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该庆幸活下去

她掐紧了手指,克制着自己的颤栗,将脸埋进了曳乘云温暖的胸膛。

就让她自私这么一次,如果不试试,她怎么甘心呢?

更何况,十二王庭多年前本就是大荣属国,要不是因为那场兵变,或许现在还是一样。

沈琢吸了口气,狠狠闭上了眼睛。

她下定决心付出一切去复仇,毕竟自己早已一无所有。

曳乘云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寒冷,又将她往怀里抱了抱。

·······

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动作,便让沈琢泪流满面。

这一路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都来不及哭。

如今安全了,给他温暖的居然是个异族王子,也真够可笑的。

泪珠打湿了曳乘云的臂弯,他感受到怀里的人在颤抖,像是悲伤,又像是寒冷。

“别哭了。”

他伸出手擦掉沈琢脸上的泪珠,语气很低沉。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

那人倒是没所谓,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失去所有并不可怕,只有活着才最重要,你不应该哭,该庆幸才对。”

至少没有被狼群咬的面目全非,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是啊,我活着本身已经足够幸运了。”

曳乘云见她没有睡意,便平躺了过来:“说说吧。”

“不过是太过愚蠢所以被人蒙骗才落得如此下场罢了。”

“所以啊,我们北雍有句话叫半死的蛇不能捡,因为它不会感恩,反而会咬你一口。”他语气平静,简直像是在聊天。

沈琢擦了擦眼泪,道:“人只有吃了亏才会记住教训,不管这个教训有多大的代价。”

沉默片刻,曳乘云思索自己怎么安慰她。

但是他从小到大就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心理好受些。

“别怕,跟在我身边,没人再敢碰你。”

沈琢破涕为笑,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没什么好笑的。

“嗯,谢谢你。”

“你总是说谢谢,也不见什么实质性的表示,我们北雍人可从来用实打实的东西说话。”曳乘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回答。

沈琢顿了顿,道:“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必定万死不辞。”

“你只要保护好自己,活下去就够了,我倒也没什么要你帮的。”

他转了个身,搂住沈琢纤细的腰肢,在她的发间嗅了嗅,她身上带着一股清甜的香气,叫人想起雨过后的玉树。

还挺好闻的·······。

“快睡吧,我困了。”

“哦··········。”

沈琢哭了一会儿,反倒有些累,便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梦里依旧是漫天飞雪,还有沈家那场暴乱。

她在阶前哭喊,又被狠狠的按了下去。

“不········不要。”梦境里绝望的哭喊恍如昨日,原来她从未片刻忘记过。

只有仇恨才能支撑她活下去,否则沈琢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难不成,只是为了失败吗?

耳边凌冽的狂风还在肆虐,她觉得浑身冷得要命,胸口却热的厉害。

曳乘云将她护在心口,连同那一点热度一起,几乎要将人融化。

沈琢是被洗脸的声音吵醒的。

她有一瞬间没有分清楚自己在哪,好像家人都在身边,自己还是沈家大小姐。

“我要去打猎,你自己玩儿吧。”曳乘云拿着帕子擦了脸,将搭在一旁的衣服披上。

沈琢连忙翻身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哦?你会打猎?”

对此沈琢并没有解释,她需要活下去,需要被看重。

只有展露足够的实力,才能让草原上这个桀骜不驯的烈马对她刮目相看。

她匆匆下床洗漱,穿好衣服就跟在曳乘云身后。

那人倒也没有阻止,而是挑了一把小弓给她。

“刹贺跟我们一起去,它嗅觉灵敏,即便是雪原上也能够找到猎物。”

曳乘云翻身上马,将她拽进了怀里:“抱紧我。”

对此沈琢分外听话,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抵御风雪。

不得不承认,这个给他的安全感超乎想象,沈琢以为自己会面临最屈辱的境地。

但相反的,曳乘云却极其安分。

“驾!”

“殿下,前面走!”

刹贺在沈琢腿边嗅了嗅,下一刻就撒丫子窜了出去。

今日没有下雪,但天气依旧很冷。

曳乘云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低声问:“冷吗?”

即便是穿了皮毛的衣服,她依旧单薄的像是羽毛。

“不冷,我觉得很好。”

她露出一只眼睛看见往后飞驰的雪原,心情却意外的好了起来。

或许是曳乘云此刻眼底的笑容,也可能是广袤的草原足以分解她的忧愁。

“有鹿,快快快!”

曳乘云搭弓射箭,他宽阔的臂膀舒展的时候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咻!

破空声响起,那远处飞奔的鹿就倒了下去。

“好!”

曳乘云笑了一声,道:“怎么,你要试试?”

怀里的沈琢微微抬起头来,露出精致白皙的下颌,她并不说话,只是搭起了弓。

十二王庭用的小弓也很难拉开,但沈琢却好像并不吃力。

她瞄准了一只小鹿,颠簸似乎无法影响她。

砰!

长箭像是流星一般飞了出去,雪地上溅出鲜红的血,融了一片。

“不错啊小姑娘,没想到你打猎有一手嘛。”

图戮哈哈一笑,高大的身躯就扑了出去。

刹贺在远处带着它的狼群捕猎,鹿四散而逃。

“我之前没问,你究竟············。”

“往事如尘烟一笔勾销,若是我有机会回去,便告诉你,如何?”沈琢回过头来,过于清丽的面容显得分外冷淡。

她似乎并不惧怕自己说这种话会被直接处理掉,毕竟没有人会在敌国守将面前说这种话。

那岂不是嫌弃自己活得太长?

曳乘云却勾唇一笑:“那你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他过于自信,好像沈琢真的不会再回头看一眼,故国从今往后就是遥远的梦。

连带着她的仇恨和不甘一起,都被原野上狂猎的风一并带走。

他们也许不会有机会踏过长宁关,沈琢不会再回去了。

对此她不置可否。