒙古和突厥人信奉的教派,而蒙语的萨满,就是搓吗,听起来十分像出马,后来满清入关后也带来了他们的信仰,久而久之与中原地区的道佛两派互相融合,渐渐有了出马仙这回事。

其实说起来,就连意思原本的意思也变了味道,成了现在的出马办事,马到功成。

这出马仙堂口还有一个标志性的东西,那就是堂单,相当于玉皇爷案桌上的录仙籍,写着弟马背后仙家们的名字。

一般都会采用红纸黑墨书写,分成四梁八柱,这个就很少有人清楚了,有的出马堂只是胡乱写,甚至有的在堂单上写的都是道教神明的尊号。

在北方的许多出马仙的堂单,都是挂在堂上显眼的地方,糊上一层红纸当门,遮掩住仙家的名字,在东北这边比较讲究了,人都是藏起来不让人见。

我听人说起过,这个也分成什么明堂暗堂。

大姨告诉我们,文文堂口上的堂单藏在了贴在了桌子底下,一般他不让别人随便看到。

我们掀开桌布一瞧,好家伙,这红纸上清一色胡姓开头的名字。

什么胡老太爷、胡老太奶、胡二太爷,胡二太奶,还有胡天霸、胡天龙、胡天雷等等。

看得我心惊胆战,后背发凉,心想,这小子算是把胡家族谱都写在了上面。

谢膀子笑道:“这孩子挺牛逼呀,也不害怕让狐狸精迷了心智,吸成人干。”

我心里差不多有数了,按照我所知道的,这胡家就是狐狸,是坐堂当家主事的老大,不办事,只发号施令。

怪不得那大姨说他儿子文文一直跪在堂前磕头,合着仙家都是当家坐堂地。

争权夺势之下,给谁磕头都要得罪一大帮子,磕一个头也只能对上一个狐仙,看这堂单上满满当当一大片狐仙的名字,这要是一一磕完,非得磕成脑震**不可。

我跟银铃儿和谢膀子讲道,一般真正的出马堂上都只请一个狐仙坐镇,都不敢多请,请多了光吃饭喝酒就没人干活了。

有道是一山难容二虎,一家也只能有一个人当家做主,不然,当家做主的人多了,就会出现争权夺势的情况,放在出马堂上就会乱堂子。

四梁八柱,各司其职,不然乱了身份和司职,仙家肯定闹腾顶仙的弟马,让他活得不安生。

我爷爷曾跟我说过,在东北的出马堂有不少真厉害的角色,背后的仙家真就跟上面能扯上点关系,处理许多事的时候,各方都给开绿灯,不服气都不行。

但前提条件就是这四梁八柱一定得弄对了,这是一个正规真仙堂的基础。

谢膀子和银铃儿聚精会神地听我讲述四梁八柱的奥秘。

其实这四梁八柱顾名思义,就是过去建造老房子的格局架构,干木匠活的应该都了解,放在仙堂上也是这么回事,狐黄灰柳为四个梁头,各司其职称为四梁。

八柱就是八种活计,就是干活的意思,坐堂地、看家护院的安保、上天办事的、下阴办事的、探情报的斥候等等,一共八种,缺一不可称仙堂,就像是盖房子,缺一个梁头或是一根柱子,这屋子一经风雨就得倒塌。

“原来这里面的讲究这么多,我还以为请几尊神像一供就行了。”谢膀子傻呵呵地笑道:“以前见那些出马的老太太都是点上香,哆嗦几下一闭眼就开始云里雾里的说一堆,没想到里面也有这么多道道。”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没有那么简单的东西。”我问谢膀子:“你看过林海雪原吗?”

“何止是看过,小时候县里大广场上摆放映机,天天晚上去看,尤其是杨子荣擒座山雕,我每一次看都激动地跳起来。”

“我跟你说,里边的土匪头子座山雕,外号叫顶天梁,这顶天梁就是当家坐堂地。”

我们正聊着,忽听文文那屋的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走出来一个呆若木鸡,两眼无神的青年。

银铃儿突然道:“到酉时了。”

文文眼睛里看不见任何人,茫茫然走到坛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身子先是晃了三晃,一张脸上满是诡异的憨笑。

“嘿嘿嘿……”

身子猛然往下压,对着地板就是砰砰砰地砸了起来,来之前只是听大姨说文文磕头不要命,这亲眼见到还是把我们吓了一跳。

我们众人见状赶忙把文文拉了起来,这小子虽然力气不大,但是一股子玩儿命的劲头却是不小,挣扎着想要脱离我们的束缚。

谢膀子利用肥胖的身躯压制住文文,道:“操,这孩子也太实在了?再怎么虔诚也不能不要命呀,俗话说得好,留得小命在,以后再磕头呀,一次把头磕烂,以后可就没得磕了。”

文文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力气也似乎增大了许多,我想换一只手臂压着他,哪曾想这小子一张嘴一口咬在了我的手臂上,疼得那个钻心。

“他娘的,这小子属狗的。”

银铃儿紧忙掏出黄符,对着文文的额头上贴了下去,文文登时便不再挣扎,身子软塌塌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镇住了文文后,银铃儿望着仙堂认真严肃地说道:“茅七,这个仙堂有问题。”

不用她说,我也看出来了,文文这小子的异样肯定是仙堂上那些仙家搞的鬼。

我扭头望向大姨,她哭得泣不成声,吓得不知所措,我让谢膀子把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文文抱进屋子里,又跟大姨说道:“大姨你去屋里照看文文,把门锁上,记住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撕下来文文头上的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