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精明人
讲完了,许宏涛说了杨梅想跟着出去看看市场的想法。柳中强笑着问:“你们是不是谈恋爱?我听说你们谈恋爱了,到啥程度了?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
许宏涛说:“算是谈恋爱吧,也没有说透,但彼此都清楚。再说,我们都是很认真的人,态度上都很真诚的。”
柳中强说:“对你们两个,我还是比较了解的,都很不错,抓紧时间。见过家里人了吗?”
许宏涛说:“还没有,我想这次送完货,去见一见杨梅的家里人,如果他们对我没有意见,就尽快把这件事定下来。”
“这样也好。”柳中强说,“你们年龄也到时候了,工作也稳定,人呢,也很般配,都很有能力,也都很优秀,尽快把这事办了,也好更加努力地工作。这次杨梅要跟你出去,就让她去吧,办公室也不是很忙,完全挪得开。再说,出去看看,对她也是个锻炼,让她了解一下市场,也学习一下跟客户怎么打交道,对以后开展工作会有帮助的。”
“对!”许宏涛说:“感谢您的关心!”
和柳中强说完,许宏涛想,如果有可能,得把自己的想法向厂领导汇报一下,让他们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也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个有头脑有胆略有想法的青年人,而不是混天度日或领导安排什么做什么被动工作的那种。但是,直接去找领导显然不行,因为他的上面还有一个柳中强科长。如果不让领导知道自己的工作和想法,他又会憋得慌。
考虑再三,他打算近日伺机装作无意碰见领导的样子,把想说的那些话说出来,这也许是比较好的办法。
于是,许宏涛便关注着厂长徐建明的房间,同时也关注着副厂长王宏兴的房间,只要他们一到院子里去,许宏涛就打算佯装碰巧遇见,打个招呼之后,借机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和对销售的想法谈一下。但是半个早上过去了,也不见两位厂长出来。许宏涛后来想,要不就等以后吧,这样心神不定的,什么事也干不成。
快下班时,许宏涛想起牙膏没有了,便出了厂子,到街道上买了一支牙膏,刚要回厂里时,远远地看见从镇政府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好像是他们的徐厂长。于是他便站在那里等着。不一会儿,那个人走近了,果然是徐厂长。徐厂长也看到许宏涛了,说:“小许这段时间在外面跑,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宏涛忙说:“昨天下午回来的。刚才买了支牙膏,看到您从那边过来了,就在这边等着。”
徐厂长问:“这段时间跑得咋样?我记得你跑的是漠南地区。那个地区对咱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市场,咱们的产品在那边没有出现过,群众不知道,也许会有很多困难。”
许宏涛说:“确实是这个样子,我跑了两个县级市场,好些客户不知道咱们这个厂子,不认可。我跑了好多门店,有些愿意卖,但没有销售能力。有些有能力,但是嫌咱们这个牌子太小。我把那两个县级市场跑完之后,分别从里面挑出两三家销售能力强的,然后重点和他们谈,让他们把咱的产品重点推广,他们也答应了。我觉得如果这个模式好,咱们在远点儿的地区,开拓新的市场时,也可以这样做。”
徐厂长并没有插话,等许宏涛说完,徐厂长说:“你这个办法好是好,但对于整个市场来说,我们占领的并不多,只有几个门店。而这几个门店,接了咱们的产品之后,会不会作为第一重点去推销?这个值得注意。我担心的是这少数几个门店,把咱们的产品接了之后,并不当回事,占着茅坑不拉屎,这样的话,就是一种浪费,把咱们耽搁了。”
许宏涛说:“对于他们的销售能力,我前期已经做了特别详细的了解,他们都有很多比较固定的客户。至于能否把咱们的产品作为重点产品去销售,我觉得这里面有几个特别重要的因素。首先是他们的利润因素,只有能保障了充足的利润,他们才有可能用心去推销。保障利润的一个办法是让少数人有这个销售权,这样,价格上没有人捣乱,保障了利润空间,他们才会尽力去买。”
“你说的这个也对,有钱挣他们才会当个事,否则也不会太当事的。这样吧,目前就先按你的计划去办,尽量让这些客户把销量搞上去,等品牌的知名度搞高了,在那边有一定影响力之后,咱们再去细做市场,让每个门店里都摆上咱们的产品。”
“我也是这么想的。”许宏涛说完之后,稍一思索,对徐厂长说:“根据这几个月我跑市场的经验和客户的意见,咱们的产品质量是不错,但是包装跟不上,外盒老旧、酒瓶档次也不高,我对这些也不懂,这只是几个客户的意见。和别的厂家产品相比,我觉得咱们的产品确实存在外包装老旧和酒瓶档次不高的缺点。咱们能不能适当地推出一些新品?”
许宏涛说这些话的时候,徐厂长一言不发,没有吭声,等许宏涛说完了,徐厂长说:“咱们的产品包装换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才五年多时间,我觉得时间不算太长。至于另换包装,又得一大笔钱投入。再说,价格定得高了顾客喝不起,卖不掉。仍然定现在这个价,换包装有什么意义?至于包装陈旧酒瓶档次低,我也知道把这些往高档里做,但有个成本问题。成本太高就得提价,不提价厂里没利润。提价又会影响销售。所以,这件事很复杂的。”
徐厂长说完,许宏涛忙说:“确实是这样,我对这些也不懂,也没有深入思考,您说的确是这样。”
两个人走向厂里的时候,许宏涛没有再提建议,他觉得自己刚才很冒失的。自己的想法,也许是正确的,但是厂领导有自己的想法。
下午,司机回来了,许宏涛开了出库单,去看着装了车。哪些该装在最里面,哪些该装在最外面,他都得清楚。
第二天一早,许宏涛和杨梅分别早早起床,司机康师傅也来了,他们在灶上吃过早餐,便出发了。
在路上,几个人有说有笑,很是热闹。康师傅笑着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我还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
杨梅用眼角偷偷地看了一下许宏涛,有些不好意思回答。许宏涛定了定神,说:“我们还没有对家里说呢,我也没有去过她家。”
康师傅说:“这趟货送完之后,让杨梅请几天假,你们两个去见一下双方父母,尽快把这事办了,年龄也不小了。如果需要我为你们做什么事,就说吧。”许宏涛说:“谢谢你。”
康师傅说:“去家里让父母见一下,把该说的事一说,至于其他事,也不会太多。你们两个年龄等各方面也相当,人也长得般配,家里人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的。”
“就是。”许宏涛说着,看了一眼杨梅,杨梅也看了一眼他,那目光里,似乎含情脉脉,许宏涛一阵心潮澎湃,他想,确实得尽快把这事办了。
到漠柳营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许宏涛指引着路线,挨个给已经说好的门市部卸货。跟以前一样,那几个门市部几乎都提出欠账的要求,这一点让许宏涛觉得很不美气,但不欠账似乎又觉得不行,许宏涛说:“厂里原则上是不准欠账的,我们这是最低价,对你们来说,又是独家经营……”他说这些话时,有人显得不太高兴,也有人反驳说:“现在每个厂里发货,都是欠账的,又不是欠你一个人的。你放心,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会给你还清的。”许宏涛装出无奈的样子说:“好吧,只能是这样了。”杨梅在旁边看着许宏涛,有些不明白似的。
卸了货上车之后,杨梅问许宏涛:“咱厂里不是对客商欠账吗?怎么又突然不欠了?”
许宏涛说:“欠账是无奈之举,如果有条件不欠账,就尽量不欠。再说,欠了账的客户,会觉得那批货没有压自己的资金,不影响周转,就不会尽了心去卖。一旦把自己的钱压进去,他就会考虑周转的事,就会尽心尽力去推销。”
杨梅恍然大悟的样子,很认真又有些顽皮的说:“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这些对销售来说,确实都是工作中常见的,也是该注意到的。”
许宏涛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如果欠账太多,厂里资金有限,就会因为欠账而导致厂里资金链断裂,致使企业破产。你想,现金购入的原料生产成产品,产品又被别人欠着,没有资金回笼,拿什么再去购买原料?”
杨梅说:“你说得对,这些问题领导也没讲过,我也没有深入想过。再说那些问题也不是咱这小工人操的心。咱厂里我觉得效益也许还算可以吧,厂里领导也不是很着急,每天四平八稳的。”
许宏涛说:“咱厂里领导都是从政府下面的部门抽调的,不是做生意的出身,他们原来都是官员。官员讲求稳定,不出乱子。但是生意场上不同,生意场上是有竞争对手的,是要讲究应对策略的,一味的求安稳,求稳定,会影响企业发展的。”
杨梅说:“你说得对。但我觉得如果做起来,也许会特别难。”
许宏涛说:“那是肯定的么。挣钱的事,没有一项是容易的。如果挣钱容易,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穷人了。搞企业,说简单些,也就是挣钱么,把别人的钱合情合理合法地掏出来,装进自己的腰包,这就是本事。所以,挣钱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杨梅看许宏涛说得一套一套的,对许宏涛看了一会儿说:“听你说起来是对的,也许你研究过做生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许宏涛说:“这都是些基本常识,不用人教的。其实,那些事只要你操心,怎么能不懂呢?别的不说,我小时候在生产队里听大人们说话,我父亲也在里面,他们说队里贩牲口,怎么样的买回来短时间能养肥赚钱,怎么样的短时间赚不到钱。还有生产队在农闲时的做砖做瓦,虽然卖给社员,但是他们也核算成本和利润。那会儿我跟在旁边玩耍,但是我知道怎样赚钱。简单的说,销售收入减去各样成本,剩下的便是利润。”
康师傅也跟着说:“同样一件事,有些人特别上心,有些人是跟着应付。上心的人在想里面的渠渠道道,想搞明白每一个环节,但是应付的人,在上班那几个小时内,也是心不在焉的,是在应付呢,到下班时间,转头就走。集体单位,应付的人不少。”
杨梅说:“确是这样,我看咱们厂里,没操心的人比操心的人多。应付的人比上心的人也多。”
几个人说着闲话,去下一个客户那里卸货。
这天到了锦县的早成镇,给梁老板送货。梁老板见到他们很热情,高声地喊叫着要招待他们,许宏涛谢绝了,他觉得才和梁老板打交道,一定得注意形象,也要掌握好分寸。一个乡镇上的小门市部,赚钱也不是很容易。再说,吃了梁老板的,也许他在结账时会提出抹零。当然这个是不行的,少了的那部分,回去肯定交不了账,得许宏涛补上。现在刚开始,这些毛病是不能给惯下的。
他们推辞掉梁老板的热情邀请,之后给梁老板卸了货。梁老板的库房在旁边的院子里,他们的车只能停在大门口,打开大门之后,梁老板找到一辆架子车,大家开始往车上装,每次十件,也挺快的,十多回就拉完了。开始算账时,许宏涛用专用发票开了票据,零头刚好是三十元,梁老板说:“零头能不能抹掉?”
许宏涛说:“这个抹不成,抹了得我自己掏腰包补起来。”
梁老板说:“别人的零头都抹去了,几百块钱的零头也抹了。像我们这里来批发瓜籽的,还有上门批发蛋糕的,每次算起账之后,都会把几十块钱的零头少了。再说,这也是个最基本的人情。”
许宏涛笑嘻嘻地说:“发那些东西的,自己是老板,自己当然说了算。我们这个是厂里定的价,收不够的货款,回去就得自己掏腰包补上。因而,这个真的不能抹零的。”
杨梅也急了,她忙帮腔说:“我们这个确实没法抹零。出库有准确的数量,出了多少钱的货,就要拿回去多少钱,缺了的那部分就得自己补。像他,每月也就挣个一千多元,每天也就几十块钱,还要吃饭住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