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它不久将会枯萎
是着火了?
敬昕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眼睛熟悉的涩感跟刺鼻的味道,让她立刻判断出,这不是浓烟,而是催泪瓦斯。
不好!
“快捂住口鼻!”她说完就立刻闭气,飞快地从背包里掏出毛巾。
正想要递给陆柒,转头,就见到身后轮椅上的男人已经从轮椅的夹层中掏出了防毒面具戴好。
敬昕:“……”
希望您不要对我的专业能力有任何顾虑。
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仿佛还回**在耳畔,催泪弹的浓烟熏的敬昕面颊有些火辣辣的。
她只好尴尬地指了指陆柒脸上的防毒面具,似乎是在询问对方还有么。
陆柒伸出了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晃了晃。
只有一个。
敬昕认命地用毛巾捂住口鼻,用力按着电梯内的警铃按钮。
然而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陆柒隔着防毒面具的玻璃罩,看了一眼轮椅上的显示器,信号一格都没有。
看来做局的人,还在四周安装了屏蔽器。
狭小的空间很快被浓烟所覆盖,电梯轿厢内的通风装置已经渐渐起不到作用。
“咳……咳……”敬昕努力压抑着咳嗽,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下文字。
“别担心,我身上有定位器,最多三十分钟,就会有人来。”
戴着防毒面具熬过三十分钟当然没问题,但是没有呢?
陆柒望着用毛巾捂住了半张脸的少女,眉宇间,依旧难掩青涩稚气。
他摘下面具递了过来。
敬昕一愣,刚要拒绝,就听到男人坚定低沉的声音传来。
“人体闭气的极限是两分钟,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戴好!”
敬昕秒懂他的意思,没错,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个人交替地戴着面具,撑到救援赶来。
这一次,敬昕毫不迟疑地接过面具带上,刺鼻的浓烟远离,她终于能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净化过的空气中还带着淡淡薄荷的味道,跟她第一次在宴会上靠近陆柒身侧时嗅到的一模一样。
防毒面具的玻璃罩被她的呼吸晕染上了一层雾气。
朦胧中,她看见男人低垂下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层浓重的阴影。
薄唇紧抿,显然他在艰难地忍耐。
敬昕忙走到他的身侧,半跪在轮椅前,伸出手,拿着毛巾替他捂住了口鼻。
男人的鼻梁很高,隔着毛巾,敬昕都没办法忽略掉它的存在。
隔着玻璃罩,他与她琥珀般的眼眸对视,这一次,陆柒终于能够平视眼前的少女。
她的目光清澈、明亮、热忱,与他深埋在记忆里的那一双眼睛重叠。
如同一束光,撬开他黑暗不堪的过往……
陆柒猛地推开她的手,闭上眼,任由病弱苍白的面容淹没在浓烟里。
敬昕察觉到了自己的冒失,悻悻地缩回手,时间一到,立刻将面具换给对方。
他们就这样交替着,不知道撑过了多少个两分钟。
就在敬昕以为她能撑到方树赶来救援时,电梯原本停滞的轿厢却陡然间晃动起来。
紧接着,轿厢突然以飞快的速度向上滑去。
“咳……小心!”
刚给陆柒戴好面具的敬昕没能站稳,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了男人的身上。
“咔嚓!”
轮椅前侧显示器支架在剧烈的撞击下折断,眼看着就要刺向男人的腰腹。
敬昕眼明手快,一下子握住了尖端。
陆柒垂眸,只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挡在了他的腰侧。
掌心的薄茧抵挡不住断面的锋利,殷红的鲜血顺着少女瓷白的手腕儿蜿蜒流淌下来。
曜石般深邃的双眸里闪过一抹异色。
他还来不及看清,敬昕就已经飞快地起身用力按向电梯的急停按钮。
“啪啪啪!”
然而不管她多么努力地按着急停键,电梯都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如果电梯冲顶的话……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一双大手一下子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敬昕惊愕的回眸,就见到陆柒一把扯过轮椅上佩戴的安全带。
防毒面具后面传来严肃沉闷的命令声:“坐好!”
她瞬间反应过来,这个轮椅加上他们两人的重量有几百斤,教学楼最高只有八层。
如果运气够好,冲顶的瞬间,他们能不至于被惯性抛飞出去。
意识到这一点,敬昕没有任何迟疑,乖乖地坐在了陆柒的大腿上。
“咔哒!”安全带将他们二人牢牢地绑缚在了一起。
隔着西装裤单薄的布料,她能够感觉到对方由于长年血液不循环,而远低于常人的体温。
“戴上。”
握着面具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替她系好了面具后的扣子。
似乎是猜到了她会拒绝,陆柒的下颌紧贴向她的颈侧,让敬昕听得足够清楚。
“我对你的专业能力没有顾虑,但前提是你必须保持好的体力跟状态。”
陆柒说完,张开臂膀将敬昕紧紧地裹在他的怀中。
伴随着“哐啷!”一声巨响,电梯冲顶,轿厢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轮椅也在巨大的惯性力作用下被甩向墙壁,巨大的撞击连同他们二人一并侧翻在地。
“陆先生?!”
敬昕听到身后的人发出一声闷哼,有温热粘稠的**顺着他们二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流淌下来。
敬昕连忙解开安全带的扣子,跳下来查看男人的伤势。
隔着尚未完全散去的烟雾,她看见陆柒俊朗的眉眼已经被鲜血染红。
该死!
敬昕低咒一声,正要解下面具,突然听到“叮!”的声响。
电梯门竟然在这个时候颤颤巍巍地打开了。
光线照射进来,敬昕精神一震,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用力拖起陆柒,抱着他猛地摔了出去。
敬昕两只脚还没踩稳在地面上,身后的电梯又“嗖!”的一声重重坠落下去。
“呼……”
惊魂稍定的敬昕双腿一软,半抱着男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谢了。”怀里传来陆柒有些微弱的声音。
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的,可敬昕却没能在他的脸上看出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
恰恰相反,那张被鲜血晕染的绝美面容上绽放出一个笑容。
像是讥讽,又好似嘲弄。
不知怎地,敬昕想到儿时师父摆在窗台上的那一束红玫瑰。
明明正在热烈盛放,可你却知道,它不久将会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