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小姨子的照顾,大壮夫妻俩夫唱妇随,放心大胆地在厂里大展身手。年终,大壮被厂部评为“生产标兵”,齐婉出席了省里“三八红旗手”表彰会。这都是齐秋的支持,两口子心知肚明。

大壮给齐秋买了一身衣服。齐秋穿着很合适,脸上挂满了羞涩的笑。大壮也在笑。齐秋就不好意思地躲到屋里去了。大壮还在偷偷地乐。

齐婉给妹妹买了一双新皮鞋,带高跟的。齐秋穿着,高了一大截,也显得漂亮多了,精神多了。这人靠衣装马靠鞍,再丑的人,有像样的衣服搭配,都会好看起来。

大壮两口子以诚相待,齐秋慢慢也就习惯起来,越来越觉得像一家人。姐夫再说客套话,她都觉得不自在,总是说:“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下去了。最难的日子,就是中平刚满月,姐姐的产假刚休完的时候。

厂里催着上班,说要大干一百天,拿下产值双百万。厂长在大会上动员,说是市委市政府的命令,指标一定要完成。全厂上下要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汗往一处流,心往一处想,要动员一切力量,能上班的一个都不能少。

齐婉是生产技术骨干,搞化验、抓质量全靠她们这帮人。齐婉一上班,可苦了齐秋。尤其是中平,齐婉没有奶,孩子只能靠炼乳搭配少许的奶粉喂养。母子是有感情的,齐婉喂着,还好。齐婉上班一走,孩子认生,哭得咋也哄不好。只有把奶瓶塞到他嘴里,他才不哭。孩子有时一只小手抓着齐秋的**。隔着衣服,齐秋总感到痒酥酥的,脸就一阵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好歹没人看见。

眼看着奶粉就要用完了,齐秋想告诉姐夫、姐姐,但又怕难为他们。那时啥都要票,奶粉更难搞。就那两袋还是姐夫一个在糖业烟酒食品公司的同学给搞到的。

后来,大哥齐鸣来了。齐秋让他在乡下帮买了头奶羊。正好大壮家住一楼,有间庵棚可以养羊。孩子睡了,齐秋就去拔草,拿剩饭、刷锅水喂羊,总算解决了中平的吃奶问题。

这事大壮两口子不但没有批评她,反而更觉得亲近了。背地里,大壮没少跟妻子说她妹妹的好。

家里有了小姨,大壮两口子一百个放心。家里的吃穿住,孩子们的起居上学,齐秋全包了。

也许是女孩懂事早,国华才上幼儿园大班,就知道帮小姨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扫扫地,抹抹桌子,给羊送点青草,这样一来,减轻了齐秋不少负担。

大概是住久了,国华越来越觉得离不开小姨,好像她才是真正的母亲。齐婉天天忙得不沾家,有时外出任务还多,国华和妈妈见面的机会都少,只有小姨天天陪伴着孩子们。

小姨帮孩子们做饭洗衣,还要领着孩子们睡。

小鬼是个犟孩子,驴脾气上来,谁讲也不听,也不知挨了父母多少打、多少骂。山难移,性难改,晚上小鬼咋也不跟小姨睡在一个**,自己单睡,还嘴硬说:“自己是个大男人,不要女人照顾,更不会跟女人睡觉。”小姨哭笑不得。

中平是小姨一手带大的,对她特别有感情,这也不知是不是小姨成为后妈的天意。

父母还在时,中平刚刚会说话,就叫小姨“妈妈”。

小姨不好意思,纠正中平说:“叫小姨!记住了,我是你的小姨。以后不许这样叫,到外面千万不能这样叫。再叫,小姨要打屁股!听见吗?”

中平不以为然,拉着氢气球跑了。

大壮两口子觉得好玩,就没在意,时间一长,再改口就难了。木已成舟,反正叫“小姨”,叫“妈妈”随孩子的便。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齐秋来姐姐家整整五年了。国华十一岁、小鬼九岁,中平都五岁了。国华上五年级,小鬼上三年级,中平都上幼儿园中班了。

姐夫大壮和姐姐齐婉答应的帮助找工作的事,一直也没有个头绪。

“我一个大姑娘,在这也不是个常事。家里催着找对象,这咋跟他们说呢?”齐秋心里七上八下。

“走吧,这里确实离不开。姐姐、姐夫正在难处,作为亲妹妹,不能不帮,不能不管。不走吧,自己的一生又咋安排?”齐秋常这样想,但从来没敢向姐姐、姐夫开口。

八月中秋节到了。厂里效益好,厂长高兴,给职工发了一袋米、一袋面、十斤苹果、六盒月饼。双方家庭,大壮、齐婉该送的都送了。

齐秋回了趟老家,没几天,又回来了,说是挂念孩子们。

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赏月,有说有笑,看嫦娥奔月。唯有小姨不说话。

大壮看齐秋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齐秋不说,他心里也有数。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能不兑现。这都5年了,也没把齐秋的工作敲定。丈母娘家一村人,谁不知道齐秋进城了,这叫她咋回去?

夜深人静,大壮还在和老婆讲着悄悄话。

大壮说:“我看,你还是找找你那位相好的吧!”

“咋说话呢?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再这样没正经,我可不搭理你了。”齐婉翻了个白眼,转身背对大壮。

“不就跟你开个玩笑,至于吗?好了,老婆大人,以后不说了!别生气,娘子,我这里有礼了!” 大壮说着,像模像样地做了个动作,就像董永给七仙女行礼。

齐婉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打了他一巴掌,才算解了气。“要去你去,我可不去!你答应的,你想办法。没影的事净瞎说,看你以后咋收场,咋向俺娘家人交代?”两口子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定数。

大壮去找厂长,厂长说:“那只是一个报告、一项计划,这得等生产上了规模呢。再说,招工计划也不是厂里说了算,要市里同意,劳动局批准。”大壮听了,拉长了脸。

齐婉跑了几趟劳动局,找到那位“老相好”。其实,这“老相好”是同学马家驹嚷嚷出来的。

齐婉进厂不久,马家驹的母亲是齐婉的师傅,她看齐婉人好,就给她张罗了一桩婚事,就是劳动局的那位刘杨同志。

两人见面,一见如故,都有好感。相处一段时间,刘杨带齐婉回家。可刘杨的母亲相不中齐婉,说她是乡下人,门不当户不对,坚决不同意。两人没办法,就分了手。

后来齐婉和大壮接触了,她就把这事告诉了大壮。没想到大壮一点也不介意,还开玩笑说刘杨是“老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