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南扶摇的憎恨

“怎么回事?”梵音眨眼看着北冥,心道。北冥与她情意相通,片刻懂她心思。“你想去看看?”北冥唇语道。梵音点头。“带上聆龙。”北冥道。“不好吧?”梵音犹豫。“那就随他们去。”北冥道。梵音眼神一闪,北冥带着她轻轻往冷羿房间走去,不知不觉中已展开藏身术,身旁有士兵走过,也未发现他二人。

南扶摇敲响了冷羿的房门,冷羿开门口,扶摇在门口停了稍许才走进去。梵音跟着北冥,冷羿竟也没发现他们。梵音屏住呼吸,这种事她以前可没干过。现在知道冷羿灵法超群,以前只是避开水系灵法才显的不那样出挑。现在看来,她想在哥哥面前搞什么猫腻是不可能的了。见冷羿开门,梵音又轻往北冥身前凑了凑,北冥随着她,藏身术把他二人罩的密不透风,冷羿不曾察觉。

待冷羿关上房门,梵音依旧屏着气,看着北冥。“怎么了?”北冥唇语道。梵音眼睛里冒着光亮道:“你真厉害!”北冥嘴角扬起轻笑。两人轻轻靠近房门。军政部的房间隔音做的一等一的好,要不是有人在里面嘶喊斗殴,外面是不可能有人听到的。扑簌簌,一个银影朝这边飞来,嗖的一下不见了。

“呀!”聆龙吓得刚要出声,只听梵音道:“是我,聆龙,别出声。”只见聆龙被北冥捏在手心里,像只软趴趴的壁虎。“小音啊!”聆龙还是忍不住大叫了出来。梵音吓得立马闭紧眼睛,然而周围什么动静都没有。北冥已张开了灵力,阻隔了一起外物,让他们置身在一个完全屏蔽的所在。梵音缓缓呼出一口气。

“是我,聆龙,你小声点。”聆龙见她这样,自己也鬼祟起来:“知道了,小音,你在干嘛?”忽然他觉得不对劲,扭动着身子,一仰头,“哎!北冥,你抓着我干嘛,吓死我了刚刚。”“帮个忙。”北冥道。

这时,南扶摇缓缓走进冷羿房间,关上了房门。冷羿未说话,她先开了口:“明天一早我就返回南境了。”

“嗯。”冷羿应着,又像没应。

“你伤都好了吧?”南扶摇没话找话。

“好了。”冷羿道。

“没想到梵音是你妹妹,我之前还,还误会她,真是傻。”说着,扶摇浅笑。“嗯。”冷羿道。

“你以后,都会留在菱都了,是吗?”扶摇道。

冷羿顿住,空气中尴尬的似要冻住。扶摇心中一紧道:“我的意思是,为了梵音。”冷羿还是不语。扶摇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又道,“我看梵音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菱都,所以,我想着你大概也不会离开。”半天,冷羿还是不发一言。

扶摇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不离开菱都,根本不是为了梵音,也不是为了自己,他为何不离开,其实扶摇心里清楚的很。这些年来,扶摇总是借机来菱都探访,说是想这里的朋友,其实还不就是为了他。她怕他什么时候走了,一句口信也没有,找都没地方找去。但真到每次相见了,她又难过看到他,因为她知道,冷羿最不想见的大概就是自己了。扶摇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早些回去吧,别留在这里了。”冷羿开了口,语气淡淡。扶摇等了半天,等到的就是这样一句冷漠的话。她心中无限的期盼,到最后变成致命的打击,她难过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讲吗。我知道你没有,你一句话都没有。可是这么多年了,你至少对我讲一句呢。哪怕一句也行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也行啊!”扶摇情绪越发激动起来,

“十年了,冷羿,十年了!你知道吗!那件事过去十年了!你要怪我,打我,骂我,恨我,怨我,我都认了!可是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呢!你要我怎么办!拿我这条命赔给她吗!是不是我死了,你能痛快点!是吗!”说到最后扶摇竟喊了起来。

这时站在门外的北冥梵音二人听得一头雾水,头皮却越来越紧,什么死啊活啊,连命都搭上了,这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梵音有些紧张,皱着眉头,抓着北冥的衣角。

忽然南扶摇笑了起来,哀伤道:“你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她能回来吗!是我害死她的吗!都是我的错?还是你觉得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啊!”

“你闭嘴!”冷羿突然喝道!吓得门外梵音一把扯住北冥,捂住了嘴巴。

“我已经闭了十年的嘴了!我都快憋死了!你以为我想活着啊!要是知道你救了我会让你这么痛苦,我根本不会让你救!还不如让我死了痛快!冷羿!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为了她,你要恨我一辈子是吗!为了她,你要留在这里一辈子是吗!我告诉你!她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你要是觉得我该死,你就弄死我!也给我一个痛快!”南扶摇哭喊着,泣不成声。

梵音已经把北冥的手臂死死攥进胸口,瞪着双眼,脸色铁青。聆龙哆哆嗦嗦爬进梵音领口,好像怕冷一样,里面那两个人的样子太可怕了。“小音,还要听吗……”聆龙用冥声传响传递着房间里的状况,冷羿和南扶摇的语气内容一丝不差。“听。”北冥道。聆龙扑扇着耳朵,也不敢不听北冥的。

“冷羿!我恨你!我恨你啊!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我恨你!”南扶摇破门而出。一切安静下来。冷羿深深叹了口气,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梵音呼吸跌宕着,北冥带她悄悄离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梵音坐在北冥房间里,还没缓过神来。“冷羿和扶摇是怎么回事呢。”梵音眉头紧锁。聆龙嗡嗡在屋里转着,像个苍蝇。

“你出去找红鸾玩一会儿,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北冥道。

“好可怕好可怕,人类好可怕,男人女人好可怕。”聆龙磨叨着,飞出窗外。

“死了人,什么人死了,北冥?你知道吗?”梵音道。

“我也不清楚啊。十年前……”北冥想着,“那时候我才七岁,冷羿,应该是九年前来的军政部。”

“你说,他们是怎么回事啊?”梵音心绪不宁。

“我找人去查一下,但你不要去和冷羿说,也不要去问扶摇姐。他俩对外人只字不提此事,想来是有难言之隐。”北冥道。

翌日清晨,南扶摇早早带着五分部剩下的五百人离开军政部,先前的大部队已经提前南下。经过昨晚一事,梵音想去相送,却不知怎的,迈不开腿了。她在楼上看着扶摇从六层客间离开,谁都不曾惊动。梵音默语,准备跟上,谁知就在她准备下楼时,十四层的一间房门开了。冷羿走了出来。梵音一个回身,避过了冷羿视线,她的凌镜却已跟上。只见冷羿跟在扶摇队伍后面,不曾出声。待扶摇通过军政部城防大门时,一个人悄然出现在那里,木沧。

扶摇脚下一怔,停住了。见到木沧,扶摇并不觉得意外,而是面如冷灰道:“佐领,有何指教。”木沧的眼眸垂了下去,眼底布上一丝猩红。嚓,梵音的凌镜破了。

“你这就想走?”木沧道。

“不然呢。”扶摇昂首道。

“你走的了吗?”木沧的声音愈发低沉。

待南扶摇要怒目而视时,倏,一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正是冷羿。只见他冷眼一番,敌意漫了上来。木沧对视冷羿许久,双拳紧握,隔着冷羿又盯向南扶摇。冷羿嘴角沉了下去,身形稍移,南扶摇被他全全挡住。木沧斜睨着冷羿,片刻朝后山兵器库走去。

“用不着你多事!我不欠你们的!”南扶摇道,甩头带领着士兵离开。

凌镜破损后,梵音并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凌镜是如何破碎的,被什么东西攻击和识破的。“佐领?”梵音不解道。

暮时,冷羿像往常一样来餐厅用餐,梵音在他身旁看不出有异。反倒是赤鲁,扶摇姐不告而别,他心里郁闷,没吃两口就出去散心了。梵音虽存着一肚子疑问,可也没处去问,只能静候。

夜深,东菱山静谧下去。巡逻的士兵列队行走。后山的兵器库离军政部要些距离,平日少有人进去。兵器库在一山门之内,隐蔽之所。木沧的小屋建在兵器库外一山壁后,再往山下便是他亲帅的铸灵师千人之所,各个凿开山岩,倚穴而居。

外人近入时只觉那是一处岩壁,山门合实,丝毫没有缝隙破绽。无论何等材质,铸灵师都能把他们炼的缝如蚕丝,滑如水玉。铸灵师不喜与人往来,只愿埋头热炼,与他们先辈被各族排挤颇有关系。虽说铸灵师早就脱离了与灵魅的瓜葛,却也没改换这隐居的习性。唯有木沧的家在山壁中开出一小片露天院落,外面围着木栅栏。院子里放着一个石桌,两个石凳,再无他物。

“铛,铛,铛。咯吱。”木沧院外的栅栏门被叩响了。

“进。”木沧在里面应声道,门缝半掩。

“佐领,这么晚,打扰了。”北冥推开门后礼貌道。木沧却没应声。北冥走了进来,坐在木沧对面。他正摆弄着一把匕首,刃还没有开,但刀身已经被摸的发亮,想来有些年头。

“找我何事。”木沧道,听上去并不友善。北冥缓坐,不忙说。木沧见他沉的住气,抬头道:“今日你在那里。”一张脸因常年铸炼兵器而被烤的黑红,满是粗纹。北冥看着他,甚为平静。他知道,木沧不可能发现他,但他却没想到木沧的心思如此细腻,竟知道他会在,连冷羿都不曾察觉。今日,南扶摇离开军政部时,木沧冷羿撞面,北冥当时就在那里,用藏身术隐匿,暗中监视。

木沧同样审视着北冥,小小年纪在面对一个饱经风霜的男人面前北冥身上竟没有一丝稚嫩,气度稳的怕是能与他一起坐穿这石凳。“找我何事?”木沧再道,语气渐缓。他不能确定北冥当时在不在左右。

“老爹平时喜欢跟您在这里喝上两杯,我今天便来坐坐。”北冥道。

木沧一怔,“你今天来就为了这个?”

“老爹喜欢的东西我九成不喜欢,太古板。”北冥一本正经道,可他突然又笑了,“就这个酒,他干不过我!”

木沧看了他半天,忽然也笑了,“臭小子,还说你爹古板,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你老成,还是个愣头青!”

“就是说他没我聪明呗。”北冥笑道。

“你这小子,背后说你老子,可不行。”

“呵,听不见了。”北冥拿过酒坛,倒了两碗。

木沧眉头一紧,大手捏过北冥肩膀,酒碗撞了一下,一饮而尽,道:“听得见!”北冥闻后朗笑。两人喝到后半夜,未说几句话。

“最后一碗了!真喝不过你小子!”木沧大笑道。

喝过后,北冥看着空酒碗缓缓道:“这兵器,我一直带着,不离身。”北冥摸着腰间的铩镰杵,那不是一件灵化兵器,却机关百出,为的就是在人灵力全无时,也能护主左右。

若说冷兵器,当属北冥的劈极剑和这对铩镰杵最为威猛。劈极剑是北唐家一己打造,北冥已经把它送给了梵音,而这铩镰杵因为是木沧赠送,他留下了。此时他拿出铩镰杵放在木沧面前,木沧铜眼一睁继而和缓下来,他拿着铩镰杵半晌没再松手。许久,他道:“留好了,小子。”

北冥接回,道:“人回不来的,咱还得活。大叔。”说过后,北冥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道:“冷羿多有得罪,我替他跟您赔罪。您不痛快,随时找我。”说罢,北冥离开。木沧盯着窗外的两个石凳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