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镇墓双生蛇
我一边托秀姑帮我打听镇墓双生蛇,一边在家照顾奶奶。自从那次事件之后,老太太整个人就像生了一场大病,即便我日日熬药,陪在她床边,可也阻止不了她迅速消靡下去。
她越来越恍惚,总是拉着不让我离开。她说村子里那些死去的人全部围在她身边,叫嚷着让她赔命,她害怕。
从此,奶奶的房间即便大白天也开着灯,我就睡在她的旁边。
我安慰她不会有事的,毕竟仙家说过那些人已经被鬼差勾走了。
可奶奶不相信,每到夜晚降临,她总会把我推醒,时不时指着外面让我看,说那里有人在等着她,等着她咽气。
我打着手电筒出去转了一圈,是一些枯树枝丫倒影的影子映在窗玻璃上,导致显出一些乱象。
不知是不是我脚踩在苦草叶上发出的窸窣声,黑暗中,我也感觉好像总被什么东西窥视着一般。
此时已经入秋,秋风萧瑟,偶尔一阵风吹过房子缝隙,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壮壮胆子,给自己打气。
不怕,我家有狐仙,这些魑魅魍魉哪里能伤害到我!可回去的路上,我没注意脚下一块碎镜子,一脚踩上去,滑了一跤,手划出鲜血滴在镜子上,一滴一滴。
老太太越来越虚弱,已经下不了地了,日日缠绵病榻。我跑到香堂问胡银皎怎么才能让奶奶好起来,
狐狸听了我的呼唤,施施然显露真身,他穿着一身勾金嵌玉的湖蓝长袍,银发斜斜挽着,不时有几根发丝垂落下来,魅惑又尊贵,整个人就像从年画上走下来的神仙。
他的眉眼矜傲,眼眸狭长泛着点点银色光泽,鼻梁高挺,唇线薄而清晰五官深邃到恰到好处,看来前人说狐狸精勾人,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我艰难地吞口水,问狐仙我奶奶怎么回事。
狐狸倒是不避讳,一挥袖将香堂的门合上了,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山林般清新的气息再次洒在我的耳畔,我的脸红了红,微微偏开头。
他勾着唇对我说:“老太太阳寿快尽,阴眼已开,能看到那些不足为奇,只是,你家看来作孽不少啊,那么多怨鬼在你家周围徘徊”
我垂下眼眸,太爷爷写的字迹还历历在目。
我放软了声音,坐在狐狸的大腿上,请求般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奶奶舒服些吗?至少能让她睡个好觉。”
说着,泪水一滴一滴淌了下来。
我少时亲缘福薄,得太爷爷和奶奶照顾,顺利长大,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好好在他们膝下尽孝,让他们尝尝天伦之乐。
许是我的诚恳打动了狐狸,他微微正了神色,“你太爷爷捉鬼一流,你就一点没学到吗?你瞅瞅你家,门神,福神都没请进家门,那些怨鬼伥鬼不去你家去谁家?”
狐狸说着,狭长的幽绿眸子瞥了我一眼,似乎对我不懂这些感到疑惑。
我一听,赶紧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此时夕阳余晖洒在村子,我一路不停歇地跑,终于在日落前跑到镇上买了两张门神,两张福神。
回去的路上,一片漆黑,这条村路我走了不下上百回,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走回家,可今日却越走越渗人。
我紧紧捏着手上的袋子,一股脑往前面跑去,只要越过那个山坡,就快到家了!我加快了脚步,可这条路仿佛越走越长,不管我怎么跑,好像没有终点一样。我停下来歇了好几次,稍微喘过气了继续跑。可直到我筋疲力尽,都没能越过那个山坡。
我累得瘫在地上直喘气,望着像是被黑幕遮盖的天空,今夜无风也无星。四野悄寂。
忽然,我耳边响起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类似有女子出嫁的那种敲锣打鼓的声音,其中的唢呐声尤其地高亢。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种背后冒冷汗,浑身僵硬不能动的感觉覆满全身。我急得额头直冒汗,看着一团白雾中那队迎亲队伍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我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心脏剧烈地跳动,咚咚...咚咚...咚咚...周围只剩自己的心跳声。
迎亲队伍即将走到视野范围内,我死死闭着眼睛,可即便闭着眼睛,我的眼前也有画面,那是一队类似古代迎亲的仪仗队,前面几个穿着花花绿绿的童子开道,那些孩子的脸上被画得像年娃娃一样,左右脸都红红的一块,嘴巴也是殷红的,眉眼漆黑,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一路蹦着跳着朝我这边走来,我吓得呼吸都快停止了。
童子后面跟着庞大的队伍,他们的装扮和童子差不多,都是穿的极为喜庆,只是腰间却系着黑黑的腰带。
我看着那华丽却阴沉的花轿,有种预感,要是坐进去了,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的呼吸越来越大声,怕惊扰到他们,我用了全身力气抬起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双眼睛充满血丝,牢牢瞪着眼前的场景。
那些人姿态轻盈,像是走又像是飞。我屏住呼吸任汗水一滴一滴流进眼睛里,刺痛灼热也不敢动分毫。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棵树,看着眼前那列队伍嬉笑着从我身侧不足三米的距离走过,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视野中时,我清楚地看到那些人没有脚,他们穿着黑色布鞋做着走路的姿势,但都踩在半空中!
我吓得嘶了一声。汗如雨下,我冷得齿关颤抖。
就在这时!最前面那个引路的童子,突然嘻嘻笑着转过头,似乎在寻找什么,空洞漆黑的眸子四处张望。
我微微弯下了腰,可还是听到一阵桀桀的笑声,“新娘子,新娘子,新娘子......”,童子反反复复重复说着新娘子,我已经在吓得快到昏过去的边缘了。此时一阵阴风吹来,一眨眼,那列队伍瞬间就出现在我的眼前,那童子弯着腰,在距离我不足两厘米的地方,像是打量一般细细看着我。
我一口气梗在喉咙,瞳孔瞪大,几乎忘了呼吸。
就在我以为我死定了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陈瑶,陈瑶你在哪里?”
我想出声回应,可喉咙仿佛塞了一坨棉花,我张张嘴,却发不出声。
叫我的声音还在继续,“陈瑶,瑶儿,你在哪里啊?”
熟悉的音色在空旷的田野传得老远,甚至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阴冷,听得我心里毛毛的。
可这真真切切是奶奶的声音,我急得身上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我用了全身的力气,终于逼着自己发出了一丝声音,“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