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无城府淳老太,表里如一处世间
这老太婆是宣城乡下的。
她今年六十岁。
她长得十分有特点,浑身上下只看得见三个地方。那就是,篮球般的胸脯,脸盆似的肚,最显眼的是那澡盆大的臀部。一句话形容那是,圆滚滚的胖。远远望去,就像一只行走的大冬瓜。滑稽得很!
这老太婆一看就给人直觉身体强壮。听她走路的声音,恍若火车近前时,火车轮子压铁轨的重压声。能吓死人呐!
这日,老太婆肩扛锄头,穿着一双解放鞋,腰兜一瓶茶水,末了不忘拿着顶草帽,来到自家的山岭上,打算挖茶山。
挖茶山,就是在春、夏、冬季,去结油茶的茶山,把茶树下的杂草、荆棘、小杂树苗,给挖干净。以便使油茶树长得茂盛挺直。那样油茶产量高。为啥秋季不去挖?秋季是秋收的季节,是摘油茶子的季节。农民没空挖啊!
碰巧,跟老太婆相邻的茶山的农妇也来自家山上挖茶山。为了争界线上的一棵茶树,推推搡搡中打了起来。
别看老太婆六十岁了,她力气可不小,她用力一推,那个农妇一下没站稳,这在山上哪能站得稳啊?农妇不小心滚到山脚下的山沟里了。
农妇没打赢不说,还被荆棘划破了脸,摔到山沟摔痛了身子骨。这下,农妇家里人不干了,立马报警,说老太婆打人,还侵占山地、侵占茶树。要求严惩。
老太婆被警察带走,关押进了看守所。
恰巧,老太婆也进了第三女监室。
本来,老太婆跟第三女监室里的葛娴涯,同是一个年龄段的人,她们俩在看守所里都不用进行生产之类的劳作了。可葛娴涯跟老太婆不是处在一个层次上的人啊!
葛娴涯是正宗的城市人。她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是靠脑力劳动吃饭的。她所过的生活,诗情画意,莺歌燕舞。而老太婆,她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她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大佬粗,是靠体力劳动吃饭的。她所过的生活,鸟语花香,瓜果遍地。
这下,这两个完全不搭调之人,要共同谱出一首和谐的看守所监房曲调,可就真的是高低音大难鸣了。过分地格格不入啊!
老太婆十分热情,纯朴的乡村人嘛。她先向葛娴涯打招呼:“老姐,你是因为跟谁打架而被关进来的?”
葛娴涯一脸懵。
饶是葛娴涯风光了大半辈子,用自身的学识与才能,在审计界混得风生水起,这一碰到老太婆,都被老太婆整不会了。
在老太婆的认知里,她以为被关押进看守所里的人,都是像她一样,跟人打架而被关押的。
葛娴涯毕竟是懂礼貌具涵养、有品位富教养的人,虽然她被老太婆问得瞠目结舌,但是她还是优雅地笑了笑,并未搭腔。这可让她怎么搭腔嘛?让她跟老太婆解释,被关押进看守所,并不全是由于互相打架斗欧。这样得解释到什么时候?
因此,葛娴涯望了望老太婆,默不作声。
老太婆毫不在意,她不认为葛娴涯是冷落她,反而认为葛娴涯脾气好,不多话。这样的人才好哪!她继续问道:“你打架打赢了吗?我看你这样子,打架肯定是打不赢的。你要是打不赢的话,下回我帮你。我反正被关进这里面来了,也没什么事可干,不干活,浑身都疼呐,帮你打架还能活动活动筋骨!”
纵使葛娴涯性子再冷淡,也差点被老太婆整笑了。
葛娴涯撇嘴笑了笑,还是不作声。
“扑哧”,旁边正在做着产品的几位嫌疑犯,听见老太婆与葛元老的对话,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老太婆转过身,也对着几位偷笑的嫌疑犯傻笑。
“咚咚呛、咚咚呛,打春锣,唱新歌,来到贵地唱一曲。一唱老板大发财,三江财源滚滚来。二唱夫妻和又顺,和谐温馨美家庭。三唱高堂添福寿,安度晚年乐无边……”老太婆傻笑完,竟然唱起了《春锣歌曲》。当她唱到“来到贵地唱一曲”时,居然摆手搭在身侧,对众人行了一个万福之礼。也许,在她的观念中,这看守所的监室,同样算“贵地”吧。她这是在用她的方式,表达着对众人的礼敬之情。
老太婆乐观开朗,心无城府。这比起那些一被关押进看守所里就哭的女人来,心态相差何止千万里?!那些女人,典型的只顾做不合法之事,却毫无担当之心。更别提以乐观的心态感染别人了。故而,她们一旦被关押,除了掉几滴鳄鱼眼泪,啥也干不了。
众嫌疑犯们很久都没听过高亢嘹亮的春锣歌曲了,乍听之下,觉得莫名好听。遂哄堂大笑。
老太婆见众人一齐大笑,都在听她唱春锣,她唱得越发起劲。声音越发嘹亮、高亢。引发隔壁男监室的嫌疑犯心儿痒痒,也加入了唱春锣的行列中。
有几名女嫌疑犯嗓子不错,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唱响了春锣的鼓音。
也许,这才是看守所里最高兴、最阳光的时刻。
春锣曲调的旋律,有着丰富的听觉效果,还是这种民间音乐能够感染人的情绪。让嫌疑们感到生活的美好,和对外面生活的向往,以及对自身涉嫌犯罪的悔恨之情。
随即,男监室有一个特别有才的嫌疑犯,即兴改良春锣歌词,把春锣歌词改成了监房歌词,用唱春锣的曲调,唱了出来。
“咚咚呛、咚咚呛,打春锣,唱新歌,来到监室唱一曲。一唱女友大平安,七天过后把身翻;二唱罪业洗得清,身清心清灵魂清;三唱大伙积极改,来日回朝共旋凯……”好听而又激励的春锣歌声,在男女监室的上空飘**,萦绕在众人的脑海中,众人都听醉了!
“是他、是他,是隔壁男监室的齐浩烟。这春锣歌是齐浩烟在唱,是他改的歌词!”张荔惊奇地喊叫起来。
众嫌疑犯不解地望向张荔。
张荔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她赶紧调整自己的失态,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解释道:“这位改唱春锣歌词的人叫齐浩烟。”
“你怎么知道他名字叫齐浩烟?你又没看到他。”金新潮问张荔道。
张荔一时语塞。她脸红地低下了头。
作为过来人的葛元老,她又是意味深长了望了一眼看似低头害羞的张荔。葛元老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张荔,恐怕不简单。
春锣歌声,继续冲击着男女监室众嫌疑犯的心房,令众人的心,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