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登对

几个人因为落座的顺序而互相谦让着,其中也包括乔锦书。

时慕有注意到,一位雍容尔雅的妇人正挽着乔锦书的胳膊,嘴里边说着什么边要将她往这个方向拉。

刚进来时她有注意这位妇人,是白行简的母亲。

感觉到外公拉了拉自己胳膊,时慕微微弯下身体侧耳去听,听到外公让她不要拘谨可以随意一些。

在她垂下眼的瞬间,错过了对面一闪而过身影,只听到有人叫了一声爷爷,声音干净又热烈。

听外公说完话的时慕直起腰,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与白爷爷交谈的人,不由得一怔——

这不正是刚才在洗手池前碰到的少年?

“这是我另一个孙子,叫星帆。”白爷爷向外公介绍道。

白星帆跟着问好说:“鹿爷爷好。”

话说出口的同时,他自然也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时慕,眼眸明显的亮了一下。

“好好。”外公笑着点头道,“还在上学吧,念得什么学校?”

“鹿爷爷,我还在医科大学念大三呢。”白星帆先回答了问题,再光明正大地看向时慕,“这个姐姐是……”

“是我外孙女,时慕。”外公道。

白星帆故意装出完全没见过面的模样,笑容灿烂的向时慕道:“姐姐好。”

“……你好。”时慕麻木的回应。

说话间,白行简走到白星帆身侧,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白星帆侧过头,瞧见人立刻叫了声哥。

乔锦书还是被白母拉了回来,最后被有心安排在白行简的旁边。

时慕跟着众人一起落座,好巧不巧的正好与乔锦书坐个对面,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

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无论她想怎样,总有人会跳出来唱反调。

比如说,时慕这会儿只想默默无闻,偏白星帆非要一直和她讲话——

“时慕姐之前也是在本地上的大学吗?”

“不是,在德国学的钢琴。”

“好厉害,那现在是在乐团演出吗?”

“不,现在在清州大学的音乐系。”

“那岂不是和我哥在一个学校?”

“……”

时慕觉得再回应下去,恐怕就真要喧宾夺主了,干脆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拿起水杯假装抿了口水。

白行简轻咳了一声,适时开口:“你之前不是说想要考研,准备得怎么样了?”

“……”

刚刚还滔滔不绝的人,立刻变得哑口无言。

白星帆皱皱眉又抿抿嘴,埋怨似的道:“哥,你干嘛突然提这个。”

就有点像期末考试没考好的小孩,突然在大年三十被亲戚盘问的模样。

时慕不道德的弯了弯嘴角,不仅没有半点同情,还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一提到这件事我都犯愁。”白星帆的母亲开口道,“看别的同学考研,他就也张罗说要考,快说了一个来月了,一点行动都没有。”

“哎呀,妈,我有计划。”白星帆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嬉皮笑脸的道,“今天是爷爷生日,说点别的,别聊这个了。”

白星帆母亲无可奈何的道:“一说你就这样。”

“既然星帆自己有这个意愿,就让他自己计划着来。”白母劝了一句。

“星帆这要是有行简一半的自制力,我可就是太满足了。”

“都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

“……”

两个母亲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偏转了过去,刚开始还在聊生活里的闲事,渐渐地就聊到了谁家孩子结婚生子的事。

这样一来,势必就会聊到白行简的头上。

时慕感觉到会有这种预兆,默不作声地听着她们聊天——

“前两天刚去参加我同学孙子的百日宴,还在感叹着岁月催人老,一下当人奶奶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可不是,转眼孩子都有孩子了。”

“你们家行简也快了吧?”

白母瞥了一眼坐在一起的两人,嘴上说着:“早着呢,我倒是着急。”

几个走得近的亲戚,早在今天之前就知道有乔锦书这个人,听白母将人夸成一朵花似的,今天见到果不其然,无论是样貌还是学历都很与白行简相配。

来之前,白母就先给他们透露过话风,表示想要催一催的意思,不说是即刻结婚,好歹先确定下来名分,让她心里的大石暂时落一落地不是。

现在,这个话头递过来了,他们可不得好好接一接。

“锦书啊,我记得你是个画家是吧,那一定认识教画画的老师吧,我有一个朋友家的孩子,说想要学习这方面,看看你能不能给介绍一个?”

“认识倒是认识。”乔锦书立刻道,“不知道小孩是想学哪个方面,是油画还是水彩?”

“这我还不知道,等哪天我问问再告诉你,找个知根知底的,也能放心些。”

“当然。”乔锦书附和道,“对于初学者来说,有一个好老师真的很重要。”

话音刚落下,就有另一个人接道:“学艺术好,你看看锦书,气质多好,指不定在外面多少人追呢!”

乔锦书不慌不忙的应对:“这种事情,都是看眼缘的——”

说着话,她目光不自觉地瞥向白行简,可对方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缘分到了才算。”她将话说完。

“反正我瞧着锦书是好的,可惜我家的也是女孩,不然当儿媳妇肯定合适。”

“怎么着,我们行简是差在哪儿了,仪表堂堂又是大学教授,要我说就跟登对嘛!”

几个人一唱一和的,三言两语间就将戏台子搭建起来,就等着主角登场。

在这种场合上,乔锦书的出现就等同于是家族的肯定,而他们现在就想在钉子上多锤两下,想把他钉牢。

时慕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突然有些后悔今天过来的决定,被莫名其妙的当了一回看戏的观众。

“三姨。”白行简终于开口,“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这样的玩笑还是不要乱开了,给人带来困扰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刚刚配合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仿佛谁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