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恶客登门

庆王府内,许汉已经在书房里坐了许久,看着萧齐伏在案头上写写画画。

他始终弄不明白那些圈圈圆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上面甚至还有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许汉也算是熟读百家,竟然看不出来它们出自何门何派,似乎并不是大周的文字。

等萧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许汉知道自己可以说话了,于是便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见萧齐仅仅是点了点头,并无别的交代,他有些担忧的问道:“长安城中多是陛下和晋王的眼线,殿下如此大张旗鼓的做手脚,难道不怕他们怀疑到您头上?”

萧齐放下手里的笔,用麻布印干纸上的墨迹,笑道:“皇帝和老二都自诩聪明人,你知不知道这种人都有一个毛病,他们总是会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想复杂。”

“就拿这件事来说,哪怕我承认是我干的,他们也会犹疑三分,琢磨这里面是不是还有隐情。”

说着,他拍了拍许汉的肩膀,“老许啊,你太小瞧人的脑补行为了。”

“脑补?”许汉不解的问:“何为脑补?”

萧齐摆摆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书架上取下一沓早已书写好的信笺递了过去,说:“你去一趟蓝田大营,把这些交给无缺,让他务必按照上面写的落实。半月之后,我会检验大军的训练成果。”

许汉接过信笺,愣了一下,“殿下不去大营?”

萧齐咧嘴一笑,“我堂堂亲王,为何要去臭烘烘的军营,留在家里享福不好吗?”

尽管这话说得轻挑且欠揍,可许汉却意识到庆王估计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下午日落时分,许汉匆忙而返,接过萧齐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喘匀了气方才一脸喜滋滋的说道:“殿下猜的没错,无缺看完书信后,不仅没有怠慢微臣,甚至还恭恭敬敬的送出了大营。”

说着,他一脸好奇的看着萧齐,又问:“殿下您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竟然让那个眼睛长到屁眼儿上的老东西脸翻得这么快?”

萧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他一个老宦官,我能和他说什么?无非是威逼加利诱罢了!”

“对了,营中的情况怎么样?走了多少人?”

提起这个,许汉对萧齐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伸出手掌晃了晃,“五百,和您预计的出入不大。”

“咱们接下来是否要深挖下去?微臣总觉得营中还藏着一些探子,如果放任他们恐怕会坏了您的大计!”

“算了!”萧齐指了指下首的位置,示意许汉坐下,继续说道:“短时间内,还不能动他们。这样才能让朝堂上的那群人错以为我昨日只是单纯的想出风头。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

“更何况,蓝田大营如果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皇帝会睡不着的。”

听萧齐这么说,许汉点了点头,在脑子里反复琢磨,总算是明白了其中关键,不由得感叹萧齐对人心的把控精炼到了极点。

眼看天色渐晚,许汉起身告辞,临走前问萧齐,“接下来殿下可有何安排?”

萧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节嘎巴作响,只觉得肚子有些疼。不由得感叹还是年轻好,就是这十七八岁的身子吃得多拉得也多。

他捂着肚子,冲许汉摆摆手道:“没了!最近几天就在家陪老婆孩子,顺便留意下市面上的消息。”

“等消息?”许汉嘟嘟囔囔的出了庆王府,不清楚庆王到底要让他留意哪种消息?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庆王在等的是什么了。

五日后,一队长安守备的军卒叩响了宫门。

“陛下,突厥公主阿史那敏儿,携兵卒已过灞桥。”

正在午睡的萧珩豁然睁大了眼睛,踉跄的走了几步,来到小黄门的面前,喝问:“什么?突厥公主何时进的关内?为何事先没有通报?”

小黄门被问得哑口无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此时接到消息的萧鼎带着同样惶急的吏部尚书王直走了进来。

“父皇,阿史那敏儿是从庆州北部直接进的关中。自北境九州陷落后,北边的许多消息已经传不过来了。”

萧珩抖抖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额头上的汗水涔涔往下淌,嘴里不住的大喊:“完了,完了,人家这是报仇来了。”

忽然他又从地上弹了起来,跌跌撞撞的爬上了御阶,在龙案上不断的翻找着什么。

“调兵,赶紧调兵!”

说着他看向萧鼎,急切的问道:“京畿周围的军队开拔了吗?”

萧鼎挥退了殿内的侍女,上前宽慰萧珩,“父皇用不着如此担忧,阿史那敏儿只带了一千亲卫入关,兴许只是来问责的,并非是要攻打长安。”

听到这话,萧珩如蒙大赦,软趴趴的坐在了龙椅上,不断擦拭着脸上的汗水。等喘匀了气,又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怪那个混账东西,要不是他,朕岂会一日三惊?”

见皇帝的心情已然平复,迟迟未说话的王直这才正了正衣冠,躬身道:“陛下,既然突厥公主已经到了灞桥,朝廷应该尽快拿出个迎接的章程才是,否则岂不让人耻笑我大周不懂礼数。”

萧珩点点头,摸着下巴上有些发白的胡须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爱卿言之有理,通知鸿胪寺立刻筹备,礼部协同,就按国礼标准办。至于谁去迎接嘛……”

说到这里,萧珩有些犹豫,迟迟做不了决定。

萧鼎眼珠子一转,出声道:“不如让老九去,这次突厥公主摆明了就是冲他来的。既然是他闯出来的祸事,就应该他出面善后。”

萧珩深以为然,正准备下令,却听王直高声阻止。

“陛下不可,庆王嚣张跋扈,又不通礼数。当日山谷莽撞之举至今历历在目,倘若他再度冲撞了突厥公主,犯下滔天罪孽,两国之间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想起那日萧齐的莽夫行径,萧珩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混账东西向来不服管教,的确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可除了他之外,其余几个皇子都是高不成低不就,只有老二萧鼎能堪当大用,于是萧珩便将目光转向了萧鼎。

见父皇看着自己,萧鼎心里咯噔了一声。代天子迎客,这种殊荣原本只属于太子。可想起前几日民声鼎沸的场面,萧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自己倘若出面接待使者,保不齐会被百姓轻贱,这对他日后登基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种做了会挨骂名的风头,谁爱出谁出。

想到这里,萧鼎躬身推诿道:“启禀父皇,儿臣作为皇子之长,理当为国分忧。可代天子迎客,乃太子专属,儿臣只是一介亲王不敢有半点的僭越。”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我去也可以,我得是太子!

萧珩自然听明白了,他之所以将太子之位闲置了八年之久,就是不想再被架空。老大带给他的后遗症实在太大了,以至于考察了老二八年之久,依旧没能下定决心。

老二有心机,有手段,就是有时候做事毛躁,还需要时间打磨。

萧珩沉默许久,方才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亲自去。想必只要朕出现在长安城外,即使那阿史那敏儿心中再有怨气,也会消散几分吧!”

……

庆王府内。

得知皇帝要亲自迎接突厥公主的萧齐,正在绿萝的伺候下佩戴甲胄,嘴里玩味的笑着,“真是好笑,咱们这位皇帝都快成迎客的小厮了。”

急急忙忙赶来的许汉,见萧齐已经整装完毕,心道不好,大惊道:“殿下这是要作甚?”

萧齐接过绿萝递来的佩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打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