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危机
甘语看着唐宁的回复有些尴尬地咂了咂嘴，又顺手给小雨滴点了个回关便知趣地离开了评论区。她返回推荐页面，正准备退出微博，眼风不经意往下扫了一眼，手指不由顿住了。
她好像知道邦成这波黑通稿是谁买的了。
实时推荐的第一条微博就是另一家制药大厂百盛堂股价回春的新闻。
百盛堂原本是国有企业，改革开放后许多国营企业都转让给私人经营。百盛堂也被当时的副厂长出资收购了。
私有制之后的百盛堂如枯木逢春，发展一路高歌，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制药厂，但由于经营方针太过陈守，产品也无更新，大概从八九年前又开始走下坡路。
后来百盛堂找到了还是新公司的凌骏资本，不知道拿了什么样的企划书，总之凌骏最后给了他极高的估值，也不允许再有其他资本进场跟投，成了百盛堂的第二大股东。
百盛堂的新药有了经费支持，面世后大获成功，凌骏也原地飞升，在风投圈里站住了脚跟。
甘语大三在凌骏实习时，亲眼见证了百盛堂的上市，只是她离开后没多久，百盛堂便曝出了偷药方的丑闻，股价也曾一度暴跌，哪怕后来又有涨势，这几年也是平平无奇。
反观邦成，自年初的抗癌新药发布，市场反馈极佳，公司也面临上市，形势一片大好，相对的，它身后的辰星资本作为唯一入场的投资方，也必将盆满钵满。
之前有传言说百盛堂要上新药，也是抗癌药物，如果真的是同一品类，那就很微妙了啊。
这不仅是两个品牌在对打，更是身后的两个资本打擂台。
这波黑通稿就极有可能是凌骏买的。
毕竟邦成已经在抗癌药物这方面抢占了先机和市场，除非百盛堂不是同一品类，或者他们有把握做得更好，否则，他们只能继续平平无奇下去，那么对于凌骏来说，这块肉真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如果把对家搞臭了，凌骏嘴里这块肉就还是香的。
甘语立刻熄火给厉望南拨了个语音过去，却被直接掐断，显示对方忙线中。
她愣了一秒，忽然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都能想到的，厉望南厉小喜唐宁他们三个人还能想不到，他们比她更了解百盛堂和凌骏吧。
果然，快到酒店的时候，厉望南的电话回了过来。
不出甘语所料，厉望南也是来跟她说这件事情的。
“所以就是凌骏干的？”
“是。”厉望南说。
甘语一边停车一边问：“那你们想到怎么解决了吗？”
厉望南干脆道：“热搜压一压，唐宁他们也已经开始收集证据提交了，打算也发点百盛堂或者凌骏的黑通稿转移视线。”
“嗯……”甘语把车子停好，犹豫片刻道，“我在凌骏实习过，你知道吗？”
厉望南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嗯完又立刻反应过来为自己辩白：“我之前在人事看过你的简历！我跟你保证我真的只在你分手之后，短暂地暗中观察了你一段时间，在这之前没有做过任何有变态倾向的事情。”
甘语一愣，顿时哭笑不得，她可真没往这方面想过来着。
“呃……”她好笑，“倒也不必这么敏感，我真的只是说顺嘴了。”
厉望南：“……”
他闷闷地“哦”了一声，追问道：“那怎么后来没留在凌骏呢？”
甘语像是没听见他的问题一样，只思索着道：“我当时听过一个瓜，或许能用来反击一波。”
“什么瓜？卢显的？”厉望南问。
“对。”
卢显就是凌骏资本的大老板，而凌骏背后站着的其实是他的爸爸卢顶峰。
就甘语离开凌骏后对自己以及公司的复盘，她发现卢显自己本身其实是个专业能力并不很强的人，但他很会用人，而且很会投机，眼光也算独到。
他公司业务这块儿基本都是副总在把控，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也几乎都是他亲自一一上门请来的，公司上正轨之后他自己就像个躺平的纨绔。
纨绔到什么地步呢，他睡了他老爹的人。
还是个男人。
卢顶峰是个骗婚gay。
离婚后，他包了一个小鲜肉，如枯木逢春老房子着火，竟然把这个小明星带回家住下了。
卢显知道后，面上没说什么，私下却让人盯着，趁卢顶峰出差，男明星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回去勾搭了这个男明星，还把两人亲密照发给了卢顶峰。
卢顶峰一怒之下回家让人把卢显狠狠揍了一顿，还动用关系封杀了那个小明星。
那段时间凌骏有个项目需要追加投资资金，卢顶峰扣着钱不给，逼得卢显卖了两套自己在二环的别墅。
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件事翻过篇之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儿子的事业，只不过私生活上谨慎得很，再也不让儿子知道自己的事了。
“你不如找人盯盯卢顶峰？看能不能拍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或者，”甘语顿了一下，“把我说的这个瓜直接曝出去，我还知道那个男明星的名字，只是他已经退圈了，最好给人留个活路。”
甘语眼珠一转，不等厉望南有所反应，已经迅速又说了个主意：“或者你看看卢顶峰现在的情人是谁，不如把这件事也安到现任头上好了。卢顶峰就爱包小男星，现任应该也是个明星，就算曝出来，他和这个明星团队一定都会想办法帮着公关，而且我们把主要的攻击方向就放在卢顶峰和卢显身上，淡化一下这个男明星，应该也不会牵连他太狠。”
厉望南似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甘语又催促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一般，问道：“你是从哪儿听的这个瓜？卢顶峰性取向和骗婚的事，从来没听到过一点风声，卢显私生活混乱我倒是有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喜欢男的，更别提还睡了他爸的人。”
甘语一噎。
因为卢显本来就不喜欢男的。
他就是单纯为了恶心他老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倒真是能豁得出去。
后来也确实没听过他跟男的搅在一起的消息。
其实吃到这个瓜之后没多久她就离职了，来辰星后，除了业务上的事情，凌骏里其他人的消息她就没关注过了。
她也从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件事，毕竟那段时间的回忆着实不愉快。
厉望南见她一时未答话，换了种方式问：“这瓜保熟吗？”
甘语回过神，噗嗤一笑，道：“保熟，说这个瓜的人，就是卢显。”
“卢显自己说的？”厉望南警惕地支棱起耳朵贴紧了手机听筒了，“他为什么连这种私密的事都告诉你？他追过你？”
握着手机的手指紧紧攥了两下，他好害怕听到什么霸道老板爱上小职员，什么红颜知己蓝颜知己这样的回答。
听筒里无言安静片刻。
只听甘语狠狠道：“别让我逮到你背着我偷偷看偶像剧。”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如去写霸总小说好了，我算哪根小趴菜，公司老总的眼里能看到一个实习生吗？是我偷听到的。”
厉望南吊起的心脏又落回到实处，松口气道：“展开说说。”
甘语叹了口气，道：“我其实一点也不想说起这个事，想起来就犯恶心。”
厉望南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出一丝不对，但仍是道：“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没事。”
甘语摇摇头，道：“不说怕你乱想。”她顿了顿，“当时在凌骏实习时，遇到一个差劲的师傅，和一个恶心的上司。上司想搞性骚扰，师傅想助纣为虐。”
厉望南呼吸一窒，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只听甘语依然轻描淡写地讲着：“我当时刚出校园，年轻气盛，直接越级举报，后来被他们知道了，把我踢出当时的项目，我不服气自己试着去找新项目，他们却一直不过我的提案，还偷偷和其他公司用这个项目做置换。”
她深深呼吸一口，虽然语气平稳，但是能听得出来提起这件事她还是牙痒痒。
厉望南不由得放轻了声音问：“然后你就又去卢显那继续举报？”
“是。”甘语说，“我忍无可忍，拿着举报信去找卢显，卢显看了看信只说让我先走，之后他会调查。我郁闷得很，就去天台上吹风，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有人上来。我听见了卢显的声音，偷偷绕过去一看，见他和副总徐新在说话，我也不敢动，就在那待着，本来以为他是要跟徐新说我举报的那个事情，没想到他却说了这个惊天大瓜。”
“所以这件事情他到最后也没处理，你才离开的凌骏，是吗？”
甘语听得出厉望南的声音变沉了，猜到他是生气了，便笑着哄他：“别气，我来辰星的第一年就撬了他们三个项目，你在人事看过我的档案，应该知道吧。”
“嗯。”厉望南也轻轻笑了一声：“一下子就在辰星站稳了脚跟。但是第一个项目应该是你在凌骏就一直跟着的吧，后面两个是从他们手上抢过来的。”
甘语毫不掩饰得意：“对，那两个人都要气死了，虽然不是什么大项目，不过还是很爽。”
“很厉害，当时已经接手邦成了，还能见缝插针地再去抢一个。”厉望南也毫不掩饰对她的夸奖。
甘语不知怎么被“见缝插针”戳到了笑点，哈哈笑了半天才抬手看了看腕表，仍带着笑意催促他：“别跟我说了，赶紧跟厉小喜她们联系一下吧，看看这瓜能不能用，等你们解决好了，我们再打电话。”
厉望南也低笑着很温柔地“嗯”了一声，轻轻叹了口气：“希望这件事赶紧结束，下周你就可以回来了。”
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甘语正想挂电话，就听到他又喃喃说了一句：“我想你了。”
低低的轻语透过听筒如风带起的羽毛一般扫过她的耳廓，她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耳朵上又按了按，厉望南的呼吸仿佛直接打在了她的耳朵上。
她心间一痒，忍不住放慢了呼吸，轻声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