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狼族来袭

自上午梵音追赶修弥以后,崖雅和崖青山已经被赤鲁带回军政部休息。此时崖雅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焦急地等待梵音回来。

“爸爸,小音怎么还没回来。”崖雅欲带哭腔地念叨着。

“别担心,小音不会有事的。”崖青山只能这样安慰崖雅,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是百般焦急。

崖雅的房门响了,天阔在门外说道:“崖雅,我能进来吗?”

“好的。”崖雅起身去开门。

“主将想让你和青山叔过去一趟。”天阔说道。主将知道崖青山父女受到了惊吓,特意让他们缓和许久,才说要相见。

崖雅和父亲随天阔往七层会议室走去,路过崖雅的药剂室时,崖雅停下了脚步。“等等,爸爸。”崖雅转身进了药剂室。崖青山和天阔随她一起进了去。

崖雅快步走到海老鼠的笼子前,只见海老鼠此时已经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浑身湿漉漉的汗水不停往下淌着,像被雨浇过一样,身形活生生消瘦了一半,口中吐着白沫。崖雅赶快把它抱了出来,对它用了些药剂,才使海老鼠镇定了下来。

“我早就应该有所警惕的!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今天临走前,回来看一下海老鼠就好了!”崖雅简直要哭了出来,天阔正疑惑不解,不知为何此时崖雅还有心情关心什么海老鼠。崖雅随后又道:“要是我一早来看它,定会知道狼族就在附近,这样我就会有所警惕,我就不会有危险,就不会连累小音也有危险了!”说着崖雅扑在父亲身上哭了起来。

天阔虽仍不明所以,却安慰道:“崖雅,你别太担心,冷羿和我哥都已经先后追过去了,凭梵音的身手,不可能有事的。”崖雅听不进天阔的话,只顾着哭,她已经被狼族吓得六神无主了。天阔在一旁看着心疼。

“好了,崖雅,我们现在要去见主将了。”崖青山冷静道。

几人来到会议厅和北唐穆仁叙述了今天的事情,北唐穆仁也是一时无绪。随后他便收到了裴析的来信,说明梵音在狱司配合调查。赤鲁知道,当时火冒三丈,抢着要把梵音带回来。却被北唐穆仁阻止了。

“我军政部的部长,要出来,谁也拦不住!留下,梵音是给了狱司十成的面子,用不到你们任何人去提人!梵音一人搞得定!”北唐穆仁这一句便是没把狱司放在眼里了。现在前去提人,倒显得小题大做。

况且,北唐穆仁早已把信息传递给了北冥,北冥定会作出安排。军政部各级指挥官便在部中等待梵音和北冥一行人回来。

夜深了,北冥三人赶回军政部。

“本部长,第五部长,冷队长!”守门侍卫大声道。

“落!”三人齐声。

瞬息,三人推门而入。

“主将!”三人齐声道。

崖雅看见梵音回来,一下子扑到她身上哭了出来:“小音,小音,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又慌乱地摸手摸头,“你伤到没有啊?”不顾周围许多人,崖雅抱着梵音不撒手了。

“我没事,你回来伤到没有?”梵音冷静道。

“我没有。”崖雅小声喘息道。

“青山叔,你没事吧?”梵音看向崖青山问道。

“我也没事,你呢,小音!”崖青山满目焦急,早也来到梵音身旁。

“放心吧,我没事。崖雅先不哭了。”梵音用手胡撸了胡撸崖雅的头顶,让她暂时离开自己的怀抱。看到崖雅慢慢镇定下来,她便示意青山叔过来陪着她。

梵音快步走到会议室的长桌前,把手中一直攥着的衣服摊开来,放在桌面上。众人看到均是一惊,崖雅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浑身发抖。此时梵音的衣服右臂处,被深深划出了几道裂口,裂口的边缘似乎浸染着绿色的**,那几道裂口已经不是刚刚被划破时的样子了。绿色的**在不停侵蚀衣料,直到那**干涸的边缘才停止,被侵蚀的面积足有半只臂膀那样大。梵音之前一直用衣服包裹住裂口的位置,她没打算给军政部以外的任何人知晓。

“主将,我觉得今天的事情太过蹊跷,目前为止我没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状况。”梵音用手指着自己被划裂的衣袖。

“你受伤了!”北冥和冷羿一齐紧张道。

“没有,我当时用灵力护住了身体,狼鬃只划到了我的衣服。只是我没想到,这狼族的鬃毛上竟也带着狼毒,而且毒性猛烈。要是我不脱下外套,它一定会侵蚀到我的身体。这到底是什么人,您有头绪吗?”梵音对着北唐穆仁道。

“这裂口上的毒竟然不是狼牙上的!”白榥和崖青山一齐道,他们正仔细看着这裂口,这让他们同样惊讶不已。

“对,是他的狼鬃撩到了我,衣服便成了这样。”梵音道。崖雅自看到裂口以后,早就吓得不敢再说话,扶在父亲背后。

“应该是修弥。”北冥在一旁说道。大家看向他。

“修弥?修罗的儿子?”梵音道。

北冥点头:“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得到任何一支有关狼族的消息。而且今天我与他交手,他的灵力甚是强大,心思缜密。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第二人。”

在北冥说道自己和修弥交手时,梵音心中一紧,牢牢看向他,北冥转过头,两人目光交汇,这才让她安心。

“主将,我看到修弥幻形。他的人形狼形切换自如,完全就是自身的灵法,不见有任何外力帮助。”梵音道。

“南宫,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北唐穆仁问道军机处部长,南宫浩。

南宫一脸僵硬,看上去对自己十分懊恼:“主将,属下失职,之前并没有得到狼族会幻形的消息。”

“连你都不知道的消息,想来别人也不可能比你知道得还早。”北唐穆西在一旁劝解道。“梵音,这一路,你还有别的发现吗?”北唐穆西问道。

梵音凌眉蹙起,她在认真查找今天发生的一切,“按说连南宫部长都不知道的信息,那就一定会是绝密之事。况且,狼族和我们素无往来,他们的灵法修为,我们不甚清楚也不见怪。可是幻形这一本事按说他们绝不会用才对啊。”众所周知,种族间得灵法是不能互通的,不仅如此,即便同是灵能者的人们,火焰术士的灵法梵音和北冥便都是不通的。

“梵音,你确定没有看见外物的帮助吗?”主将道。

梵音低眉深思,“有,应该是有,但是被我忽略了。”到底是什么呢,梵音踌躇着。

“梵音,你说在集市时,是崖雅先感应到的狼族是吗?”北唐穆西提醒道。

“没错。”梵音道。

“这就是了,以你的灵力修为怎么可能会在崖雅之后感应到呢?”北唐穆西道,“一定是某种介质干扰到了你,使你忽略了狼族的灵力,而崖雅本身灵力不强,即便出现异样的介质她也无法准确感受到,反而是狼族的气息更加使她敏感。”

“您说的没错,可是,我当时确实没有发现,我忽略掉了。”

“他敢来,就是有了十足把握,而且我认为,他是有意防范着军政部的。”北唐穆西看向主将。

“副将,今天让我介意的不只修弥一人。”梵音道。

“还有谁?”穆西道。

“端倪为何会在那个时间出现,而且恰恰拦住了我,他这次用的防御术相当精湛,我没能提前破掉。”梵音注意到此时冷羿瞥了北冥一眼,“而且,这次狱司的人出现得也太过及时了。”梵音继续道。

副将和主将对视一眼,副将缓缓道:“你们从狱司出来的时候,国主也到了?”

“是。”冷羿道,“他和严录还有端镜泊比我到得还早些。”

眼下棘手的不单单是狼族,北唐穆西暗自思忖着。

会议室,众人商讨到半夜,最后北冥提出想亲自去一趟辽地。北唐穆仁批准了。会议结束后,北唐穆仁和北唐穆西在自己的办公室仍未离开。

“哥,你真让北冥自己去辽地?”房间内,北唐穆西露出担忧之色,会议时,他没有反对哥哥的意见。

“这次狼族来意太过诡异,看似莽撞,实则不然。听北冥讲,那东西心思相当缜密,怎会无缘无故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堂而皇之地幻形来到菱都,只为袭击青山。”

“这确实有些牵强,即便青山没说,你我也猜出个大概,狼族当年和他瓜葛甚深。但为了取他性命,狼族大可不必在菱都动手。”北唐穆西道。

“而且,姬仲又掺和了进来。””北唐穆仁道。

“你也觉着狼族和姬仲有关联?”

“当年是我陪着姬仲去的西番,他和胡妹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没兴趣知道。可我在西番时,确实感应到了狼族的出现。而这次他又这般积极去了狱司,想来脱不了干系。”北唐穆仁面色沉着,“但是这次,恐怕姬仲一人摆不平!我更担心的是辽地背后那人。”北唐穆西听完哥哥的话,也一时无语。

“所以,让北冥一个人前去查探最为直接。”北唐穆仁道。北唐穆西也知道,无论是军政部的军机处还是聆讯部的搜秘处,想查到辽地内部的信息几乎不可能,更别说辽地一直与灵魅关系暧昧不清。凡人想要踏足,九死一生。

“真到了要让北冥孤身前去的地步吗?”北唐穆西不忍侄儿安危。

“他们都找上门了,想来是多看不起我们这帮人类了!”北唐穆仁面色凝重。

梵音先把崖青山和崖雅送回房间休息,今夜她没让崖青山离开军政部。待崖雅安睡后,梵音才与崖青山来到客房说话。

“叔叔,侄女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梵音道。

“傻丫头,问吧,这里就你我两人,没别的外人。”

“叔叔,当年您一家三口被狼族袭击,是群狼,还是独狼?”梵音从未问过崖青山的过去,丧妻之痛,她这个晚辈万不可触碰。

崖青山在听到这一问话后,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是一阵心悸。梵音似乎看着叔叔瞬间苍老了许多,她有些懊恼,她不应该这样莽撞地问出叔叔的伤心事。“独狼。”崖青山回答道。梵音没再发问,她亦不知道怎样开口。

“我一个人怎可能对付得了群狼。”不多时,崖青山幽幽道。又过了良久,他再开口,“都怪我当年太自负,要解什么狼毒,才会带着妻儿一同犯险……踏足辽地……”最后这四字几乎用了崖青山所有力气和勇气。

“叔叔。”梵音走上前去,用手顺着崖青山的背脊,难过道,“是我不好,对不起叔叔,我不该问。”

崖青山缓了几口气,才勉强有力气道:“傻丫头,叔叔再不告诉你,万一你以后有什么危险,你可让叔叔怎么活。”只听这一句,梵音顿时落下清泪,哽咽难耐。“今天看了你手臂上的伤痕,叔叔几乎这条命都要被骇没了。还能有什么事瞒你。”

“叔叔不急,咱们慢慢说,我没事,您放心。我一直记得您教导我的话,如果遇见狼族,切记要把周身防护好。侄女都记得,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崖青山把梵音拉到自己对面坐下。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个遍,抬头捋了捋她额前的短发。

“叔叔,当年您解过狼毒没有?”梵音自是知道,崖青山当年为妻子解毒三年,最终妻子还是毒发身亡。

“解过。”崖青山道,缓缓地,“当年你阿姨没中毒之前,我替一孩童解过狼毒。因此我也更加自负起来,我以为自己什么毒都可以解。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当时解的那毒只不过是匹小狼崽儿,毒性根本不算猛烈。从此我便越来越痴迷于狼毒的毒性。在我几番钻研过后才知道,狼毒毒性复杂,三六九等,高低不同,根本不是我几年内可以钻研通透的。所以我经得了你阿姨的同意,搬到了距离辽地非常近的边陲小国生活,为的是更加容易获得狼毒。”说到这里,崖青山再讲不下去了,许久,“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们受到了孤狼的袭击,你阿姨中毒了,我最终也没换回她的命。”

“叔叔,当年您用了三年时间给阿姨解毒,那阿姨当时中的毒性算是哪一级别呢?是非常严重的毒性吗?”

“是的,当年你阿姨中的毒性猛烈,我几乎别无他法。寻尽药方,还是晚了。”

“您当年解过普通成年狼族的毒吗?”

“解是解过,毒性确实也清除过大半,但,因为你阿姨中毒以后,我就再无心别的病人了。我已自顾不暇,帮不了他们了。”崖青山伤情难耐。

梵音看崖青山此状,上前安慰,“叔叔,都过去了,我们都尽力了,这伤,我们只能慢慢填了,会好起来的。”崖青山抬头看着梵音,顿感羞愧不如。原应是他照顾她的,可是从一开始,便是梵音照顾他们父女的。

“嗯。”崖青山用力的应着,填了几分勇气。

“叔叔,照您的意思,当年伤了阿姨的不应该是普通狼族。”

崖青山沉思良久道:“是的,确实不一般,但狼毒毒性复杂难辨,要说到底是谁,我还真没这个把握。小音,你是怀疑狼王吗?”

“没错,虽说这次修弥潜入菱都只为伤您或者崖雅,确实牵强,但,我想这当中也必有理由。狼族忌惮您的解毒之法,不是一日两日了。”梵音说着,崖青山也若有所思。“叔叔,您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解狼毒。”平日里,崖青山看似不再碰任何与狼族有关的事情,而是专心在别的灵枢领域。反而是崖雅,一直挖空心思,钻研其中。但梵音知道,叔叔绝对不可能放弃。“有什么进展吗?”

崖青山知道梵音心思细腻,也没想避着她。“是研究出了一些东西,平常的狼毒可解半分。”

梵音笑笑,“您真谦虚,您说可解半分,那就是可解九分喽。”

“这丫头,我可没这么说。普通狼毒根除的办法我还没有找到,但是解毒后,维持现状,保存生命安全是可以的。不过,没人做这个实验。”

“知道了。”

“小音,听叔叔话,能离狼族多远就多远,他们太狡猾了。”

“知道叔叔。好了叔叔,今天太晚了,您休息吧,我也先回房间了。”说罢,梵音起身,准备离开客房。

“小音。”崖青山叫住梵音道,“你等等。”

梵音回过身来,见崖青山在口袋中摸索,拿出一个精巧木雕药盒。

“这是什么?”梵音问道。

崖青山打开药盒,里面装着一颗黑色药丸,说道:“这是我这些年来研究的结果,这粒药丸我一直带在身上,以防万一。今天你追出去,我本想赶快给你,可是你速度太快了,我没来得及。”

“叔叔,我今日真的没事,药丸您收好便是,不必给我。”

“你拿去。”崖青山把药盒塞到梵音手中道,“但是小音你要知道,我只做出了这一粒药丸,再多也没有了。你常年在外,我早就想着这次你回来,一定要把这药给你傍身。”

“叔叔,我不用,这东西留给崖雅,我用不到。”

“胡说!崖雅常年只在部里,有你照应着,哪会有危险,你必须拿上。”

“可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全是意外,而且今日之事如果……那崖雅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倒是你,虽说有这一身好身手,但总要留着这药,以防万一。”

“叔叔,谢谢您。”梵音心中感激万分。

“丫头,你和崖雅就是叔叔这辈子最重要的人,瞎说什么谢谢。”

“我知道了叔叔,你休息吧,药我会留着的。”

“好。”

梵音转身欲走出房间,崖青山再次开口:“小音,你要知道,这药只有一颗。”梵音顿足,点头,“知道的叔叔。”转身离开房间。

梵音来到自己的房门前,并没进去,而是径直走到隔壁北冥的门口,她抬手敲了门。很快的,北冥便打开了房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方便吗?”梵音问道。

“进来。”北冥道。“今天伤着没有!”还没等梵音说话,北冥便抬起梵音的胳膊看了又看,神情焦虑非常。“知道你去找青山叔了,我才没去看你,刚才听到你回来的脚步声,我正准备过去呢。”

“没有,我没受伤。”即便听见梵音自己这样说,北冥还是不太放心,端着她的胳膊看了又看。“你看什么呢,你有透视眼吗?隔着袖子能看出什么。”梵音笑他道。

“那你脱了衣服让我看看。”北冥一本正经道,梵音登时红了脸,北冥自己倒没察觉有什么不妥,还是没松手。

“我说了没事的。”梵音有些尴尬地拂去了北冥的手,继续道,“倒是你,今天怎么用了“连坐”。伤到没有?”说着,梵音便担心地蹙起秀眉,上下打量着北冥。“刚才人多,我不好问你,”北冥的灵法即便是军政部的同僚,部长一级的指挥官也是无人知晓的。梵音自然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询问,其实她早就担心了半天。若不是因为崖雅今天受了惊吓,青山叔不放心,她肯定一散会便会来看北冥的。

“你说话呀,愣着干吗?”梵音见北冥不吭声,着急道。她手中还捧着北冥的手。在刚才问道北冥为何用了连坐这一杀招时,梵音便拿起了北冥的手看了又看,看完左手,又捧起右手翻来覆去端详。“说话呀?”北冥还是不说话,梵音又急着追问,扬起脸看着他,手并没有放开。

过了好一会儿,北冥露出笑容,梵音气道:“问你话呢!伤到没有!怎么就用了连坐了,吓我一跳,你自己傻乐什么!”

“你在哪里知道我用了连坐的?”

“在囚牢室啊,地下的感觉要比地面猛烈很多!”

听见囚牢室,北冥的笑容瞬间消失,凌眉竖起:“他们对你用锁骨匙了?”

“嗯,不是,这不重要,我问你……”

“他们用,你自己不知道挣开?”北冥皱起眉头,打断了梵音的话,面色难看,怒意渐起。

“犯不上和狱司翻脸。等等,我在问你话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梵音手上不觉加了力,握着北冥的手晃了晃,说道,“手伤着没?我看看。”说完,自己又低下头看着北冥的手。

北冥还要发难,手中加力,一把攥住梵音手道:“他们伤着你没有,他们若敢伤你,我定不善罢甘休!”

“没有!”梵音道。

“囚禁你也不行!我当时就不应该这样把你简单带回来!狱司!他们竟敢这样对你!我!”北冥怒火发个没完。

梵音急道:“好了!我没事!你不许再生气!让我看看你的手!”说罢,梵音扭动着自己被北冥攥的死死的手,“疼吗?疼吗?”梵音不停垂询着,皱着眉头,轻轻点着北冥修长的手指,生怕他伤到什么地方。

北冥缓了片刻,低头看向梵音。只见她一脸紧张,手被自己抓着也不敢用力挣脱,小心翼翼的用另一只手检查着自己的手掌。北冥脸上忍不住再次挂出甜笑。

梵音抬起头,看着北冥的笑脸,瞬间绷紧道:“干吗呢这是!一直傻笑,我看你是真没事,是不是!”说罢,便甩开了北冥的手。

“是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难不成被自己的招式伤了手。”北冥笑着道。

“跟别人打了一架那么高兴吗,怎么了这是,一直笑。不要笑了!”梵音假意凶着北冥,“那个修弥真那么厉害吗?逼得你用出连坐?”“连坐”是北冥自身修习灵法的九大杀招之一,连带其余八式,北冥从不示人。

“确实不差,但我用出连坐为的是保住平原上一个小国。”

“你还真是下血本。”北冥秘修的九大灵法招式,每一招都需要调动他强大的灵力。梵音瞥了他一眼,想着北冥也许有危险,她也顾不得什么小国不小国了。“我不放心你自己去辽地。”梵音说这话时似乎带着不满。

看梵音这般着急自己的样子,北冥追着问道:“你想干吗?”

“我想跟你一起去。”梵音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北冥心间一漾。“你看我干吗?我知道叔叔不会同意的,我是说穆仁叔叔,所以我也就放弃了。”

听梵音说完,北冥感觉自己心中刚刚猛烈窜动的小火苗,一下子被浇灭了。不过,即使梵音想和自己一起去,他也是不会同意的。但又想到梵音想陪着自己,北冥又高兴起来。不知不觉,情绪变化,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你干什么呢,怪怪的。”梵音皱着眉头道,自打她进屋,她就觉得北冥一直怪怪的,一会傻儿笑,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犹豫。

“没什么。”北冥笑道。

“我肯定是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那是当然,我也不会同意的。”

梵音瞥了北冥一眼,“可是我不放心你,你把这个带上。”说着梵音便把崖青山给她的药盒给了北冥。

“这是什么?”

“青山叔给的,保命用的,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一颗,可以解部分狼毒。”

“你自己好好留着,给我干什么呢,青山叔是留给你的,崖雅都没有。”

“你以为我想给你啊,你也知道崖雅都没有啊,青山叔就给了我,让我出门在外傍身用。现在给了你,我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崖雅。”

“你留着,我用不到。”说着北冥便准备把药盒塞给梵音。

“你当然用不到!用到还了得!”梵音提高了嗓门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所以你带上,我才能放心。”北冥看着梵音,心里高兴得很。“你记得,去了辽地一定要小心知道吗?周身都要用到防御术记得吗?还有除了防御术,你也要在自己身体外层布上灵力知道吗?今天我对修弥时就亏得了青山叔常年的提醒,身体一层有灵力护着,才好在没事。”

“知道。”北冥道。

梵音点点头,她稍作犹豫了一下,开了口:“北冥,我还想和你说个事。”

“什么?”

“刚才会议上人多,我不好开口讲。本想着散了会单独找穆西叔叔说说,让他参谋一下。可谁知道你突然说要孤身去辽地,我……”话到一半,梵音又不悦地看了北冥一眼。北冥看到梵音担心他的模样,心里却净是高兴。“我不放心……”梵音还是忍不住讲了出来。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你安心等我回来就是。”北冥温柔道。梵音叹了口气,也是没法,点了点头。

“北冥,我这次去狱司,总觉得裴析有些怪异。”

“裴析?”

“嗯”

“怎么说?”

“这次我见他,总觉着,他好像对我有敌意。”

北冥知道梵音从不对一个人妄下定论,就是因为她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因此她做事就越加谨慎。

“我这样说也许武断了些,可我看得出,当我提到狼族的时候,裴析的面上煞气森森,厌恶无比,只是强压镇定。但那股厌弃之色似乎和对待我的态度有些相似。可是个中原因我却是没有头绪。”北冥听着梵音的话,思考着,梵音继续,“而且,抓我回来的那个叫连雾的捕手,也是不一般,我不是自愿带上锁骨匙的,而是他扣押我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察觉。”

“什么?”北冥神情一顿,“你没有察觉?”

“是的,我没察觉,我根本没有看见他是何时来到我身边的。所以那个连雾说他没有看到狼族,这话是真是假,我不敢确定。”

“不简单。”北冥认真道。

“所以北冥,这次你去辽地,我总是担心,总觉得菱都里有些不安分。”

“裴析怎样,你和叔叔再去商榷,毕竟他在菱都,不碍大事。但狼族的事不能再放着不管,敌暗我明,一旦有所差池,我们措手不及。”听北冥这样说,梵音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

“我知道的,所以我刚才在会上也没有反对。”梵音轻叹了口气,继续道,“要我帮你收拾一下东西吗?”

“什么东西?”

“你去那么远,去辽地,怎么能不收拾收拾呢。”梵音此时已经往北冥的旁厅走去,听见北冥这么一答,转过身,蹙起秀眉道,“我去你屋里看看,该备上的药剂,灵器,总是要拿全的。这次说什么不能让你两手空空去。”

“好。”北冥斜靠在门边,看着梵音在自己的壁橱里翻箱倒柜,这感觉让他很是满足。

“我觉得那个修弥没有你灵法厉害,比你还差得远,是不是?”梵音闷着头,在柜子里边翻弄边说,精巧的凌镜无时无刻不在她眸前闪动,只能她一人察。

“嗯。”北冥双手插在胸前,看着梵音的背影,面带笑意,随意应道。

“那个修罗有几个儿子啊?不过有几个也无所谓。”

“嗯。”

“阿姨给你的药膏你放哪里了?治外伤的那个,青山叔和白部长都说好的那个。”

“我都给你拿过去了吧。”北冥道。

“我又还给你了的,我有青山叔给的点鸳鸯就够了,”梵音找了半天,脸色有点微红,转过身问道,“你放哪里了?我没找到。”

北冥耸耸肩道:“不记得了。”

“真是的,以后你的东西都放我那里好了,给你也会被你弄丢!”

“好啊。”北冥笑眯眯地看着梵音。

“我去给你把点鸳鸯拿过来,你等下。”梵音刚走到北冥身前,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动身?”

“今晚。”

“这么快?”

“夜行加密山比白天好,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加密山不安稳。”

“那你要再睡一会儿吗?我这就出去,不打扰你了。”

“梵音。”

“嗯?”

“你自己在菱都注意安全,我很快回来。”

“我知道。我在菱都能有什么事,你自己才要千万小心知道吗?不要仗着自己身手好,就有恃无恐。遇到麻烦也不要硬拼知道吗?”梵音自然知道北冥做事稳妥周全,可她还是禁不住嘱咐道。

“我知道,你放心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赶紧睡一会儿吧。”说完,梵音便要离开。北冥往旁边侧了一步,挡在她面前。“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梵音问道。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北冥问道。

“有半年了吧,突然问这个干吗?”

“我等一下就走,你不应该陪陪我吗?”北冥直直地盯着梵音看。

“啊?”梵音睁圆了眼睛,一脸木然道,“我陪陪你?陪你说话吗?”

“你都半年没见到我了,就一点都不……”北冥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梵音眉尖微蹙,想了想,这话似曾相识,是谁经常和自己说起过同样的话呢。片刻,梵音便想到了,是崖雅。崖雅经常埋怨自己出门公干,很想自己,平日里军政部没人陪她。想到这,梵音又看了看北冥,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和崖雅一样,想让自己多陪陪他们,毕竟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大约就是这么回事。

梵音便张口道:“那好吧,我留下来陪你,但是你现在就要躺在**去睡觉了,可以吗?我去把灯给你关上。”

现在换做北冥搞不明白了,纳闷道,“你?”

“嗯?你不是让我陪陪你吗?”

“是,是没错,可是……”

“崖雅从小就喜欢让我陪着,没想到现在你也这样了,小孩子怎么都这样。好了,不说了,你去躺着,我在沙发上坐着休息,陪着你,可以吗?”

“小孩子!你怎么陪她?”北冥别扭道。

“崖雅吗?”

“嗯。”

“每次我出远门回来,她就嚷嚷着要我晚上陪她一起睡觉,没想到现在你也这样了。”梵音原本想笑话北冥这个大男孩也喊着让人陪,可话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太对,立刻抿住了嘴。北冥听到这里也是一愣,自己原本藏着的温柔心思被人突然触碰到,瞬间变得小心起来。两人都停止了交谈,空气仿佛都在这个时候偷偷躲了起来。

“那个……”两人又是一同道。话刚出口,便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两人瞬间又紧张起来,心脏都在扑通扑通地跳。

“你留下陪我。”北冥很快定了下神,语气变的自然温热,眼神中带着十七岁男孩的纯粹和坦率。

“好。你快去睡一会儿,不说话了。”

“我和你一起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就好。”说完,北冥已经走去坐在了自己卧室的沙发上。

梵音没有再去催促他,而是安静地帮他关上了灯。她轻轻走到他的床边,给他拿了一张绒毯,又轻轻地替他盖在了身上。自己跟着安静地坐在了他的旁边,刚要合眼休息,便被北冥扯了一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挨在了一起,绒毯也被北冥一起盖在了梵音身上。

梵音透着星光看着北冥,他的呼吸又沉又稳,已经睡着了。梵音笑着,也在一旁合上了眼睛。之前因为忙碌便不觉疲倦,实则她与北冥一样,都是年前赶回菱都,今日又是在和修弥角斗完,在狱司阴冷的囚牢室里困了大半日,身子早就乏了。现在两人裹在温暖的绒毯里,梵音一下子放松下来,很快的睡了过去。

不经意间,梵音把头倚在了北冥的肩膀上,沉沉地睡着。北冥缓缓张开眼睛,侧头看着身旁的梵音。不一会儿,他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用手小心地捧着梵音的头,把她平放在沙发上,自己安静地离开了。

北冥深夜赶往辽地,谁也没有打扰,守门的侍卫甚至不曾察觉他曾经过。当他刚刚迈出大门时,只觉衣兜里动了一下,他伸手拿出信卡,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字:路上小心,等你回来。

北冥回过头去,看着军政部高处的窗户,面带笑意,招了招手,回道:知道了,睡吧。之后他便消失在静谧的夜里。梵音看着窗外,又看看信卡,转身回去,躺在了刚刚的沙发上,盖上绒毯,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