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走狗
楼鹤帮余希把手腕和脚腕上的绳子都解开之后，站起身对余希伸出手，“能站起来吗？”
余希抬眸看了一眼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选择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楼鹤收回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余希抿着唇，只说：“谢谢你来救我。”
“不用谢我，你本来就是因为我而遇到这些事情的。”楼鹤说。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放在了余希的脸颊上，让余希不得不转过头看向他。
“余希，我说过，无论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楼鹤看着余希的眼睛缓声说。
余希看着那双墨黑色的眼睛，手忍不住握紧又松开，最后还是艰涩的说：“你在送我的手机里放了定位器，是吗？”
听到这话，楼鹤的神情却放松下来，他的语气有些无奈的问：“你是在因为这件事而生我的气吗？”
余希皱起眉，她被楼鹤的态度给弄糊涂了，她生硬的回答：“难道不应该吗？”
“如果我是个试图时刻监视的你的变态，你确实应该生气。”楼鹤淡然的说，“但是那个定位器并不是我放的。”
站在门外的秦野听到楼鹤睁着眼睛说瞎话，选择性的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但接下来他就听到楼鹤喊他，“秦野，把榔头拿过来。”
秦野把那把从厂房的地上见到的脏兮兮的榔头用手帕擦了擦，才走进屋把它递给了楼鹤。
楼鹤接过那把榔头，毫不犹豫的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办公桌上，一锤用力的砸了下去。
秦野面色波澜不惊的看着，和余希同款的这部是楼鹤的私人手机，里面的东西就算丢失了也不要紧。
但余希却被吓了一跳，她连忙上前阻止道：“你干什么？”
楼鹤却充耳不闻的又是几榔头砸下去，砸的办公桌都开始摇摇欲坠的时候，手机终于碎裂开来。
他放下榔头，从那一堆残骸里翻出了那个余希见过一次的黑色的指甲盖大小的定位器。
余希一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楼鹤拉起余希的手，把那枚小小的定位器放到她的手心里，“你说的是这个东西吗？”
余希愣愣的点头，不敢置信的问：“为什么，你的手机里也有？”
“这批特供的手机里都安装了定位器，用于用户在紧急求援的时候及时根据定位实施救援，但除了紧急求援的情况，这个定位器发送的信息是没有人能看见的。”楼鹤耐心的解释。
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骗余希，他往余希的手机里多加的不是硬件，而是软件。
余希看着手心里那枚小小的定位器，忽然觉得羞愧不已。
“对不起。”她垂着头沮丧的说，“我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擅自下定论了。”
楼鹤伸手把余希揽进怀里，“没关系。不过我很高兴你在给我判死刑之前还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余希顿时羞窘的面红耳赤，她尴尬的轻咳一声，“我们要不先离开这里吧。”
“好。”楼鹤松开手，淡笑着问余希：“饿了吗？带你去吃中饭吧。”
余希点头，忽然想起和她一起被绑架的白楚然。
她转过头，看到不知道什么已经醒来的白楚然正愣愣的看着他们。
“能一起把她带回去吗？”余希问楼鹤。
楼鹤淡淡的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白楚然，收回目光说：“我的人会把她安全送回去的，别担心。”
余希还想转身去看白楚然。
楼鹤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先回澜庭收拾一下，下午还能赶上送楼未去幼儿园报道。”
余希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过去了，“小未不是今天上午去报道吗？”
“因为不确定他们的目标是不是楼未，就让他们暂时不要离开常怀宅了。”楼鹤说。
两人边说边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站着门神一样的秦野，但除此之外却一个人都看不见。
空旷的厂房里除了灰尘的味道，还弥漫着淡淡的未散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但余希的目光悄悄的四处打量了一番，除了地上凌乱的脚印，没有留下一点血迹。
“在看什么？”楼鹤轻声问她。
余希心里一颤，转过头看他，“没在看什么。”
楼鹤却淡笑道：“在找绑架你的那两个人吗？”
余希迟疑的点头，“你把他们都……”
最后两个字含糊的消失在口中，余希自己都觉得自己做作，毕竟楼鹤的作风她不是一向都很清楚的吗？
“他们背叛了我。”楼鹤冷淡的说，“他们和当地的不法组织勾结，私自倒卖我的货。”
他顿了顿，抬手握住了左手手腕上的手串，“我那天提前离开Z市，就是因为他们甚至妄图为了谋取私利铲除那些忠诚于我的异己。”
余希微愣，原本想为那个将她从咖啡厅里骗出去的年轻女人求情的话突然哽住了。
楼鹤转过头看向余希，“因为他们的行为，会有更多的无辜妇幼死于冲突，他们死有余辜。”
余希的喉咙里就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楼鹤却不在意的淡笑道：“你不需要认同我的观点，但我希望你明白的是，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维护这个国家里绝大多数人的安全。”
他的唇角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但眉眼间没有笑意，而只有淡漠，“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就算成为一条走狗又如何。”
楼鹤的声音很轻很淡，却让余希的心里一震。
她第一次觉得语言是这样的苍白无力，让她完全无法传达出自己内心复杂纠结的感受。
如果说之前在她面前的楼鹤一直是披着圣洁的光高坐在神坛上的神赐，那么现在的楼鹤却将那光环摘下，让她窥见了之前被光芒掩盖的灰暗与裂缝。
余希很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她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直到楼鹤又将光环放回原位，他像平常一样淡然的牵起余希的手说：“走吧。”
余希抿着唇点头，走出那间空气污浊的厂房的时候，她终于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辛苦你了。谢谢。”
这句话是代所有被他默默守护着的人说的。
楼鹤自然听懂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把余希的手握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