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真失败
一顿愉悦的午饭过后。
许姿陪父母去楼上休息。
俞忌言则陪许老去茶园散散步。
烈日压向了山头,高山上的茶园,一眼望不到边,走在小道里,能听见采茶人的说笑声。
俞忌言扶着许岸山慢慢往前走,温度稍微降下来了一些,这会走走,舒服多了。
拐杖往地上一撑,许岸山感慨:“那个朱贤宇出了名的难搞,他们朱家最近因为遗产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姿姿。”
俞忌言明白许老的话中意,不过没作答,低下头,沉默住。
许岸山太了解他的个性,笑笑,“你和朱贤宇是同学,你应该没少动用人情帮姿姿吧。”
缓了一声,俞忌言才说:“也还好,不费力。”
可能是天气好,外加难得一家团聚,许岸山脸上一直带笑,在他这个颐养天年的岁数,只求事事安宁。
走了两步,他拍拍俞忌言的肩膀,说:“上次也是,我一气之下让她把事务所关了,你就说要替她付租金。其实,你就是故意的,一来,你可以替她保下梦想,二来,你知道她好强,知道她会逆着你来,然后好好做给你看,是不是?”
许老的目光停留在俞忌言的脸上,但俞忌言却望向远处的湖山,眼波平静。
许岸撑着拐杖继续往前走,笑着叹了声气:“不会好好说话的孩子啊,是没有糖吃的。”
不过一会,又到了湖边。
许岸山通常散步只走到这里,他折回了脚步。
俞忌言却一直盯着湖岸发呆,伏在树枝间的鸟,跃到湖面,溅起涟漪,晃动的水波,扯出了他的回忆。
那日,酷暑难耐。
溺水的他被一个男生,从湖水里捞到岸边,他睁不开眼,呼吸困难,可就是死死揪着那张被沁到字迹模糊的信纸。
男生蹲在他身边,笑声讽刺,还扇了扇他的脸:“跟个哑巴一样,话都不敢说,成天只敢偷窥,算什么男人。”
而后,男生扯出他手中的信纸,末尾落笔的名字还看得清,只见男生无礼的笑出了声,“出生得多晦气,爸妈才给你取这种名字。”
最后,又拿着信纸扇向了他的脸:“人家一个大小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村里的土包子。”
回忆,像是有10年之久。
俞忌言游离在外的思绪,被许岸山的喊声扯回。
他搀扶着许老回了别墅,想在外面抽根烟,于是,他让陶姨将许老接进了屋。
走到木栏边的槐树下,俞忌言点了根烟,垂眸发呆,看着泥土里的虫蚁,慢慢爬到青藤里,手指烟里的烟雾,轻绕进眼底。
似乎,想起事并不美好。
对面的保姆房外,家中的两个阿姨在洗手,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何姨瞅着树下抽烟的男人就是眼熟:“你看姑爷像不像那个之前经常过来喂猫的男生?第一次见他,我就觉得像。”
徐姨皱起眉头打量:“不像吧,那个男生哪有我们姑爷这么精神,那个男生我见过两次,瘦得呀,我都心疼。”
“我还是觉得像,”何姨边擦手边琢磨,“那个男生不是老来逗小姐的猫嘛,有次被我撞见了,结果我看到他手上、脖子上全是被打的血印,我怕是家暴啊,问他要不要帮忙,他头都没回,就跑了。”
她们还聊着。
抽完烟的俞忌言往别墅走,刚好迎面碰到她们,虽只是家里的佣人,他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走进了屋里。
徐姨扯住何姨,“根本不像,那个男生肯定就是附近的村民,哪里有我们出身名门的姑爷这么英俊潇洒。”
“也是。”何姨也没再说了。
下午4点多,客厅里没有人,静悄悄的。
不过厨房里倒是有些动静,俞忌言侧目,余光刚好瞟到了许姿,她好像在切菜,不熟练,切一下,吓得手缩回去一次。
嘭。
厨房的木门被带关上。
许姿刚回头,又被熟悉又炙热的气息裹住,还有点淡淡的烟草香。
俞忌言双臂撑在水池两侧,将她人圈紧。
“这里是厨房,你别乱**。”她握着菜刀警告。
“许律师,放轻松点,”俞忌言抽出她手里的菜刀,放到案板上,然后侧头,将她的发丝挽到耳后,“今天是本周的最后一天。”
这明晃晃的提醒。
许姿也没躲,但讲话并不好听:“男人一周不做这种事会死是吗?”
俞忌言一直凝视着她的侧脸,眼神深得仿佛陷了进去,避开了她带刺的问题,柔下声地说:“一周没见,我很想你。”
许姿惊怔。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直白的表达情意,而不是强势的逼问自己。人的本能反应不会撒谎,这也是她第一次,没有反感。
厨台正对着一扇木窗,西沉的阳光柔和了许多。
俞忌言看着案板上,切得歪七扭八的菜,问,“许律师,你这是?”
许姿:“做饭啊,给我爷爷煲汤。”
她好像对自己的厨艺还挺满意。
萝卜切得一块厚一块薄,莲藕一块大一块小,俞忌言有些看不下去:“让开。”
“嗯?”
俞忌言把许姿轻轻推到一边,然后拿起刀,将案板上的食材重新加工一次。他刀工很好,切得薄厚均匀。
窗外枝叶茂密,影子晃在俞忌言身上,棉质的白T上是道道细纹。
他眼眉平静,处在这样与世无争的环境里,是难得的温和。
他捕捉到了盯着自己的目光,只不过没回头,边将切好的食材倒进锅里边说:“之前他们说我右脸很好看,嗯,看来没骗人。”
许姿立刻收回目光:“一把年纪了,真不要脸。”
俞忌言倒入清水后,将锅盖上,看向她,眉骨压低,“怎么?在许律师这里,31岁很老吗?”
见汤已经煲上了,许姿想去院子里呆呆,拍了拍裙身:“当然,都奔4了。你赶紧找个女人,把孩子生了吧,”又斜睨了他一眼,表情很嫌弃,“不然,再过几年,那个方面的质量,会变差。”
悄静的屋里,高跟鞋底声很清脆,声音刚在木门边收住时,却忽然划出了剧烈的拖拉声。
“啊……”
猝不及防,许姿被俞忌言抱到了厨台的一角,后面就是窗户,外面正对着一条通幽的小径,她很怕会有家里的阿姨经过。
那双灼灼的目光盯透了自己,她想说点软话逃命:“行,刚刚呢,算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老,30岁是男人最好的年纪,还有你特别厉害,哪哪都厉害。”
她稍微摸了摸他的双臂:“俞老板,大人有大量。”
俞忌言摇着头:“可许律师老说我是小人,我这人气量很小,斤斤计较,还睚眦必报。”
手指僵住,许姿又一次被压制,只能忍着气。
哗。
许姿见俞忌言将窗帘拉上了一半,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想抬起右脚踹过去,却被他一手精准扣住,压了下去。
一股烦意推到了她胸口:“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右腿?”
俞忌言撑在桌沿边,腰背弯下,目光刚好能平视着她:“因为许律师好像很喜欢右,喜欢用右手扇我,喜欢用右脚踩我,也喜欢,”他胸膛稍稍往前一伏,咬字很轻,“咬自己的右手指,叫。”
啪。
脸上落下了一只右手的五指印,清晰火红。
就是听不得这下流话,许姿本能就动了手。俞忌言摸着被扇疼的脸颊说:“我这张脸,今天真是被许律师你扇肿了。”
她低眉,想起来了,刚刚在湖边救他的时候,狂扇了他好几巴掌。
俞忌言压下眉额,盯着那条浅绿色的裙子看了两眼,然后从小腿往上卷。
这可是厨房,外面的阿姨随时都能进来,见裙子都推到了小腹上,许姿吓傻了,使劲掰开他的手:“俞忌言……不能在这里……”
俞忌言停下动作,抬眸:“许律师明天一早8点要见客户,想必今天晚上也会找理由溜掉吧。”
许姿哑口无言,这的确是她的计划。
她又讲了几句软话:“下周……放到下周……”
“自己扯着裙子。”俞忌言根本没听。
“俞忌言,我在跟你商量啊……”
“扯好。”
他一强势,她就不敢出声。
见没动静,俞忌言指了指后面的门:“陶姨她们在保姆房里休息,应该一会就要来干活了。”
哪次能斗不过呢,许姿扯还是听话住了裙子。
阻止不了这老狐狸停手,也怕家里的阿姨会进来,许姿索性扭开脖颈:“那你快点。”
俞忌言假模假样地感慨:“我真是失败,还没能让许律师馋我一次。”
许姿闭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