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部署
从月亮门出来，萧齐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
从得知蜀地灾情的那一刻，他便预料到吐蕃人会趁虚而入，所以才极力争取到了齐天奎一同随行。
但他没有料到，突厥竟然也插了一脚，突施可汗野心倒是大，还没有彻底降服西北四州，又开始把手伸向蜀地了，也不怕贪多嚼不烂噎死自己。
看着萧齐离开的身影，阿史那敏儿的后背有些发凉。
她一直记着老师说过的那些话，萧齐这个人从不干没把握的事情，他既然敢放狠话，想来一定有办法做到。
她跟在萧齐身边这么多天了，至今没有弄清楚他的底牌，这让阿史那敏儿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萧齐太可怕了，我得赶紧去找老师汇合！”
嘀咕了两句，她便惶急的进了房间开始打包行李。
入夜，萧齐正伏案处理渝州的公文，自从蜀地发生地震之后，渝州大小官员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挖空心思想要拦截消息，导致闲置了近半个月的公务。
渝州只是小地方，辖区也只有四个县，事情虽然不大，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显得十分重要。
萧齐不想假他人之手，每一件都批复得相当详细。
耳听得桥楼上鼓打三更，萧齐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来到门前，打算出去透口气。
一推开门，不笑那张惨白的死人脸就出现在眼前。
萧齐示意他进屋，重新落座之后，便问道：“东西都拿到了？”
“都拿到了，除了四县近几年的钱粮账本之外，还从张恒田家中搜到一本私账。”
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身上的包袱，当着萧齐的面打开呈了过去。
萧齐随手翻弄了几下，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看向不笑，又道：“你再辛苦一趟，本王有要事要与你去办。”
说着，他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厚厚一本典籍，取出了下午准备好的几封书信，递给了不笑。
“这里面有一封是给你师父的，一封给许汉，还有一封需要你带去长安亲手交到灵霄阁的柳姐手中，此事宜速，不可耽搁。”
不笑接过书信，迟疑了一下问道：“奴婢离开之后，何人来护卫殿下？”
萧齐很是欣慰的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说：“这个用不着你担心，憨牛能够忠心护主。”
不笑的脸皮抽了抽，他并不认为那个憨头憨脑的蠢货能够护得住庆王的周全，他觉得还是把一些人手召回来比较稳妥。
送走了不笑之后，萧齐背着手来到了门前，看着天上的圆月，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打算给皇帝上一道折子，提醒一下皇帝要注意吐蕃和突厥的动向。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算了。
他相信只要这个消息到了长安，皇帝第一件事不是去辨别真伪，而是诏令大半的军队拱卫长安。为了他的老命着想，说不定他会主动放弃蜀地。朝廷里那群贪生怕死的官员，也会坚决奉行皇帝的决定。毕竟在他们看来，关中才是精华，长江以南都是蛮夷之地，只要关中不失，他们照样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至于陈祚年等为数不多尚有风骨之人，势必会被他们看成眼中钉肉中刺，联合起来弄死他这个老家伙也说不定。
陈祚年虽然又臭又硬，但至少腰杆是直的，办事能力也还是有的，萧齐不想失去这样一个直臣。他更不想将蜀地拱手相让，大周已经退了两次了，再退就彻底到了绝境。
“传齐文佐来见本王！”
不多时，穿戴整齐的齐文佐就瘸着腿进了书房。
“微臣齐文佐叩见庆王殿下，殿下千岁！”
萧齐抬手示意免礼，随后指了指下首的椅子，“你腿脚不方便，还是坐下说吧！”
齐文佐打心里是惧怕庆王的，萧齐突然对他如此客气，这让他心里惴惴不安。
“臣，臣还是站着吧！”
萧齐浅浅一笑，“私下里用不着如此拘束，你这点比你父亲差远了，他老人家到我这里，都是一口一个老夫自称。”
闻听此言，齐文佐后背冒起了冷汗，他以为萧齐对自己父亲有所不满，于是赶紧求情道：“家父常年混迹军伍一向大大咧咧，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萧齐摆摆手，“你误会本王的意思了，本王并非是在责怪鲁国公。私下里，本王在鲁国公面前就是小辈，还得管他叫一声叔叔。叔叔对子侄难道还要恭敬客气吗？”
“行了，本王让你坐就坐，你这扭扭捏捏的性子，可不像是将门虎子。”
齐文佐连皮一红，拱拱手就落座在一旁，只是半个屁股吊在外面，不光累还很难看。
见他还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萧齐也不打算去管他，三两句话就能让人放下戒备之心，他还没那个本事。
“鲁国公最近可有来信？都说了些什么？”
萧齐这话问得冒昧，让齐文佐心中又敲起了警钟。他原以为萧齐半夜三更的召见自己是有要紧的事情，没曾想一开口问的却是私事。
可他都问了，齐文佐又不好不回答，旋即拱手道：“家父倒是来了几封书信，不过都是一些家信，不值一提！”
“鲁国公没有发现军中有何异常？”
这话就更让齐文佐难以琢磨了，他父亲的性子满朝文武都清楚，涉及军伍的事情从不向家里人提起，他不信萧齐会不知道这点。
可他如此明显的明知故问，是为何故？
齐文佐号不准萧齐的脉，只能实话实说：“殿下有所不知，家父从不在信中提及公务，所以殿下所问微臣难以回答。”
“嗯！”萧齐点点头，也不再说其他，而是和齐文佐聊起了少年时的往事。
说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见实在说无可说了，萧齐才住了嘴，站起身来开房门，见憨牛正快步朝这边赶，于是回头看向齐文佐，一脸正色的说道：“你虽然纨绔，但也是忠心爱国之人，本王有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交与你，你敢是不敢？”
突然的正经，打了齐文佐一个猝不及防，他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今晚的正题来了。
他早就想建功立业，可自己父亲的军功太盛，他若是再出类拔萃，很有可能就遭到皇帝的忌惮。
为了家族能够绵长，他不得不选择做一个纨绔。
而萧齐也正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无奈，才选择给齐文佐一个机会。
齐文佐有些挣扎，他知道一旦接受了萧齐的示好，齐家就会和庆王府彻底捆绑。他之前押宝晋王已经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眼下若再投效庆王，还不知道父亲会是何种态度。
萧齐看出了他心里的煎熬，出声提醒道：“这件事关乎你父亲和他麾下将士的生死，甚至还牵扯到蜀地数十万百姓的安危，你还打算犹豫吗？”
听到这话，齐文佐脑子嗡的一声，他觉得萧齐兴许会捉弄他，但绝不会拿国计民生开玩笑。事关自己父亲的安危，他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于是赶忙跪地请旨。
“微臣万死不辞！”
萧齐看了一眼憨牛，见他冲自己点头，这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齐文佐。
“你连夜动身，务必三日后和鲁国公汇合，届时你把这封书信交与他手。”
“切记，随行的车架，万不能让任何人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