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动摇

见他说得如此真挚,萧齐也一脸郑重的站了起来,把手搭在了齐天奎的手腕上,温言道:“我萧齐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趁人之危的事情还做不出来,尤其是对老国公这种忠良之辈。”

说到这,他忽然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老国公明日还是得进宫向父皇请罪,争取拿回兵部尚书的帽子。”

齐天奎把头扭到一边,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说到底心里对皇帝还是有些怨气的。

“老臣不去,兵部尚书的位置陛下爱给谁给谁,我齐家不差这点俸禄过活。”

萧齐苦口婆心的劝道:“叔叔莫说气话,小侄算是看出来了,突厥人在长安跋扈,就是想将朝堂搅得天翻地覆,好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叔叔若此时撒手不管,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更何况,叔叔对大周忠心不二,您这样的人不去镇住朝堂,若是换了鼠辈上去,更会助长突厥人的气焰。”

“小侄一直对北境溃败一事痛心疾首,若当初有叔叔坐镇兵部,此事绝无可能发生!”

齐天奎人老性子莽,但却不是傻子。富贵延绵三代的勋贵,当家的就不会有一个是泛泛之辈。

他自然听懂了萧齐的弦外之音,看似是在劝说自己回归兵部,实则是给自己摊派了彻查兵部的任务。

兵部可能有内鬼,这是萧齐传达给他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齐天奎一脸惊愕的盯着面前这个少年人,他不清楚萧齐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的,但他从对方的话里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萧齐,似乎有所图谋。

至于是什么,齐天奎暂时猜不出来,他也不能直接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见他一脸怔怔的样子,萧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眼神也变得极为真挚。

“叔叔,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若叔叔仍觉得萧齐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那今晚过后小侄依旧是个荒唐废物的混账王爷。”

从客厅里出来,齐天奎一边走一边琢磨萧齐最后说的那番话。到了月亮门,一个粗犷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见过大将军!”

齐天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许汉,觉得有些眼熟,皱眉想了一阵却又记不得在哪儿见过,于是便问:“你是?”

许汉拱手行礼道:“末将许汉,曾在对南诏反击战中,在大将军麾下担任游击将军。”

听他这么一说,齐天奎立马响起了十年前的那段往事,伸手在许汉的肩头重重一排,笑道:“记起来了,你就是当年那个前锋营的许大鼻子,对吧!”

“本公记得你不是调回京城任职了吗,半夜三更的,来庆王府上作甚?”

说着,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许汉,见他身上的穿着并非是军中的铠甲,倒像是侍卫打扮,便越发的好奇。

“你怎么穿得跟个家将似的?难不成睡了那个公侯家的闺女,被陛下罢官了?”

见到自己曾经的属下,齐天奎还打算和以前一样跟他开个玩笑,却见许汉面露苦色,摇摇头道:“末将的确是被陛下罢了官职,但却不是因为睡了公侯家的闺女。”

接着,许汉便将自己当初在山谷前质疑皇帝的事情说了出来,随后补充道:“承蒙庆王殿下赏识,末将领了庆王府亲卫统领的差事,虽说没有做长安守备偏将来得威风,但全家老小也不至于饿死。”

听得许汉把自己的事情说得凄惨,齐天奎喟叹一声,在他肩膀上用力的捏了捏,说道:“以后好好跟着庆王殿下,别看他表面上**不羁,但胸中内有乾坤,难保日后不会有一番作为。”

“告诉以前的弟兄们,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本公。你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本公不能让你们没了下场!”

扔下这句话,齐天奎便匆匆出了庆王宅院,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转过一个街角,他渐渐放缓了脚步,抬头朝皇宫的方向看去,暗自叹了口气:陛下这些年是怎么了,为何凉薄至此?

“殿下,您觉得老公爷会上钩吗?”

许汉站在萧齐身后,为他披上一件单衣。

萧齐扽了扽袖口,摇摇头说:“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和皇帝情同手足,即便这次皇帝伤了他的心,但也不足以让两人的关系完全破灭。所以,我才放出了兵部的消息让他去查。等他弄清楚事情真相后,兴许就会明白咱们这个皇帝是何等的昏聩无能。”

皇帝再度贪欢,翌日又罢了早朝,听闻齐天奎求见,萧珩没好气的召见他。

原以为齐天奎是来找自己说那些陈年旧事博取同情的,萧珩已经做好了一会儿拿绢布堵住自己的耳朵的打算。

却没曾想齐天奎一进甘露殿,就行了跪拜大礼。

“微臣齐天奎,叩见吾皇万岁!”

萧珩愣了一下,他是知道齐天奎的性格的,除了祭天大典,就算是年节里这老小子都没行过这么大的礼节。

今日这是怎么了?

萧珩心里暗叫不好,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他,想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跪在地上的齐天奎等了半天都没听见动静,抬起头来一看,见皇帝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便觉得刚才的大礼是白行了,于是抖了抖袖袍站了起来。

见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萧珩这才放下心来。

对嘛,没规没矩才是你老小子的一贯的作风。明明是个粗坯,偏偏学文人的那一套,搞得朕都不适应了。

看他起身又不说话,萧珩也没主动问,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的耗着。仅仅是一盏茶的时间,齐天奎终于是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喊道:“陛下,微臣是来为昨天的事情道歉的。”

萧珩差点被茶水呛死,好半晌才止住了咳嗽,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见皇帝震惊的样子,齐天奎很想扭头就走,可想起昨晚萧齐的那番话,只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边。

萧珩听完哈哈大笑,大踏步的下了御街,一边走一边嘴里啧啧有声,“天奎呀,天奎,在朕的印象中,这还是你头一次在朕面前说软话吧。朕记得,小时候你揍了朕,被你爹打板子的时候,都没服过软吧。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齐天奎昂着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臣老了,此一时彼一时!”

萧珩轻哼一声,笑眯眯的看着他,“屁话,朕还不知道你?浑身上下,就属那张臭嘴最硬!不过看在你能主动认错的份上,朕就不追究了。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齐天奎翻了个白眼,拱拱手道:“老臣想收回昨天的话,兵部尚书的位置老臣坐惯了,不想给别人!”

萧珩想都没想就摆摆手,说:“你倒是会挑时候,眼下朝堂上能用的人的确不多。王直入狱,吏部就少了一位能担大任的主官。你来了,刚好可以替朕参谋参谋。”

齐天奎向来不会在皇帝面前客气,萧珩让他参谋,他就接过对方递来的折子仔细看了起来。

折子上写的大多数人他都认识,不过很快兵部左侍郎焦郁的名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想起了萧齐说过北境大战一夜溃败的事情,当时正是焦郁代替自己统筹的这一战。萧齐说兵部可能出了问题,就是说焦郁出了问题。

如果自己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焦郁绝对不能继续留在兵部。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去看后面的名字,合上折子说道:“陛下,老臣觉得焦郁合适。”

他也不说原因,反正也说不出来,干脆选择闭嘴。

皇帝不置可否,将折子扔回龙案,说:“朕会考虑的,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等节后再定吧!”

出了甘露殿,齐天奎心里五味杂陈。从今日皇帝对他的态度来看,还是十分信任自己的。反倒是自己开始对他有了小心思,这貌似不是一个忠良的臣子该有的心态。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躺在**疼得直叫唤,他便咬着牙小声嘀咕道:“就这一次,以后绝对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