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没了离了和跑了
“我叫李建国，晴晴的二爸，我70年的。我是开茶楼的，有自己的茶厂和品牌，聚一品茶楼就是我开的。小林是吧，常听我哥提起你，幸会。”
“那您是哥，我叫林凤妮，居委会的。幸会啦，她二爸。”
凤妮儿先伸出了手，老李轻轻捏住了凤妮儿的手指，仅两三秒之后就立刻松开。
“李哥还挺绅士，一看就是见过场面的。对了，嫂子呢，没一块来吗？”凤妮儿问。
“哦，离了五六年了。”
“呀，不好意思啊，我不该问。”
“这有啥的，现在这事儿不很正常嘛，没关系的。”
为了缓解这尴尬，凤妮儿赶紧转头看向孙永利，婉晴连忙介绍。
“姐，这是我三爸。”
“你好，我叫孙永利，71的。”
“哦，那你是哥。永利哥，你家嫂子在哪工作啊？”
“她跑了。”
这一下子更尴尬了，直接让凤妮儿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哎呀，都是自己人，都不要客气。小林你先坐，我这就炒菜去。”
“老关大哥，我还是帮你打下手吧。”
“不用不用，你就坐那喝茶吃水果，等着开饭就行。我们家呀，从来就没有让女人下厨的习惯。建国，过来搭把手。”
老关、老李一块进了厨房，孙永利陪着凤妮儿坐了一会。因为刚才的话题过于尴尬，他和凤妮儿半天也没说一句话，这让待一边关婉晴，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那什么，小林你坐啊，我去厨房帮忙。”
孙永利扔下这句之后起身进了厨房，凤妮儿回手拍了婉晴一下。
“憋坏了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晴晴啊，你家的情况我了解一些，你妈妈没了我是知道的。你二爸离了，这我也能理解。可你三爸这个跑了，是啥意思啊？”
“姐，按理我一个做晚辈不能说长辈的隐私。可既然姐那么想知道，那我就给你说说哈。那是我和然然姐。哦，然然姐是我二爸的闺女。我俩同年，她生日比我大，现在国外留学呢。那是在我和然然姐五、六岁的时候，我三爸和那女人刚结婚没多久。那时候我三爸就开了自己的汽修厂子，他手艺好人实在，生意做得挺好。那女人是个卖服装的，生意做得也不赖。按说他们两个也算是珠联璧合，可我三爸是个洒脱性子，特爱玩儿，什么新潮就玩什么。后来就迷上玩摩托，为了玩摩托没少往里砸钱。要光是砸钱也没啥，可我三爸一玩起来就啥也不顾了。经常跟着摩友们往外跑，长年累月不着家。他那厂子要不是我爸和我二爸帮忙看着，早就没了。”
“我三爸总往外跑，那女的就跟我三爸打架，后来看打架没用就不跟我三爸说话了。再后来，他俩就谁也不管谁了。有一回，我三爸跟摩友们一起进藏，那女的就和一个老板好上了。我爸和我二爸找个机会把他俩堵在宾馆里，把那男的好一顿揍，又逼着那女的写悔过书。我三爸回来之前，我爸和我二爸天天去砸那男的的店，后来那男的和那女的就跑了。等我三爸回来之后，我爸问他咋办。我三爸那叫一个淡定，就说了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因为那女的跑了找不着人，两人又没孩子，所以法院直接判离了。”
“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那还真是跑了。真没看出来，你三爸竟然活得那么通透，竟然那么看得开。”
“哪啊，他要是真看得开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一个人。那时候，我爸我妈，还有我二爸二妈没少给他介绍。结果人家就俩字，不要。”
“唉，你还小，不懂世道艰难。你三爸呀，这才叫活明白了呢。”
“嗯，其实我挺心疼，也挺佩服我三爸的。”
“晴晴呀，姐问你啊，你心目中的男友或者说你未来的老公，是啥样的呀？”
凤妮儿的这句问话算是把婉晴给问住了。准确地说，从青春期开始到现在，婉晴压根就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没人提起这件事。
在家里的时候，老关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婉晴身上，替婉晴挡住了大多数的外部干扰，过滤了众多的，在老关看来毫无用处的东西，这才使得婉晴能够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没心没肺的长到这么大。
不客气地说，在婉晴上大学之前，老关重点关注和严防死守的，就是早恋问题。即使婉晴后来上了大学现在又参加了工作，老关依然还处在这种保护和过滤的模式下。习惯一旦形成，就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尽管老关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从严防死守到全面放开的转变，这是需要时间的。
按说婉晴在上大学之后，离开了老关的保护，来到了相对独立的环境里，爱情的萌芽应该迅速破土而出了吧。但就在这时，婉晴遇到了大她三岁的罗晟宸，刚离开父亲爱护的婉晴瞬间就被罗晟宸的成熟稳重给吸引了过去，顿觉有了新的依靠。当然，这纯粹是依靠，并没那方面的意思。婉晴也不傻，她能感觉到在罗晟宸身边很踏实很安全，就像还待在父亲身边一样，于是她就自然而然地愿意跟着罗晟宸喽。后来罗晟宸毕业了，但他已经在关婉晴身边筑起了一道隐形的隔离墙。他的那些学弟、兄弟、好友之类的，总会把婉晴的情况即使通报给罗晟宸，一旦发现异象，罗晟宸就会第一时间赶来将那些苗头扼杀在萌芽阶段。
如此一来，婉晴的同学们都以为婉晴和罗晟宸是真正的一对儿，所以男同学都不打婉晴的主意，女同学都不跟婉晴交流什么恋爱技巧，婉晴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度过了她的大学时光。等到了毕业该参加工作的时候，等待已久的罗晟宸直接就把她给拽到自己身边，这让婉晴再次错过了轰轰烈烈爱一回的机会。所以时至今日，婉晴心里还真没什么明确的择偶标准，因为一想起男朋友、老公啥的，婉晴的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罗晟宸的样子，这让婉晴有点无奈、不甘，还有点小苦恼。毕竟她已经走出了全封闭的家，半封闭的学校，走进了全开放的社会。虽然她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感觉告诉她，不能就这样顺从了生活，不然可能会错过更美好的。所以，她现在才有意识地和罗晟宸拉开距离。她需要好好看看，好好想想。
凤妮儿的问题很及时，恰好点在了婉晴一直没琢磨明白的关键点上，于是婉晴经过一阵思考之后，给出了一个答案。
“姐，我没谈过恋爱，也没想过这件事。不过我觉得吧，恋爱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感情应该是双向奔赴，至少得是相互都喜欢才行吧。至于标准嘛，如果能遇到那种超级帅酷、超级体贴、超级幽默、超级能打的男生，就是那种一见面就能让我脑子一片空白的男生，我定会直接就扑上去的。”
“还直接扑上去，矜持不要啦？跟你说，女孩子不能太主动。来，姐给你看看这个。这是别人托姐给做媒的，你看看有适合你的没。”
“姐，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的，咱俩啥关系呀。看，放心大胆地看。哎呀，姐干脆发你微信上得了。你就仔仔细细地看，如果这一批没看上，你就告诉姐，姐给你实时更新。来，互加。”
老关悄悄从厨房探出头，当他看见凤妮儿和婉晴紧挨在一起坐在沙发上，两人对着手机指指点点，摇头晃脑，嘻嘻哈哈的时候。老关如同卸下千斤重担，顿觉由内而外的轻松。
“小林不愧是居委会主任，这工作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啊，不知不觉间就把该办的事给办成了。唉，要是红燕还在，也不至于麻烦小林了。行，这样好，不错。”
老关放心地回到厨房里，却见李建国正在手忙脚乱地装盘，孙永利手里拿着一头蒜在那发呆。
“建国你慢点儿，摆盘得有规矩，得照我这样来。”
一见老关回来，李建国松了口气。紧跟着抱怨到：“大哥你看见没，咱们三爷傻了，半天了连一头蒜都没剥完。我说三爷，您要是没事干就出去，别跟这碍事行吗？”
“二哥，小林叫什么来着？”孙永利问。
“大哥你瞅见没，我说什么来着，咱家老三真傻了。三爷，人家叫凤妮儿。”
“凤妮儿，合适。”孙永利说。
“什么就合适啊，你觉得合适，人家老公能答应吗？”
“我说这名跟她这人合适。”孙永利说。
“那叫人如其名好嘛。大哥，小林哪年的？”
“78的。”
“呦，小妹妹呀她是。那她爱人是干啥的？”
“没了。原本挺幸福的三口之家，在自驾游的时候遇上一个疲劳驾驶的大货司机。满载的大货车撞过隔离带，直接怼上他们家的车。小林捡了一条命，她爱人和孩子却没救回来。”
“唉，真可惜。”孙永利说。
“唉，是挺可惜的。那小林就一直没找？”
“嗯，一直单着呢。”
“大哥，你就没点想法？”
“我有啥想法，我心里只有红燕。”
“哥，我知道你跟嫂子感情好，可嫂子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不能总是一个人过啊。”
“谁说我一个人，不是还有晴晴嘛。”
“那将来晴晴嫁人了咋办？”
“咋办？我早想好了，把老三那厂子捯饬一下，咱哥仨将来都住那去。自己能动的时候就自己干，实在动不了了，就雇保姆伺候咱。咱三家就晴晴和然然俩闺女，能指望谁去？就指望自己身体好，别给孩子们添累赘就是了。”
“我同意。”孙永利说。
“同意什么，听明白了吗你就同意。去，把这冷盘端桌上去。”
撵走了孙永利，李建国凑到老关身边压低声音说：“哥，你这主意是挺好，可要是碰上合适的还是得找一个。少年夫妻老来伴儿，老伴儿嘛，有总比没有好。”
“唉，哪那么容易就碰上合适的啊。要是碰上网上、电视上爆出来的那些个人那些个事儿，你说烦不烦啊。现在的人啊很复杂，咱要是年轻，还有试错改错的机会。可咱们都是奔五十的人了，后半辈子图个清静得了，临老再来个试错改错，那还活不活了。不找了，一个人挺好。自己说了算，想咋就咋，清闲自在。”
“大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你对小林没那意思的，我可就当真了啊？”
李建国的话让老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建国，你小子别是对小林动心了吧。不过，永利好像也有那意思。”
“只要大哥你没那意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