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坟墓

白茫一片,四下无声,远处有微微的气浪涌过来,看不见抓不到,只有裤脚在脚踝边轻轻蠕动。梵音一个人站在原地,这周围的混沌让她显得不安,她慢慢蹲下用手寻找气浪涌来的方向,只是这极轻的气息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错觉。梵音用手在地上来回摸索,试图抓到现在唯一能给她感知,让她肯定自己是个活物的信息,汗珠从她的额头慢慢渗出来,双腿已经跪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竭力的呼吸着。那仅有的一些气流也变得微弱起来,这空**的荒景让梵音快要窒息了。

“爸爸!爸爸!爸爸!”梵音惊恐地睁开双眼,天旋地转,她感觉不到身处何地,眼前昏乱无比,她的头要炸开了,太疼了,但是她不能让自己睡过去。她看不清,睁不开,只觉得自己在移动,怎么回事。

“妈妈,这个孩子伤的不算重,但现在极度疲累,要赶紧休息一下。”梵音好像看到有人唇齿在动,不知是梦是醒。

“我可怜的孩子,快抱到你的房间去。”一个女人的模样,站在一旁,是谁呢。

很轻,梵音感觉自己停了下来,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有人帮她擦脸。她艰难开口道,

“东菱国的北唐家吗?”

“是的孩子,是的,你到了东菱国北唐家,你放心吧。你现在很安全。”女人开口说道。

“我的朋友们都在吗?”

“在,都在。”女人的样子很温和。

“都在吗……”梵音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女人说不出话了,哽咽着,“孩子,你把很多人都平安带了过来,你休息吧,别再说话了。”女人哭了。

梵音晕了过去,再没有意识。仿佛睡了几个世纪,很沉酸痛,梵音的大脑里全是嘈杂,一片叫喊,一片狼藉,一片轰鸣。她想让它们停下来,统统都停下来,但停不下来了。

梵音在一声痛苦地呜咽过后,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她盯着眼前的一切,高高的屋顶,精致的砖墙,温暖的鹅黄色,虽富贵但也简柔,很好的房子,很好的地方,不是游人村,不是家。

她看着屋顶,一动不动,半张着嘴。

“孩子?醒了吗?”一个女人在她旁边柔声道,虽声低,但也抑制不住的惊切。

“小音!小音!你醒啦?”崖雅坐在梵音床边,大叫道,“爸爸!爸爸!小音醒了!”

“小音!”崖青山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一打晃,将定住,冲了过来。他坐在那里三天三夜,像个木头,除了不停给梵音喂药喂食,一句话也没说过。

“小音!看见叔叔了吗!看见叔叔了吗?”崖青山站在崖雅身后,弓着身,看着梵音。这一眼,他怕了!行医多年,生死心死他见得多了,梵音现在形同蜡纸,残存潦倒。崖青山猛然背过身,哀咳一声,哭了出来。

崖雅一双瘦弱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以至于把梵音的手臂都掐青了,两人却都不自知。梵音的眼睛直勾勾的,一动不动。

房门打开,进来一人。

“哥,他好像醒了。”一个小男孩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小点声!”女人突然出声制止道,整个人神经紧绷,即便小男孩的声音本就放的很小很轻。

“对不起,大伯母,”小男孩很乖巧,圆圆的眼睛机灵活现,慢慢走了过来,“这个小哥哥醒了吗?”话音未落,小男孩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讲错了话,赶忙住嘴,慌张地看向身后跟着他那人,“哥?”小男孩满脸疑惑地看着身后的北冥,语带询问。

北冥亦是一怔,愣在当下。

一张甜美可爱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没了先前的血渍污秽,清清透透,虽然面容憔悴,却也不难看出是个清俐的小女孩,只是分明的轮廓中透着英气。北冥赶忙拉住弟弟连连往后退去。

“哪里来的什么小男孩,你们两个是傻子不成!”女人轻声嗔道,温柔的脸上布上一层愠色。她埋怨地瞥了儿子一眼,北冥抱歉地低头,是他弄错了。

北冥再一次抬头看向躺在自己**的梵音。那日,他背她回来,怕她伤重,扯动伤口,经不起颠簸劳累,时走时歇,足足四天四夜。他只道背上的孩子伤痕累累,风尘掩面,但灵法甚好,绝非常人。他竟下意识的误判所救之人是个男孩,全然忘了父母常提起的,第五叔叔家有个女儿。

女人再次回过头,轻声在梵音耳边道:“小音,喝点水好不好?”她看去梵音半张的小嘴,沉重地呼吸着,嘴皮全爆了起来,她就忍不住又掉下眼泪。

北冥缓步走到妈妈身边,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她亦是坐在这里三天三夜没有动过了,除了哭就是看着梵音。

梵音的眼睛忽儿转了一下。

“嗨,”北冥轻声道,“你看的到我吗?”

梵音的眼睛再次动了下,却又没了反应。

噔噔噔,楼道里传来沉重急促的步伐,房门霍地被打开了,

“孩子呢!”一个浑厚有力的强壮声音冲了进来。

“在这儿。”女人道。

一个威武有力,身姿挺拔,一身戎装的中年男人大步来到梵音床前,双目通红,胡茬满面,拳爆青筋,正是北唐穆仁。

“孩子!”北唐穆仁没得温声,声声掷地,迫切喊出!

梵音的眼睛忽地转动两下,僵硬的眼皮卡动着,木讷般看向北唐穆仁,哑声道了一句,

“北唐穆仁……”她的声音干的像烈日灼伤般的黄土地,扒在嗓子里,“叔叔……”

“是我!是我!”北唐穆仁七尺壮汉,听到这一句,眼泪瞬间喷涌而出!“梵音,是叔叔!”

“我爸爸……没了……”梵音双目无神道。

众人愕然,谁知孩子开口的第一句是这般残酷。北唐穆仁痛心疾首,待要开口,梵音再次出声,“他临走前,让我找到您……我……找到了……”

“第五逍遥,我当你什么角色,却也不堪一击!”

“你灵魅之主为何找上我?又灭我游人村!”

“拿你再试试。”

“你的目标是东菱?”

“北唐……不知道和你哪个好。”

“第五逍遥,我当你什么角色,却也不堪一击!”

“你灵魅之主为何找上我?又灭我游人村!”

“拿你再试试。”

“你的目标是东菱?”

“北唐……不知道和你哪个好。”

“第五逍遥,我当你什么角色,却也不堪一击!”

“你灵魅之主为何找上我?又灭我游人村!”

“拿你再试试。”

“你的目标是东菱?”

“北唐……不知道和你哪个好。”

梵音不断,不断重复这五句话,双眸空洞,好像不打算停下来了。

“我的孩子啊!”北唐穆仁扑通伏在梵音床边,用手臂抱住她的脑袋,哭了出来!酸涩的眼泪从梵音眼睛里掉了下来。她闭上了眼睛,再不说话。

许久,北唐穆仁和妻子北唐晓风离开房间,北冥跟在他二人身后。

北唐穆仁转过长廊,来到没人看见的地方,一拳打在坚实的墙壁上,三尺厚的石墙被他穿了个洞。

“妖货!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北唐穆仁咆哮道,震彻整个军政部,擎天大厦,纵横百丈,十六层军防,万人起首,陡然敬立!

晓风靠在丈夫怀里,痛哭出来:“十几年前,要是没有五弟,要是没有五弟……我们……”她一把抱住丈夫再也说不出话。北唐穆仁紧拥着妻子,亦是泪流满面。

北冥站在他们身后,心中亦是跟着难过。他不认识第五逍遥,也不认识第五梵音。小小年纪,自两年前爷爷过世后,他便没有这般难受过,北冥皱起眉头,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两三天,梵音时睡时醒,不下床,也不吃东西。睁开眼就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这一日上午,屋里没人。她一人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灵眸微动,推开了窗。红鸾见她醒来,高兴得不得了。这几天梵音昏昏沉沉,红鸾只乖乖蜷伏在她耳边,一动不动。偶尔看看她的耳朵,也不啄她,见她无动静,就贴得更紧些。

红鸾在她颈间缠腻了好一会儿,又飞起来靠在梵音消瘦的面庞,红鸾身上暖暖的。

“我没事。”梵音开了口。红鸾机灵的金瞳一转,赶忙扑噜噜飞到梵音耳边,用小嘴轻轻啄着她薄薄的耳垂。梵音杏眼轻眨,用手摸了摸红鸾的脑袋,没说话。红鸾用头轻轻蹭着梵音的耳朵,鸾羽落寞垂下。梵音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晓风和崖雅一同走了进来。崖雅看见梵音下了床,控制不住地大叫一声,朝她跑了过来:“小音!你起来了!”一把抓住梵音的手。

梵音回过头,看着身边个子小小的崖雅,她才十一岁,半天应了句:“嗯。”

“小音,你起来了。”北唐晓风局促般的欣喜道。

梵音抬头,看向她,轻道:“您是……”

“我是北唐晓风,北唐穆仁的妻子,你可以叫我晓风阿姨。”晓风急忙走到梵音身前,自我介绍。她想抱抱这孩子,可是,北唐晓风在看清梵音的样子后,停下了。

梵音眼眸低垂,眼神游离,尽量靠着墙边,就连崖雅拉着她的手,她都在不经意间抽了回来。北唐晓风心中一阵难过。

“咱们吃点东西,好不好?”她岔开话题。

梵音坐在**,抱着碗,低头吃着。崖青山他们进来,她尽量再靠得离床头近些。

不一会儿,北冥进来告诉母亲,他去国正厅议事,晚些回来。临出房门时,北冥看了一眼梵音,她整个人已经背对着他,面朝床头墙壁。

半夜,北冥睡在梵音隔壁客房,辗转几次都不成眠。今天梵音的样子在北冥脑海挥之不去:“她在躲什么?”

忽的,北冥从**坐起,快步来到梵音房前。敲门道:“梵音,你在吗?”没人应声,“梵音,你在吗?”北冥急了,推门进去,月光冲洒进来,窗帘飞扬,窗户大敞。

“不好!”北冥急忙往里屋走去,只见**空空如也,梵音不见了!

东菱城外,一个轻薄的身影在夜间穿梭,行动极快。梵音眼若繁星,搜索着归途。红鸾站在她头顶,立起鸾羽红冠。梵音拼命奔跑着,灵力聚于足底,胸口猛烈起伏着,她的身体状况糟透了,但还好,总算活过来了。

“红鸾,是这边吗?”梵音说道。红鸾发出清鸣,示意梵音方向。她要赶回家去!

梵音脚下不停,一天一夜。奔跑期间,她已开始洗髓,灵力缓缓流动在骨髓血肉之间,断食断水。只有这样,她才能坚持得够久。即便她现在的状况强行进入灵法洗髓阶段,最多不过三天,但她也要赶回去!

“再坚持一下!就到了!”梵音心中暗喜,马上就到游人村了。三天后,梵音前面就是秋满山。

第三日傍晚前,她终于冲进秋满山,衣衫早就湿透,虚汗不止,她整整奔跑了六十几个小时。

“雷落!雷落应该就在前面!”梵音喜悦地大叫道,红鸾也跟着她蹦了起来,发出数声清鸣,那声音亦是在叫雷落。

可就在冲进秋满山后,梵音亢奋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一点点垮了下来。一股股烧焦的味道冲进她的鼻子,大片林子被毁,树成焦炭。

“雷火,是雷落的雷火。”梵音道。“你在哪?你在哪?”梵音焦急地寻找着,眼睛搜索了一遍又一遍,没有雷落的身影。

“雷落!你在吗?”梵音叫了出来,声音很小,“雷落,你在吗?”没人应她。

梵音越跑越累,筋疲力尽,灵力崩了,缓缓丧失,洗髓停止。她没了力气。但还是咬牙边跑边喊:“雷落!你在吗!雷落!你在吗!”最后已经变成大喊,梵音一个人在林子里疯狂的大喊大叫,边叫边哭:“雷落!你在哪呢!”

忽然,红鸾鸾羽一耸,梵音停了下来:“在哪?”

红鸾颤抖的指了一个方向,梵音猛地奔跑过去,“在哪啊?在哪啊!我没看到啊!”她哭喊着,埋怨着。

就在这时梵音的声音停住了,她双眸微合,冲一个东西跑了过去。

“这是什么!”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红鸾……”她不敢伸手触碰。

一个腐坏的,充满血污的手臂出现在梵音面前。蓝色的衣袖,上面有个金扣子,是梵音送给雷落十六岁的小礼物。梵音一点点拿过手臂,轻轻翻了过来,她想她应该认识雷落的手掌,就像认识他的脸一样。扣子,不作数的,总得看看手心才知道是不是他。

就在梵音翻过断臂的一刹那间,一声哀嚎冲破夜林,“啊!”梵音痛哭出来。抱着雷落的断臂,不管他是不是已经腐坏了,她都心疼爱护犹如自己的生命。“雷落!”梵音喊着雷落的名字,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胸口中发出阵阵闷哼,压下一口气,抱起雷落的断臂,站了起来。梵音收敛哭声,不停气喘,眼睛在四周拼命搜寻,“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她默念着。

不远处,她又找到了雷落的另一个断臂,这是他第二支被砍下的。这一只已经七零八落,梵音在土地里耙了好久才拼凑齐全。

“身子呢,身子呢,身子呢……”梵音的嘴里不停念叨着,神志呆滞。直到午夜,她跑地跪倒在地,才算停下,没有找到雷落的身子。上万灵魅,碾压而过,不仅是雷落,雷叔同样,残存不剩。

梵音抱着雷落两支残臂,往村子里走去。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她一路跑一路念,跌跌撞撞,终于走出了秋满山。秋满山从来都不算大,可这次下山,几乎要了她的命。

梵音来到村口,腿已经软了,张着大嘴,双眼微突,“爸、妈……”一片狼藉,秋满山游人村几乎被夷为平地。梵音亦步亦趋地往前走着,嘴里不停念道,“爸、妈、爸、妈……”

她穿过小街小巷,来回搜索着。没有人,她往村西头跑去。她记得,爸爸最后和灵魅战斗的方向就在前面。

“爸爸应该在那里,爸爸应该在那里……”梵音自言自语道,怀里紧紧抱着雷落的断臂。

爸爸妈妈,她就要到了。前面好像有东西,梵音的眼睛疲劳过度,看不清了。她跑了过去,呆立住了。

村子的最西头,有个东西立在了那里。上面写着:

吾弟

第五逍遥与其爱妻林悦儿之墓

兄北唐穆仁立

“什么鬼东西……什么鬼东西!”梵音看着父亲母亲的墓碑,由呆变痴,由痴变怒,最后竟咆哮起来!“什么鬼东西!”

梵音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墓碑,用力便要拔起。哪知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墓碑纹丝未动。这墓碑是北唐穆仁所立。当时他从东菱北境赶来游人村,为时已晚,他心中悲愤,发狠为第五夫妇立了此碑。北唐穆仁是何等功力,怎许得别人轻易动摇他兄弟之墓。

梵音边哭边拔,边拔边怒。最后,匍匐在地上,用手拼命挖着坟地。

“不会的,我爸爸不会死的!我妈妈不会死的!”梵音双目干瞪,强撑着一股气力,用一双软柔的小手不停挖着。她一鼓作气,发癫发狂,生生挖出两米深坑。

她指尖一停,碰到了柔软的东西。她抹了一把眼泪,定睛看去。淡粉色的衣袖,上面蒙了灰,手指溃烂,还有一枚精致的纽带金色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是爸爸亲手给妈妈做的。

“妈……”梵音的声音怯弱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着。她伸着血肉模糊的小手轻轻向妈妈的手臂摸去。是妈妈的手臂,即使变了样子,也是妈妈的手臂。梵音再也扛不住了,咣当一声,一头栽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还有爸爸……还有爸爸……爸爸在哪……”梵音头抵着地,身体弓着,全身僵硬,手还在一边不停刨着。可是挖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

梵音低泣着,默念:“爸爸……”爸爸是随灵魅同归于尽的,万刃穿身,哪里还有什么遗骸,都没了。

想到这儿,梵音仰天哀嚎,粗哑破败的声音从胸腔中迸发出来,痛彻心扉。她嘶吼着,似要喊破自己一副喉咙,一副风烛残躯。梵音哭得眼看就要断了气,却还不停,一双眼睛怒视苍天,声声狠绝。不知过了多久,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红鸾急得绕着梵音四处飞转,哀鸣不止。

忽而,一只手从梵音身后穿过,慢慢遮住了她的眼睛。

梵音眼前的漆黑突然被遮住了,她的声音慢慢缓了下来。又一只手揽了上来,从背后裹住了她的肩膀,让梵音靠在了自己身上。

慢慢的,一股醇厚的灵力从她身边缓缓延展而去,从大地到天空,一个无限扩大的防御结界包围了她的全部,方圆百米,隔开了这暗夜极苦,梵音的世界安静下来。

她坐在地上,喘息着,靠在了那个人身上。那个人没比她高多少,却脊梁挺直,正是赶来的北唐北冥。就这样,两个小孩相依了一夜。

清晨,太阳升了起来。北冥还是不敢放手,被泪水打湿了一夜得手刚刚干了。忽而他感觉手心有些痒,原来,梵音在眨眼睛,细长的睫毛划过了他的手心。

梵音靠在北冥身上,看着面前升起的太阳,嘴角向下咧了一下。又往他身后靠了靠,北冥纹丝没动。

过了一会儿,北冥侧过身看着她。梵音下意识地想往一旁躲。可旁边是妈妈的手臂,还有雷落的手臂,她碰到了,心中又是一悸,猛地哆嗦了一下。

“我帮你把他们安顿好,好不好?”北冥在旁边轻声说,原本冷俊的小脸现在变得很温柔,是个与一般无二的十二岁孩子。

梵音低着头,不知道该看哪里。北冥慢慢把手伸到她面前,红鸾站在他手心上,仰着头,担心地看着梵音。梵音看着红鸾,半天,用头抵住了红鸾的小脑袋,红鸾头顶立起的火红鸾羽收了起来,拂顺下去。两颗灼热的眼泪从红鸾眼睛里掉了出来,滴在北冥手上。梵音低头看着它,也哭了,冰凉的眼泪亦掉在北冥手心。梵音点了点头。

北冥帮梵音把父母的墓地填好,又在旁边立了雷落的墓碑。

“我想回家……”十几天来,梵音第一次主动开口,说了自己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