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血水

“咳咳咳...”

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为了寂静,春姨娘的院子里并没有安排太多的丫鬟,现下刚好到了喝药的时间,小丫鬟在院子里的小厨房里熬药。

“姨娘,奴婢给您热杯茶。”

煎了一会儿药,小丫鬟端了碗茶过来。

“搁着吧,我一会儿喝。”

春姨娘抿了一口,“今天厨房里的人都怎么了?动作这么慢。”

小丫鬟被这话问住了,端着茶的手顿了顿。

“姨娘,可能是药苦,您喝了这药先歇一会儿吧。”

春姨娘吃药久了,也早已习惯了这个味道,倒是不觉得什么,将碗里剩下的药喝尽。

小丫鬟连忙将准备好的蜜饯端来。

春姨娘摆了摆手,“不用。”

小丫鬟有些犹豫,顿了顿,又道:“姨娘,这,这药苦涩,您用些蜜饯压一压吧,这是郎君专门从上京为您带的,若是您不用,郎君回来了见着,怕是要责罚我们这些下人了,说我们懈怠,苛责您。”

“唉~”,春姨娘叹了一口气,长期的疾病将人的面色熬得枯黄,她摇了摇头,因为乏力,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你们拿下去吃了吧,我都喝了这么多年的药了,早已不怕这些苦涩,你们还年轻,拿下去喝小姐妹分了,解解馋。”

小丫鬟这才不再劝说,点了点头,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春姨娘也觉得自己这嗓子在这么咳下去,恐怕是不行了,她挥挥手,“那行,你把这空碗端下去吧。”

“诺。”

春姨娘喝了药,闭着眼歇息,小丫鬟把药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姨娘,奴婢是不是听到什么声音了?”

门口突然响起了洛忆初的声音。

春姨娘瞬间睁开眼,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女,因为背着光,来人的面容有些看不清,于是有些疑惑道,“是谁呀?”

她看向一旁收拾药碗的小丫鬟,“你去看看是谁?”

还没等小丫鬟直起腰身,外面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洛忆初提起裙摆,从门槛里跨了进来,走进来后,里面的人瞬间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小丫鬟是这几年才来院里照顾的,因此只知道府里有一位嫡出的二娘子,但因为府里除了春姨娘都很少提及,并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所以有些疑惑,还以为是有人走错了。

正要说话时,却见里面床榻上的春姨娘声音十分惊喜。

“是,是二娘吗?”

春姨娘神色激动,作势立马便要下床来,洛忆初连忙快步走上前。

“姨娘,您不舒服,躺着便是了。”说完,她帮春姨娘掖了掖被子。

明明还是八九月,带着夏季的些许炎热,而春姨娘便已经盖上了冬日的厚被子。

洛忆初伸手握住春姨娘的手,因为长期未出过门,晒过太阳,春姨娘的皮肤显得枯黄,长期的病痛将人折磨的枯瘦,明明是盖着厚厚的棉被,手也是冰凉的。

洛忆初看着春姨娘的样子,本憋住的酸涩下一刻便再次涌现出来了。

“姨娘~”,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春姨娘依旧是那般温温柔柔的模样,她费力地抬起手,想小时候那般,摸了摸洛忆初的头,“我们三娘啊,都长这么大了,若不是二郎回来时带来你的画像,怕是姨娘都认不出我们三年了。”

“唉~,越长越像娘子了。”

春姨娘看着面前俏丽青春的女娘,神色越发温柔。

洛忆初被她的手轻轻安抚着,心里所有的难过亦或是其他的,仿佛都被这一只并不温暖漂亮的手给抚平了。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她微微颤抖着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姨娘,我好想你。”

春姨娘的手顿了顿,而后握住了洛忆初的手,“我也是,我的忆初,你来了。”

洛忆初再也忍不住,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她伏在春姨娘的肩头,抽噎着。

......

洛易安此次出门没有什么收获,因为战争,许多地方都很紧张,好的医师也早早被拉进了世家里,原本的打听好的地址也早早没了效果。

但又想到二姐快到江南了,他又振奋起来。

要早些回去了,不然都错过了。

他身旁跟着的小厮,有些犹豫,“郎君,咱们真的不去找了吗?姨娘还等着咱们带着医师回去呢!”

“回去吧,三娘子回来了,我们早些回去,到时候再出来找。”

“是”,那小厮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在旁人看向他前,又变得正常。

苏韵婷被景轼救了下来后,景轼派人将她送回了城里。

因为苏韵婷来了边关后被系统换了一张脸,所以景轼并没有认出来她。

只是以为这位女娘是因为自己救过她,这才这样。

但当着这么多官兵的面,他也不好直接道明,只好派人将她先送回去。

但苏韵婷显然并不想轻易错过这个机会。

她脚踝上的铃铛已经被摘了下来,毕竟她并不想这这么多大老爷们一齐齐盯着自己脚踝看,就算她的思想在开放,也并不想这样。

景轼见人被送走后,便上了马,准备回军营,他身后的人连忙停下说话,准备出发。

因为刚刚来了一位袭击的敌人,所以,剩下的路上,大家不复先前轻松愉快的氛围,而是变得有些严肃,但此刻才仿佛真的是军营里气氛,庄严肃穆,没有任何嬉笑打闹,剩下的只有极高的警惕。

景轼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回了营帐,士兵已经送来洗漱的热水。

景轼脱下身上的铠甲,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甫一解开衣襟,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深色的衣衫已经湿透,却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血水。

这次出去的时候,遇见了地方的埋伏,景轼虽让人早早戒备好,但还是一不小心落进了险境里。

好在景轼最后带着人突破了包围,从里面冲了出来。

他动作凌厉,仿佛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面色也是丝毫未变,但额头上却冒出了许多冷汗,面色也随着动作有些苍白。

他的动作并不轻缓,没一会便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衣衫,屏风后,**的后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又新的又旧的,但都是在战场上才有的,他将被鲜血浸染的鲜红的纱布取下,里面狰狞的伤口瞬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