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正态分布
冯雪敏环视众人，缓缓说道：“这种机械设计，都是一种暗语，也算是核心机密的一种，这也就是在很多情况下，我们掌握了通用公式，也依旧没有办法运用得非常精细的原因，我呢，正好有一个朋友，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再加上我受到博导老师启发，才陆陆续续有了修正常数的概念。”
冯雪敏打开第一张PPT将图片放大，“第一张，要讲解的是数学模型公式，鲲龙的这个设计公式，我认为是非常完美的存在，甚至是没有瑕疵，但我通过计算引入修正常数的概念，飞机的最大启动载量，似乎只适合小于四十五以下，如果高于四十五，那飞机甚至会有危险。”
冯雪敏又把加入了修正常数的数学公式，跟之前的做对比，“各位老师，引入了修正常数之后，是不是感觉，可操作的余地比较大，其实修正常数的概念，或者是系数，这是绝大多数工程师们，都能想到的东西，可为什么会被否决呢。因为这就说到了我的专业，这一次来荆门开这个现场调度会，其实我最大的收获，远不止表面的这些，而是一种逻辑思维概念。”
“引入了修正常数之后，在向后的继续推导过程中，会得出一些完全不符合实际的数据数值，我们搞创新开发科研的理念，对数据都有执念，计算数据或者实验室数据，如果不理想，那下一步的工作，往往开展不下去，鲲龙同样是如此，但如果我们通过强大的航电系统和飞机本身的平衡控制系统，对飞机的姿态等等进行调节，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戴老花镜的工程师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地陷入沉思状态，他朝冯雪敏招了招手，示意要打断说话。
“老先生您请讲。”
戴老花镜的工程师微微一笑，“这个修正常数或者是浮动系数的概念，其实一开始也在鲲龙数学模型设计之中也有，后来没有了这个概念，原因就是因为，如果有修正常数，那后续的数据计算确实非常离谱。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些后续离谱的数据，还可以用其他系统予以纠正。”
“我比较赞同这个观点。”戴着老花镜的工程师已经退休，他是整个鲲龙设计研发团队最核心的灵魂人物，周旭东只能排第二。
他看了看冯雪敏，视线又转移到周旭东脸上，“现在时间还比较充裕，有足够的容错机会，我觉得应该试一试。不过我想知道，按照这个思路，三天以来你们在高速水动力实验室做实验得到的结果怎么样。”
其他另外两名工程师，也有同样的疑惑和期待，其中一个长脸的工程师说道：“我们只想看一看数据的趋势，是更加趋向于好，还是变得离散不可控。”
冯雪敏眼疾手快，迅速把PPT转移到第二张，“这就是按照修正常数的概念，加入之后实验室测得数据的离散分布图，结果还是非常好的，基本上形成正态分布。证明我们选择的方向，应该不会错，不过凡事无绝对，我同样还是有一定的疑惑，选择的飞机实验模型，都是被我分成五大类中，比较典型有代表性的，也许结果没有那么客观，还需要进一步论证。”
戴老花镜的工程师连连点头，伸手指着屏幕上的正态分布数据，“这个数据的分布，已经非常好了，比较集中，看来鲲龙的整体设计结构图，马上就能出来，这件事啊，让我想起了我曾经老师说过的一句话，看待问题，要从高处向下俯视，要有全局和大局概念，我们只研究了公式本身，没有考虑到飞机，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冯雪敏举例汽车在湿滑的地面上行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特别是在一种极限状态下，往往看似平衡的公式，在特殊的场合，就是打破了平衡，但这种特殊情况，并不常见，我们在考虑的时候，往往被特殊情况阻隔。”
“看来三位，也都基本认同修正常数的概念？”周旭东切合时宜地说道。
“既然设计底图，还有在提升的空间，我们不妨试一试。”
“时间对我们非常友好，修正常数的概念，除了能让飞机的设计之初，达到最优的尺寸和结构比例，也能让飞机在后续的稳定安全性上，得到更好的优化。”
戴眼镜的老工程师说道：“我也很同意。”
冯雪敏关闭了笔记本电脑，最后一张PPT并没有播放出来，那是她做的一个容错分析，其实加入了修正常数，飞机后续的研发变得困难，因为有了几个变量，大家都认同，继续做这件事，冯雪敏索性就不说了。
刘海洋距离冯雪敏非常近，眼神扫过的第三张PPT画图片，看也能看出个大概来。
周旭东站起身来笑着说：“麻烦三位老专家了，在这方面，我们还都是学生，一边工作还要一边学，向你们学习呀。”
戴眼镜的工程师谦虚地笑了，“周总师太客气，我们都是老江湖老黄历了，你们这些新兴力量，才是我们国家的未来。”
会议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刘海洋抱着笔记本电脑，整个会议他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冯雪敏还必须让他去参会，刘海洋不知道他去能有什么作用。
“什么时候走，回上海，让刘海洋领着你，在荆门转一转？”周旭东心情大好，对冯雪敏说，周旭东也想进一步，撮合冯雪敏和刘海洋。
“下午坐飞机，就回上海吧，单位那边确实挺忙，比原计划出差多了两天，很多计划都打乱了。”冯雪敏其实是有些犹豫，在荆门多待两天，也并不是未尝不可。
“下一步的研发工作难度会更大，引入了修正常数的概念，对你们航电系统，更是重大的考验，我很惭愧。”
“周老师你惭愧什么？”
周旭东摇头说道：“类似于修正常数，浮动系数的概念，其实我也想过，只是因为不具有太强的实操性才放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周老师其实对修正常数，我心里也不是特别有谱，还需要在后续的研发实验中，不停地摸索，这属于核心技术机密，也许我们想的只是方向对了，其他的还要一步一步慢慢来才行。”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只要我们发现了问题，找到了相应的方法就要循序渐进地往下走，即便是在这个过程中失败了，我们也能得到一些非常宝贵的经验，虽败犹荣。”周旭东眨了眨眼睛，没想到鲲龙设计研发之初，冯雪敏像是一条鲶鱼，给鲲龙带来了新的启发。
刘海洋回到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到冯雪敏讲课用的PPT打开第三张，这张幻灯片，更多的是对修正常量的悲观态度，刘海洋大致看了看，觉得也非常有道理。
“我一会就走了。”刘海洋正认真地看。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冯雪敏已经走进办公室。
“哦，是吗。几点的飞机？”刘海洋也是象征性地问一下，他可不敢送冯雪敏去机场，如果再被陈薇碰见，那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再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送冯雪敏去机场，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你难道不送我吗？”冯雪敏温柔地说。
“我们办公室主任会安排，我送你不合适。”刘海洋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不想再因为冯雪敏跟他的误会，影响陈薇跟他结婚。
“那也行吧。”冯雪敏看起来有些失望。
“会议我完全可以不去参加，你为什么非得逼着我去？”刘海洋有些窝火，他跟冯雪敏只能说是认识，关系很生疏，冯雪敏却用不去开会这种强硬的措施控制他，甚至还当着周旭东的面毫无顾忌。
“我没有逼着你去，是你自己要去的。”冯雪敏云淡风轻地留下两句话，转身离开。
刘海洋无奈地笑了笑，这叫什么事，仔细一想，因为冯雪敏跟她发生的种种，让陈薇误会很深，刘海洋还是觉得要谨慎行事，跟单身女性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就算是为了工作或者其他重要的事情，第一点要做的就是避嫌，因为想要说清楚，除了当事人以外，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冯雪敏没有等研究所公车把她送到飞机场，自己一个人回到天府酒店退房以后，提着拉杆箱，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机场。
“你没去送冯雪敏？”周旭东满脸惊愕地看着刘海洋，本来他打算立刻去实验室做实验，想着刘海洋可能跟冯雪敏一起去机场，就没叫刘海洋，周旭东研究了很长时间实验数据报告，想到刘海洋的办公室看一看，他是不是送冯雪敏回来了，可看到刘海洋的状态，跟他从刘海洋办公室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姿势都没变，周旭东猜测，刘海洋根本就没有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的同事，说是要去送给冯雪敏，我也没问。”刘海洋整理的实验室数据，密密麻麻的数据就像是一群蚂蚁，数据的统计分析工作往往非常枯燥乏味。
“刘海洋，你这有点不对劲啊？”周旭东还是比较了解刘海洋的说话做事风格，冯雪敏在实验室帮了三天的忙，还提出了这么重要的概念，刘海洋于情于理，就算是尽地主之谊，也会亲自去把冯雪敏送到机场。
“这不是你的行事风格，是冯雪敏不让你送的？”周旭东是过来人，能感觉冯雪敏比较强势特别自立，可能也是怕麻烦，刘海洋没有让他去。
“不是，冯雪敏还要求我去送，我是真不想去。”刘海洋毫不隐瞒地说出了实情。
周旭东又有些不能理解了，“这里边还有其他事？”
刘海洋放下手中的笔快走两步，把办公室的门关紧，“周老师坐下，我跟你慢慢说。”
刘海洋给周旭东倒了杯温茶，“我跟冯雪敏在咖啡馆见面了，也算是相亲，但是这里边有个情况，我必须坦白一下。在这之前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是单身，我之前有女朋友，我们分手了，所以我跟冯雪敏相亲见面，现在我这个女朋友求我跟她和好如初，而且我还有完全不能拒绝的理由，我想跟冯雪敏适当的保持一点距离。”
“我觉得你这个根本不是理由啊。”周旭东说道：“出于地主之谊和礼尚往来，你送冯雪敏去机场完全不成问题，你把问题想得有点复杂。冯雪敏修正常说的概念已经非常具体化了，接下来我们要做实验，争取把问题解决得更好。”
“嗯，无论怎样啊，谢谢周老师，冯雪敏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可我要面临的是跟我之前的女朋友结婚。”
“我想起来了。”周旭东一拍大腿，“你跟我说过，你以前的那个女朋友叫陈薇，我记得比较深刻，我妻子也姓陈。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好工作吧！”
周旭东看着刘海洋有些抑郁的眼神，“怎么，你也有结婚婚前恐惧症？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啊，我可要喝你的喜酒。”
“一定的周老师。”刘海洋笑道。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刘海洋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忽然有人从背后上来，拍了一下刘海洋的左肩膀，刘海洋向左看的时候发现没有人，王少鹏像鬼魅一样忽然间出现在刘海洋的右边。
“刘海洋，你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怎么着冯雪敏走了，把你的魂魄也勾飞了。”王少鹏嬉嘻哈哈地说。
“别造谣，没有的事啊！”刘海洋一口否决。
“现场调度会开的挺成功，我这边马上也要忙起来了，也有可能不负责电线电缆，负责组装装配调试，总之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王少鹏忍不住问刘海洋，“你跟陈薇怎么样了？”
“如果顺利的话，半个月左右差不多结婚吧！”
结婚？
王少鹏有张大的嘴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两个人不是闹矛盾闹分手，于是很紧张一发不可收拾，忽然间又结婚了，“真的假的呀？”
“这不废话吗，就算是开玩笑，谁拿结婚开玩笑？到时候别忘了去随分子钱啊。”刘海洋推开食堂的门，王少鹏赶紧走进去。
王少鹏端着餐盘坐在刘海洋对面，“不过，哥们提醒你啊，这男女关系非常敏感，必须要谨之又慎，慎之又慎才行，稍微小小的一个微语言，微动作，微表情，被其他人的捕捉到，都会被放在放大镜下，无限的放大，男人这一辈子要处理好女人的问题，才能有所成就，不然即便是有万里长城，都能弄塌了。”
“你呀，就不应该领着，冯雪梅到单位食堂来吃饭，又或者是说吃饭也可以找其他几个人做赔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吗。要不然风言风语。”
“身正不怕影子斜，哪有那么多乱事。”刘海洋吃了一口菜，觉得今天食堂的饭菜非常难吃。
“你可拉倒吧，淹死都是会游泳的，什么叫身正不怕影子斜，谨小慎微总不错，我可跟你说，陈薇找过我好几次了，还让我当卧底，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不过哥们，可不能背叛兄弟。”王少鹏大口地吃着菜，“我觉得那个冯雪敏对你还有点意思，你小心啊，那女人手段应该很多，当心你被俘获的。”
“快吃饭吧，那么大口吃饭又堵不住你这张烂嘴，别胡言乱语啊。”实话实说，刘海洋也挺后悔他跟冯雪敏单独见面的这几次，虽然说没有发生什么，不过在外人看来确实意味深长。
“不过话说回来，冯雪敏还真是厉害，听说在关于鲲龙的设计研发上，加入一个什么修正常数的概念，专家组的几位成员基本认可，周旭东老师也觉得可行。一个搞航电系统研发的难以想象呀，莫非真的像网上所说的那样，同行的竞争更不可怕，另外一个行业的降维打击才是致命的！”
王少鹏对冯雪敏也有几分敬佩，妥妥的技术型女博士，最关键的是，冯雪敏是上海人，皮肤很白，脸上也没怎么化妆，却很漂亮。
“刘海洋你真跟冯雪敏没什么事？”王少鹏再三叮嘱问。
“有个屁事，你再说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跟你断交啊。”刘海洋瞪了一眼王少鹏，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八卦，还嫌事不够乱。
“那就好啊，你把冯雪敏的手机号给我，我想联系联系，向人家学习。”王少鹏低眉顺眼不敢正眼去看刘海洋，他偷偷地跟着研究室办公室的人去了机场送其他的专家，恰好碰见了冯雪敏，王少鹏就厚着脸皮跟冯雪敏要手机号码，结果被冯雪敏无情地拒绝。
刘海洋掏出手机，准备把号码给王少鹏转念一想，似乎有点不对劲，“王少鹏，你小子想别的事呢吧？”
“冯雪敏可是女博士，很强势，你没听说过一个笑话吗？这世界上只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女博士。”
“这有什么呀，咱们研究所，不也有好多女博士吗，我在想冯雪敏能解决你们设计研发制造的问题，等后续我在电器电缆方面遇到的问题，没准也能请教人家，这叫打提前量，不能临时抱佛脚，现上吊现扎耳朵眼吧，到时候向人家请教问题，人家都不认识咱们，所以要提前把关系搞一搞，别弄得太生疏。”
“王少鹏，我还不知道你肚子里有几根蛔虫，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看上冯雪敏了是不是？”
王少鹏脸刷得一下子就红了，直接红到了耳根，却极力否决，“没有没有的事啊，你不要乱说，当心我告你诽谤。”
“没有啊，那好，手机号码我也不给你了，你自己想其他的办法。”刘海洋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王少鹏握住刘海洋拿筷子的手，“兄弟，哥们的幸福可都交给你了，别这么绝情好吗，我也是这么多年还真的有心动的感觉，君子成人之美帮帮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我看呀，你就是找虐。”刘海洋打开手机通讯录，把冯雪敏的号码给王少鹏看。
刘海洋跟周旭东在实验室，一直忙到了晚上九点多，周旭东看着眼前的这些实验数据，略感欣慰，距离成功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