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五月已至,争分夺秒
林酒帮他们母子拟定了一整套解决办法,还答应事情没解决之前他们可以暂住在她家,只是屋子拥挤,可能会受点委屈。
一道屋檐就够遮风挡雨,有吃有住她已是感激。
她身上没多少钱,唯一值钱的两个火腿,她留了一个给林酒,另一个让大儿子背着去送礼。
听说晚上有寿星,那就更不能空着手去吃饭了。
她发了一下午的呆,慢慢地从丧气的状态中松动,随后低下头,噗嗤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是轻蔑的,厌烦的,无奈的,嘲讽的。
她不笑别人,只笑她自己。
笑曾经的她以为全心付出就会换来真心,笑曾经的她遭受诋毁却漠视不踩,少年时孤注一掷许下的爱意,在经年累月的生活摧残后,变成了现实的隔阂。
丈夫去世后,婆家人撕掉了一层脸皮,露出青面獠牙,把她的手腕上啃的血迹斑斑。
现在,她醒了,真的醒了。
她扶着门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那颗明亮的星宿,心绪顺畅了许多。
冥冥之中,她好像听懂了那句话:柳暗花明又一村。
十公斤的火腿压弯了少年的背,但生活还没压弯这一家三人。
绝境之处,窥见生机。
善良的林家人就是他们母子的福星。
姚芳看她一瘸一拐,赶忙上前去搀扶。
林业捏了捏下巴,审视着女人。
她和林逍长得确实很像,细一看两个小孩也和林酒小时候一样。
不会……真有血缘关系吧?
咦……他掐了自己一把,别胡思乱想。
寿星林康不喜欢一堆半熟不熟的人来凑自己生日的热闹,再加上他也不觉得生日是大事,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怎么过。
傍晚,霍正楷和林酒买了蛋糕和菜杀到他家时,他浑浑噩噩地爬起来开门,这才知道自己又过生日。
一晃一年,又老了一岁。
寿星心情大好下厨,把冰箱里的好菜都翻了出来,喜滋滋地弄了两桌。
一向喜欢清静的爸妈没来凑他生日的热闹,只是闭着眼给他转了2000块。
张敬臻自知两手空空,所以承包洗碗。
谭蓉有姚芳陪着,也没觉得不自在,两个孩子很懂事,一不乱跑二不乱叫,林康高兴,拿来两个红包也推拒不收。
星宿漫天,几个小孩儿聊得畅快。
姚芳掖了掖零碎的头发,拉着谭蓉说体己话,两个处境、阅历不同的中年女人,却有一样的话想说。
第二天。
张敬臻和林酒带着母子三人去了林业推荐的律师事务所。
饶是律师见多识广,精明老练,面对谭蓉婆婆一家时还是败了下风,对方一大家子人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前两轮的交谈并不成功,对面人多嘴杂,各说各的,因此,斯文人的理性沟通完全是对牛弹琴,好在一个不行还能找两个,他们找帮手,谭蓉也找帮手。
林康听说了这事,一边骂一边摇人。
好在天如人愿,经过两天的规模耗战,对方忽然妥协。
几人也不知道那一家子是被拿捏了什么把柄,总之是认了输。
接连几天的唇枪舌战迎来了好结果,律师看着吃空了的西瓜霜,欲言又止。
在法律支持下,她的婆家很快偿还了之前故意拖延的三万欠款,且按照财产继承,谭蓉丈夫生前的房子也有母子三人的份,双方在商议之后折了现。
十几年隐忍的辛苦,终于化成了丝丝缕缕的慰藉,母子三人相拥而泣,眼波泛滥。
拿到单独的户口本和转账的那天,谭蓉才敢真正挺直脊背看路。
李明瑞和李明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两个花环,嚷着要送给林酒和姚芳。
朵朵蓝紫色小花玲珑小巧,似蓬松悬挂的小灯笼,小孩有心,用五彩线把一朵一朵的花穿进草环里,可爱又认真。
张敬臻和霍正楷吃着纸皮核桃看热闹。
霍正楷打了个哈欠,困意来袭。
早上本来可以多睡一刻钟的,但4S店的销售说车到了。
他兴致冲冲地喊醒张敬臻,两人草草冲个澡就出门了。
长长的头发和嘴边的胡茬都还没来得及仔细打理,迎着早晨的风疾驰。
结果人到半路,销售来电说弄错了。
两人掩着疲倦和不耐回来时,刚好在村口遇到了病气缠身的林振。
他穿了一身素色的便装,头发软塌打结,面色苍白,看谁都是一股怨气,像是刚经历过大灾大难。
这些天他们忙着公司和作坊的事,林家的新闻早已自动屏蔽,因此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纸皮核桃酥脆,口感不赖。
霍正楷懒得剥,浅尝一口就停下,张敬臻乐此不疲,咔咔咀嚼,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蓦地,霍正楷感觉肩膀在下沉。
紧接着,后背有只手在明目张胆地游走。
张敬臻以为自己手脚迅捷,没留破绽。
现拍肩膀,随后趁其不防备,从他口袋里掏走香脆的核桃,抽手时还顺着劲瘦的腰线向上攀爬搞偷袭。
核桃拿走了,口袋空了,腰也挨了掐了一把。
霍正楷怔了一下,腰上微疼,张敬臻这几天太放肆,皮痒了,正欲发作时,李明星跑了过来。
“叔叔……给你!”
张、霍两人都是高个子,再加上都穿着同款黑色休闲卫衣,乍一看还挺像俩兄弟。
弟弟李明星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都被吓过,所以会时不时认不出他俩来,所以会一起喊叔叔。
小孩捧着一把香炒蚕豆,眼巴巴地等着两人接过。
张敬臻蹲下身子装凶瞪他,勾着嘴表示不满。
“叫林酒就叫姐姐,喊我俩喊叔叔?小鬼头,你想挨打哦!”
“哗哗……”
豆子滚落掌心,清脆如铃铛,小孩登登跑开。
张敬臻好像不记得自己刚愚弄过霍正楷,往嘴里塞了一颗豆子,没打算分享,一边咀嚼,一边悠悠道。
“以后……咔咔,你也生两个小孩,两个热闹,闲来无事看他们打打架,要是两口子吵架了,你还可以把小孩放在我这儿,我来带,我现在有经验了……”
林酒刚戴上花环,转身看见张敬臻捧着蚕豆跑路了。
时间匆匆,一晃鸡鸭归圈,太阳落山。
谭蓉母子三人暂住院中,姚芳多了说话的人,脸上多了笑容。
五月,村子里有稻田的人家开始插秧了。
五月二号,陈姨的老屋全部收拾妥帖,经得允许,内外都做了优化。
内院换灯泡,外院砌围墙,换门锁,架大门,空档的土地已被草皮覆盖,大门旁边还装了不锈钢门牌。
谭蓉母子三人也顺利搬了进去。
老屋并排,共有7个开间,每一间都十分宽敞。
靠近菜园子的一间采光好,屋内分隔了两个空间,正好可以做谭蓉母子三人的小家。
张敬臻像个老干部似的背着手视察,打转了后扛来了三米高的竹排,三下五除二弄了个围墙。
霍正楷和林酒对视一眼,互相感叹。
“我以为他只喜欢猫。”
“不止,他还喜欢小孩。”
和李家两小子相处几天,张敬臻自信满满,感觉自己已经积累了不少“育儿”经验。
三人屋子的隔壁厨房,两房内部开了一道门,开门就能看见灶台,几人新添了沙发椅和小冰箱,隔出了一个空间当客厅。
这里的环境已经比原先的住处好了太多,林酒一行人破费不少,母子三人感激不尽。
剩余的五间分别是文化课教室、油纸伞实操授课室、材料库房、油纸伞成品库房和办公室,分区明显,互不干扰。
至此,油纸伞手艺班最终确定招收学徒23人,平均年龄36岁,最小的是个21岁的单亲妈妈,而有过油纸伞制作经验的仅8人。
霍正楷按程序办事,让每人都签订了一份培训合同,只要确保完成培训,公司后期就会长期聘用,且在薪资方面优于二代员工,相反,若是有人无故退出,则永久不再录用。
生意人讲付出和收益,他一向公私分明。
林酒远虑,她不仅要教手艺,还要教格局。
手艺人学手艺是本能,但只会闷头干活也不是聪明人。
这些久居山中的女人需要学习基础知识,譬如说好普通话,正确使用电脑、智能机等。
在床头的文件袋里,林酒还准备了一份关于离婚程序的科普。
这些人中的一半都是丈夫劣迹斑斑,公婆苛刻刁钻。
林酒没打算当苍天菩萨,她只是想告诉这些女人,受到伤害时该如何运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至于后续如何,那是她们自己的决定。
五月三号,公司注册推进顺利,已到最后一步。
谭蓉的两个孩子也顺利转学,等待新的一周重回了校园。
林酒三人在陈姨的安排下去市里参加了创业指导大会。
霍正楷和林酒接连翻开空白页,抛空杂念,洋洋洒洒地记录会议内容,张敬臻有点懵,他对这些“官话”免疫,有点难捕捉重点。
中场休息是,三人在多功能一号厅喝了杯咖啡。
放眼望去,曲面墙壁下一排排座位逐渐走高,前排都是各行各业的大佬,后排则是渴望融入大佬圈子的萌新。
林康也在受邀队伍之中,因为下半场就是他上台分享经验,所以主持人正在和他核对台词。
张敬臻冷不丁问了一句。
“你哥到底有多有钱?”
林酒歪歪脑袋,“百万富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