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丢脸
接下来一整天，甘语没有再过多关注过这件事。
只有在中午吃完饭，准备午休的时候登上微博看了看。
早上那条投稿已经有六千多条评论，估计是中午吃饭的功夫暴涨了一波。她的私信和评论也都999+，她看都没看就直接关上了。
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对她欲言又止了，现在网上肯定没好话。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下班的时候，邦成的共事伙伴们终于选择了爆发。办公区域先是一片诡异的宁静，紧接着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多，平时都是一个一个走出公司，今天变成三三两两结伴边说边走。
而且目光都回避着甘语。
甘语打开微博，看到投稿号的评论区果然炸了。
稿主开了小号，放出一段视频，把链接扔在了评论区。顺着点过去，甘语一下就看到了封面上自己的脸。
或许是辰星一直没插手这件事，给了黄晶晶胆量，再被评论区里闹着放锤的节奏一带，她就真的放了。
不过这次她也很聪明的没有再牵扯厉望南，而是把所有箭头都对准了甘语。
先说作风不好，男女关系混乱，pua前任，冷暴力逼男友分手，之后看到前任和自己谈恋爱，就因为两人认识，心中嫉恨，打上门来。
画面中的一男一女都被打了马赛克，只有甘语大喇喇地露着全脸。
甘语点开评论，果然一片骂声——
【死不死啊，这么嚣张，2202了打人还是不犯法是吗？】
【长得还行，怪不得能跟老板勾搭到一起】
【救命！看到活的贱人了！就是有这种女人才把所有女生名声都败坏了】
【稿主你这个视频怎么像是提前就放好了手机准备偷拍啊？确定不是仙人跳？】
【来了来了，受害者有罪论来了，希望你有一天被这样暴打的时候，也想想你自己是不是在仙人跳哦】
【没有传送门吗？今天我就要当雪花勇闯天涯！让我去网暴她】
【@口不吐甘语吐芬芳 传送门，不谢，但是这个号上有跟前男友相恋的时间线和分手时间线，博主有一个月几乎都在吐槽前男友，感觉受伤很深，所以我选择观望】
……
甘语又点开私信，整个私信栏从上到下全是不堪入目的脏话，带器官的，带爸妈的，诅咒的，质问的，还有图片，估计是小屌子器官图或者遗照。
她翻了个白眼，直接关闭了私信。
刚到停车场，正好碰到从旁边电梯里走出来的唐宁。
唐宁拦住她，说：“有解决不了的，就说一声。”
甘语客气地点点头：“谢谢唐总，没关系，我会尽快解决。”
唐宁“嗯”了一声，迟疑片刻又说：“厉望南买了晚上八点的机票要过来，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他没必要跑这一趟，你觉得呢？”
甘语挑了下眉，有点意外，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道：“我跟他打个电话。”
唐宁笑着说：“行，他听你的，你说不让他来，他肯定不来。”
甘语愣住，也跟着笑了：“唐总说笑。”
唐宁却敛起笑意，很认真地说：“不是说笑，是真的。”顿了顿，他又问，“你是不是根本就不记得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
甘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确实是这样。
唐宁看她的表情便知道他说对了，他低头思考片刻，问她：“你知道他左肩上有个小蓝点儿吗？那是被你扎的。”
甘语嘴巴大张，震惊又茫然：“什么？什么小蓝点？”
唐宁挑挑眉看着她：“你们……我以为你们已经……”
他微微蹙眉思考着措辞，最后他说：“看到他的状态，我以为你们已经有实质关系了，没有吗？”
“有。”
虽然有点脸红，但她却很坦然地承认了，而且说到左肩，她好像明白唐宁说的是什么了：“你说的是他肩膀上那个痣？”
“哈哈。”唐宁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大笑了一声，说，“那不是痣，是被你拿钢笔扎的，扎得太深了，墨水进到皮肤里，就变成了像痣一样的点儿。”
甘语的表情裂开了。
唐宁见状咧嘴一笑，冲她摆摆手：“得，我先走了，回头你自己问他吧。”
唐宁挥挥手给甘语留下了一片乌云，他自己潇洒干脆地走了。
甘语眯着眼睛想了半晌毫无头绪，心里有些烦躁。
这种你知道，他知道只有我本人不知道的感觉令人心里没底，像记忆缺失一样。瞥了一眼时间，她赶紧甩甩头拿出手机给厉望南打电话。
结果手机先她一步响了。
屏幕上甘清许这三个字不断地闪着她的眼，她无奈地叹口长气，还是接了：“爸。”
听筒里传来呼吸不稳的气息，紧接着便是一声暴喝：“你马上给我滚回来！”
甘语把听筒拿远了些，声音无波无澜：“回哪儿？”
电话里的声音更加暴怒：“你说回哪儿！？再不回来，让你在外面把你妈和我的脸都丢尽了再回来让我们给你收拾残局吗？”
甘语问：“我怎么了？”
甘清许怒道：“你以为我不会上网吗？你那点事，都被转发到学校的群里了！还有你那个打人的视频！现在都知道这是我甘清许的女儿！连我的学生都知道了！秦陆的妈妈打电话过来把我痛骂一顿，说我不会教女儿，是我不会教吗？是你自己不学好！我教你还少吗？你还有没有羞耻心，啊？知不知道廉耻？啊？”
甘语嗤笑一声：“我也有视频，你要不要看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骂我不知廉耻？”
“你这个……”甘清许的话被堵在口中，作为一个传统派的大学教授，也骂不出难听话，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声音保持平静，“你订今天的票，马上回来，上门去跟秦陆和小黄道歉。我和你妈陪你一起去！”
甘语沉默片刻，有些疲惫地揉了头太阳穴，说：“我在出差，回不去。”
甘清许讽刺地笑了一下，似是转头对旁边的人说：“怎么样？听到了吧？我就知道你这个好女儿不会听话，让你跟我来高铁站你还不愿意。”
甘语顿时有点急：“爸，你去高铁站干嘛？我说了我在出差！你和我妈不要来！”
甘语的妈妈接起电话：“小语啊，爸爸和我已经上车了，你这次确实闹得有点过了，不说了，车上人多，我们晚上十点到，你不用接我们，我们自己打车去你那儿，你把地址发给妈妈，啊，听话。”
说完不等甘语回话就挂断了。
甘语举着电话，半晌都没有动。她很生气，但她甚至分不清是在气秦陆和黄晶晶，还是气自己的父母。从来，从来都是胳膊肘往外拐，宽以律人，严于律她，出什么事情第一反应永远是相信别人不相信她。在他们眼里，她似乎满身缺点。
强行把自己从负面情绪中剥离出来，垂眸一看，屏幕上的时间显示18：32，她赶紧给厉望南打了个语音。
电话一接通她就听得出他开的车载外放——
“你怎么自己在开车，司机呢？”她问。
厉望南一顿，说：“他今天有事请假了，我正好要出来一趟。”
甘语无声地笑了笑：“去机场？”
厉望南：“……”
甘语说：“回去吧，别来，我周五晚上回去找你。”
“嗯？你要回来？”厉望南愣住，“你跑来跑去很累的，还是我去找你吧。”
“那你跑来跑去就不累吗？”甘语问。
厉望南笑了：“我不累啊，我不怕累。”
甘语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一直噙着浅浅的笑，末了，她一锤定音：“我也不累。我爸妈去我那儿了，周末得回去见他们。”
“这样啊。”厉望南迟疑片刻，又问：“早上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处理？有头绪吗？需要我做什么？”
甘语看了看腕表，道：“跟你挂完电话就处理，你等着看吧。”
她本来准备晚上睡前再把准备的东西发出来，那个时期才是流量最大的时候，只是现在爸妈都给惊动的班都不上了，直接跑过来骂她，她也有点坐不住了。
现在这个点儿，也行。
下班路上吃吃瓜，晚上聚餐吃吃瓜，应该效果也不错。
她把中午在云盘找到的监控视频又检查了一遍，编辑好，发到了那个已经涨到三万多粉的微博上。
文案只配了一句话：无剪辑，无摆拍，有马赛克。
视频又单起了一个标题：【有点长又不太长，建议开倍速】
视频里，一对男女从进门开始激吻，一路吻到沙发旁，两人开始脱衣服，有只小奶猫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冲着两人龇牙喵喵叫，被光着身子的男人一脚踢到沙发尾部，接着走过去把猫咪拎出了监控区域，几十秒后男人再次出现，直接压在了女人的身上，臀部开始耸动，两人从沙发到地毯上再到茶几上。
视频全长21分14秒，里面的马赛克只打了重点部位。
视频右上角的日期，比她在微博里骂前任劈腿，分手的时间提前了近乎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